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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他甚至好心告诉小刘:“别淋着了,找个地儿躲雨吧。”
  小刘胆怯地问:“我给您上茶?”
  “不喝茶,我找你们督主有重要事。”
  “行,那五爷您歇着。”
  小刘算是习惯被张启渊吓着了,他没敢再说什么,揣着手就跑了。张启渊再次进书房,关了门,也不着急将魏顺叫醒,而是这儿搜搜,那儿看看。
  一转头,看见桌上搁着那本丝绢封皮的《雨罗衣》。
  魏顺真是太宝贝这本书了,一直在手边儿上搁着呢,张启渊随手拿起来,翻开,得意地欣赏自己的字迹,弄得书页“哗啦哗啦”响。
  他一边翻书一边踱步子,书里有跟魏顺身上一样的香气,他闻见了。
  魏顺醒了,问他在干嘛。
  “我看看书,”张启渊停下了搓着书页的手,把书轻轻合回去,说,“看你在睡觉,就没打搅你。”
  魏顺没好气,质问:“谁准许你乱翻我的书的?”
  “我没乱翻,我就看看,”张启渊走过去,把书递回到魏顺面前,说,“不就是一本书?生哪门子气啊。”
  魏顺狠狠地瞪他,将书接了,从副页开始,一页一页地检查,然后心疼得不行,嘴角都往下掉,说:“都被你折成这样了。”
  “我没折,”张启渊狡辩道,“我看书肯定要翻书啊,再说了,书不就是拿来翻的?实在不行,我赔你一本新的?”
  魏顺:“卖了你也赔不起!”
  张启渊笑,说:“不就是署了个名号?有什么稀奇的?写点儿酸词,弄个破章子,专骗你这种。”
  “骗我也认,”魏顺说,“人家比你好了不知道多少,我甘愿被他骗。”
  “你傻吗?”张启渊皱了皱眉,批评。
  魏顺不慌不忙地回嘴:“你是有多厉害?还是有什么成就?整天只知道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张启渊不屑:“词人人都会写,我也会写。”
  魏顺:“我管你会不会写。”
  “哎,我想你了。”
  张启渊又口出狂言了,他一点儿不害臊,站得东倒西歪,倚在魏顺书桌旁边,很轻佻地看着他。
  魏顺把书放好了,低头写字,根本不理睬。
  他于是又说:“魏提督,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我家的事儿了?我都亲你了,你是不是该还我一口?”
  魏顺冷声道:“我不是已经还你了?拿巴掌还的。”
  张启渊:“那不够,巴掌不够疼。”
  魏顺:“我这就把徐目叫进来,让他替我还你一个,不够的话,两个三个都行。”
  “那不行,我专挨这一种,别的不习惯。”
  魏顺还没反应过来,手突然被揪着了,然后,看见张启渊像在炕上一样跪在了他脚边的地上。
  还拽着他的手不放,说:“我把扇子给你带来了。”
  “张启渊我告诉你,别他娘的来这套,我不吃,”魏顺把自己的手使劲抽了回去,说,“你喜欢跪就跪着吧,我一句话都不多说。”
  张启渊问:“你真舍得我这么跪着?”
  魏顺看着他的脸,回答:“肯定啊,你又不是我儿子,只有你爹你娘会舍不得吧。”
  张启渊死皮赖脸,跪着不动,轻声说:“那再把你手给我摸摸,没别的事儿,手摸完我就回去了。”
  第39章
  魏顺没愿意让张启渊摸手。
  不是矜持,也不是害臊,而是打算好了和他划清界限,玩儿在一起行,串门儿行,那种事……全都不行。
  好一会儿了,张启渊还坚持跪着,不但跪着,连别人发给魏顺的密信都好奇,要凑上去看两眼。
  魏顺防着他,严肃地警告:“你把头转过去,再乱看我给你眼睛戳瞎了。”
  老跪着的感觉并不好受,地下又硬又凉,张启渊挪了一下膝盖,忍着疼,跟魏顺谈条件:“转过去行,你看完得让我摸手。”
  魏顺讽刺他:“你又不是断袖,摸我手干嘛?”
  张启渊眼珠子一转,说:“你意思是断袖才能摸你手?行,那我现在是了。”
  这个人没底线,以前打死都不承认的事,就这么随意地改主意了,承认了。他跪着,手也不清闲,老在扥魏顺的衣角,看他半天没反应,就强调:“听见了没?我说我是断袖。”
  魏顺更怨他了。
  魏顺在想,于公,自己是个独断的人,可在私情的事儿上,不知比张启渊慎重含蓄了几倍,自己那时候那么喜欢他,都忍着没说。
  可他不一样——想要的直接要,要不到就硬要,非要到不可。
  别人都纵容他,可到了这一步的魏顺不打算纵容了,他不相信他了,猜不着他了,也没心力继续猜他了。
  过了会儿,雨停了。
  家里来客了,是个小太监进来叫人的,他看见张启渊跪着,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就偷偷看了两眼,结果张启渊问他什么意思。
  小太监不敢说话。
  魏顺站起来要走,气不过,顺手弹了张启渊的脑门儿,责备:“不准你欺负我家的人。”
  张启渊捂着脑袋倒吸凉气,从地上起来,嘟囔着:“谁欺负他了……”
  “你自便吧,我去见客人了。”
  魏顺对张启渊没那么在乎了,说完这话他就走了,连头都没回一次。
  张启渊盯着空荡荡的房门发呆,低头整理好跪乱的衣服,然后坐在了魏顺的椅子上。
  这椅子很华丽很漂亮,平时没别人敢坐,可张启渊敢。
  因为他已经对魏督主做过很多冒犯的事儿了,他不但敢坐他的椅子,还敢把脚翘到他桌子上,找个舒坦的姿势,闭上眼睛,然后遐想怎么摸他手、怎么亲他嘴、怎么办了他。
  张启渊将写给魏顺的扇子从衣裳里掏出来,放在了“绯扇”送给魏顺的书上。
  /
  徐目快成亲了,虽说太监娶妻不是什么光彩事儿,魏顺还是给俩人布置了新房,准备了聘礼嫁妆。
  婚礼前一天遇上个好天气,魏顺早上忙完事儿就来了水磨胡同,想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结果看见院子门外躺了个不认识的人。
  他吩咐跟随的人叫门,把徐目跟看门儿的喊出来。
  “怎么了?”
  徐目在忙呢,一会儿之后才出来,穿了一身随意的衣裳。魏顺给他指地上,说:“我一来,看见门口躺了个人,你们没发现?”
  “没啊,我们早上在弄房里的东西呢。”徐目低头瞧地上那人的脸,心里一惊,但不敢确定,所以绕着他走了半圈,蹲下了。
  “我试了,没死,还在喘气呢。”魏顺说。
  “是那谁,”徐目把头抬了起来,满脸都是慌张,说,“姓林的那个。”
  魏顺:“他不是回酒肆了吗?”
  徐目:“不知道他回来干嘛,你说这……大喜的日子,怪晦气的。”
  魏顺:“我不插手,你看吧,这是你家门口。”
  “不管就行了,”比起再被缠着,徐目更情愿狠点儿,他说,“咱们进去,醒了他就走了。”
  魏顺想了想,问:“要是他醒了不走呢?要是不醒呢?”
  “没事儿,爷,您先进,”徐目跟看门儿的一起请魏顺进去,说,“我找个暗路子的过来,待会儿就给弄走了。”
  魏顺心里打鼓:“真没事儿?”
  “没事儿,您放心吧,快进去看看,他们给弄的新房,可气派了。”
  “行。”
  暖烘烘的太阳晒着,墙角的草绿了一片,抬脚进门,魏顺又回头,往那人身上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脸很苍白,乌黑的发丝将耳朵跟嘴挡着了。
  徐目让下人去韩家潭,给柯掌柜的送了封信。
  没过多久,母女俩人就到了水磨胡同的院子门口,却什么都没看见。
  后来,母女俩拉着板车离开,这时,躲藏在墙角那边的林无量走了出来,他盯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知道了她们的身份。
  春风拂过,林无量住过几个月的院子门外挂起了喜灯,两个小厮出来,在大门上贴了双喜字,俩人一个张贴,一个刷糨子,说说笑笑的。
  “小哥儿,”林无量走到俩人身后,说,“劳烦问一下,是家里谁成亲啊?”
  小厮回答:“我们主子成亲。”
  林无量:“你们家姓什么来着?”
  “姓徐。”
  林无量:“对,是徐大人成亲对吗?”
  “是啊,”小厮说,“婚礼在明天,亲戚的话明儿再来。”
  “我不是亲戚,我想见他,我是他朋友,”大门只开着个缝隙,林无量试着往里面瞧,轻声说,“两位,劳烦你们跟徐大人说一声,说我想见他。”
  小厮:“你谁啊?叫什么?我们好进去通报。”
  林无量:“我姓柯,叫我柯掌柜的就行。”
  小厮:“知道了,等着。”
  双喜字贴完了,林无量在两个下人蔑视的目光里整理了身上的旧衣裳,目送俩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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