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陈芷瑶跟着淡淡笑了笑,没言语。
  裴世子求娶林襄的确是听信了这个传言,此事正是出自她的手笔。
  是她当初特意向裴世子透露这段旧闻,提点他求娶林襄,林襄可是当初差点成为庆王妃的人,若他下手不快,恐被人抢先了去。
  只是陈芷瑶没想到他这般不争气,到手的鸭子竟也能让飞走。
  若裴世子娶了林襄,燕王府便可通过他监控安国公府,谁料到这步棋临了夭折了,真是废物!
  母女俩一路闲聊着入了宫门,去给太后请安了。
  ***
  林襄入了轿却并没离开,她看到了一个人——林府的车夫周伯。
  周伯年纪大了,自打上次太清观回府途中车马遇了险,容婉卿便没再让周伯赶车,安排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事。
  林襄看到周伯走进一家茶楼,那家茶楼可不便宜,不是寻常下人能消费得起的,她心生疑虑,便让庞虎跟上去一探究竟。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庞虎从茶楼里出来了,脸上表情似乎看着有些茫然。
  他走到轿前说:“姑娘,周伯会见之人是裴世子身边的亲随,他们聊得什么听不清楚,我怕打草惊蛇没敢近前,但我瞥到那裴世子的亲随给了周伯几锭银子。”
  林襄听闻就是一愣:“裴世子亲随?”
  这事可就奇怪了,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裴世子亲随为何要给周伯银子?
  “再去探听,务必听到他们二人之间的交谈内容。”
  又一盏茶功夫后,周伯率先出来了,紧接着林襄看到裴世子的亲随前后脚也出了茶楼,他们二人出了茶楼分道扬镳。
  待那二人离去,庞虎一脸古怪地走出来,他有些吞吞吐吐,皱着眉头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襄:“啧,你这是表情,探听到什么了?”
  庞虎说:“姑娘,我说了你可千万别发脾气。”
  林襄呵出一口白气:“我是随便发脾气的人吗?”
  “不不,绝不是!”庞虎靠着轿窗,把头摇成个拨浪鼓,结巴道,“我怕我说了,姑娘你怒发冲冠,把我扫地出门了…”
  春桃捂嘴偷笑,近来她家姑娘也不知道哪那么大的脾气,都打发了好几拨下人了。
  林襄靠着轿背睨了庞虎一眼:“哪那么多废话!”
  庞虎把头靠进轿窗,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周伯与那裴世子亲随说的可都是关于你的事。”
  “什么?”林襄猛地坐正了身子。
  “乱七八糟各种小道消息,周伯和个长舌妇似的。什么你在藏书阁睡了一宿,什么跑去城墙下凑热闹看太学学子闹事,还有…还有与裴六公子在莲花楼用膳,还有什么盛家大娘子带着盛二公子来府上做客,疑似想与姑娘你相看…”
  春桃嘴巴张成了个一个圆:“周伯老糊涂了么?他与裴世子亲随说这些干嘛?还乱嚼舌根,什么相看!咱姑娘才瞧不上那个盛二公子呢。”
  庞虎给手上哈了口气:“指定是裴世子要打听的。”
  “哈?”春桃嘴巴更圆了,偷偷瞥了她家小姐一眼,小声道,“都取消婚约了,裴世子这是要做什么…”
  “岂有此理!”林襄把手中汤婆子一扔。
  这一段时日里,林襄细细排查,已经把府上家丁册簿整理出来了,来历突兀身份可疑的,她撒出大小姐脾气,主动寻了他们麻烦,而后恶人先告状告到祖母那里,借祖母给容婉卿施压,把他们都遣散打发了。
  但凡留下的不是府上多年的老人,就是品性过关的。
  但她万万没料到瞧着身份清白的府里老人居然还能被裴远收买!
  庞虎跟着身子抖了一下,小声嘀咕:“我就说么,一提裴世子,姑娘你肯定生气,这裴世子怎么和粘皮糖似的,粘着就没完没了了,打听这些做什么呀,闲的。”
  春桃“哼”了一声:“要不是那日太清观上遇见他,姑娘也不会急着走,结果半道遇了险,真是让人生气!”
  太清观遇见裴远…
  春桃这句话点醒了林襄,突然一个念头闪现,林襄缓缓蹙起眉心,难道太清观那日并非偶遇?而是裴远特意追到了太清观?
  周伯今日能向裴远透露她的行踪,明日就能把整个林府的事说出去,而上一世抄家…
  “庞虎,赶车,截住周伯!”
  第56章 小巫见大巫
  周伯到底只是个贪财的,骨头倒不硬,几板子打下去便全招了。
  周伯是老车夫了,赶车稳当,故而林襄出行习惯选他随行,因此林襄的行踪周伯最清楚不过。
  在裴府向林府提亲前半年,裴远已经搭上了周伯这条线,通过周伯打听林襄行踪。
  之后便有了种种偶遇以及种种惊喜,裴远总能对林襄投其所好,一言一行也总能得了林襄的心,哄得她心花怒放。
  提亲之时,容婉卿询问林襄意见,林襄一口应下这门亲事,连个磕巴都没打。
  原来一切不过是设计好的罢了。
  周伯还交代,林襄去太清观祭拜那日,的确是他给裴远报的信,马车出了问题,亦是他听从裴远吩咐动的手脚。
  齐明猜得没错,正如他所言,裴远想要强行下雨天留客,给自己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以借此挽回林襄的心。
  没料到功亏一篑,中途被裴峥横插一杠,没得逞。
  “卑鄙!”林襄头皮发麻。
  就说事情怎么会那般巧,她八百年不去一趟太清观,竟能遇见裴远,偏偏中途还出了那般险事,原来竟是一场阴谋。
  此事惊动了林老太太,林老太太从安福堂赶过来。
  “你个老糊涂!你为了碎银几两,竟把襄儿置于险境!万一那日车马真翻坡了,我襄儿可能命就没了。”
  祖母把拐杖在地上重重捶着,指着周伯:“你怎么这般糊涂!我林府对你不薄,从未苛待于你,你这是以下犯上,以奴欺主!”
  周伯低低伏在地上,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裴世子出手阔绰,一次给的银子顶好几个月例银,是老奴见钱眼开了…那日,那日老奴没料到会下那么大的雨,没掌握好分寸…”
  容婉卿懒得听他辩解,一扬手:“给我把他拖出去杖责十大板!打发到庄子上做苦力,没我的允许不许离开庄子半步!”
  周伯被人拖了下去,当即受罚,哀叫声在院子里响起。
  林襄知道她娘是真动怒了,周伯这个年纪挨上十大板,人就废了,但他罪不可恕。
  有些下人手脚不干净,顺些钱财,这些无伤大雅,皆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周伯性质不同,他背主求荣勾结外人陷害主子,这事轻饶不了,若不严惩,以儆效尤,后果不堪设想。
  不严不足以立威,就听容婉卿对庄嬷嬷吩咐道:“一炷香之后,所有府里家丁于堂前听训!狼心狗肺背信弃主之徒,我倒是看看还有谁!”
  林襄听在耳里,微微松了口气,家贼难防,此事由她娘牵头再查一遍,府里潜藏的隐祸便能连根拔起。
  容婉卿:“裴远那混账!我还当真是小看了他,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此歹毒心肠!”
  她在地上绕了几圈,越想越后怕:“这种事简直耸人听闻!这可是害命呐,我还当他只是猪油蒙了心,无非是喜爱风月,长了几绺花花肠子,没成想他小小年纪这般下作!”
  林襄低垂着眉眼,心里默默道:“啧,这才哪到哪,小巫见大巫,那王八蛋上一世可是亲手把老丈人一家给团灭了的千古奇葩。”
  周伯挨完板子刚被抬走,林仲安回府了。
  他铁青着脸听闻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起身就要去宁信侯府找裴远算账,被林襄抱着大腿拦下了。
  “爹,事已发生,找他无非出出气罢了,于事无补,他是皇亲国戚,就算告到陛下面前,也讨不到什么说法,和稀泥罢了。”
  “撒手!那我也得揍那小子一顿,把这口恶气出了!”
  “爹——”林襄抱着大腿不撒手,撒娇道,“您可是有勇有谋的将帅,您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揍一顿是最下乘的办法,不明智。”
  林仲安眉间有两道深深的褶皱,让他严肃的面容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威严,被女儿娇声细语一撒娇,皱眉化平了些许。
  他伸手把林襄捞起来:“小东西,爹何曾与你个小丫头说过这种话。”
  “没说过么?”林襄耸耸肩,“那便是三哥哥说的。”
  被点到的林轩知道林襄在向他求救,于是伙同林襄把他老爹“驾”回了座椅上。
  林轩说道:“爹,您与裴世子差着辈分呢,真把他揍一顿,世人会说您为老不尊。您身为武将,一拳能把他揍趴下,这叫恃强凌弱。子不教父之过,您不能找裴世子算账,只能找宁信侯算账,不过…”
  他儒雅一笑:“不过这可为难了,毕竟出手相救的裴六公子也是他儿子,功过相抵了。”
  裴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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