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窗外当然是不会真有黑影的,四个人盯着那张贴纸看了一会儿,司溪疑问:“你是不是看错了?”
曲妙晴信誓旦旦:“刚刚绝对有黑影!我出去看看!”言罢,她走出房间,再度回到了那一片虚假的冰天雪地里。
“哇哦。”主持人略有些神奇地说,“是意想不到的展开呢。”
“不过这样好像要分线啊。”他沉思了一会儿,招手叫来助理,“你先带他们这边先往下过,我去问问妙晴那边是怎么想的。”
“……你家这附近有野生动物吗?”江淮合情合理地猜测道,“是不是狼之类的?”
司溪立刻接上他的思路:“确实。这边在山上,又没什么人来往,平常是挺经常看到狼的。”
师荏苒担忧地说:“那小晴自己出去了会不会有事啊?你这里有什么东西能拿来防身吗?”
助理指挥工作人员把道具摆上二楼,主打一个现编现放。司溪上楼看了一圈,带着把铁锹下来:“只有这个差不多。”
师荏苒兴致勃勃地接过铁锹。她掂量了一下,这道具还挺有分量的:“那我也出去看看!”
“我感觉我们最好还是不要一个一个——”江淮话音未落,师荏苒已经义无反顾地走了。
他扭头和司溪面面相觑了两秒,确信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她俩怎么比我俩还能卖”几个字。
江淮还在试图挣扎:“要不我们上去再找找有没有别的?”
“行。”两人噔噔噔爬上二楼。助理看着他们翻来翻去,忍不住道:“你们想要什么道具?”
——还能点菜?江淮看了眼这身并不保暖的冲锋衣,立刻想象到自己扛着枪的画面。冷冽的寒风里,他穿着一身黑衣端着枪,和洁白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他有些藏不出语气里的兴奋了:“有那种假的猎枪吗?”
师荏苒出了门,发现曲妙晴正在前头,背对着她在和主持人讨论。
她走上前去,随手把毛绒外套脱了给曲妙晴披上,心说还好自己上次也是冬天来录的《我们的故事》,知道棚里冷,特地多贴了好几个暖宝宝。
曲妙晴受宠若惊,转过身来,原本的日常妆容已经变成了一张鬼脸。她带着一副仿真面具,依旧是人的长相,眼睛处却是黑洞洞的,道具血浆从龟裂的嘴角淌下。
刚才因为角度问题一点也没看到,师荏苒完全没有心理预期,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滑倒。
曲妙晴急忙把她拉住,脸贴得更近,手上还带着长指甲,活脱脱是个女鬼。师荏苒立刻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室内江淮正在摆弄他的猎枪,听到外头的尖叫声,扭头询问助理:“这是节目效果吧?”怎么叫得这么逼真?这猎枪是假的他们什么都打不过啊!
“放心。”助理小声地说,“我们每季开机前都会烧香的。”
江淮顿时放下心来。他们捣鼓完猎枪,又补了些室内搜查镜头。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二十多分钟后,才终于有人敲了敲房门。
看样子应该是那边两位讨论完了,司溪走上前去开门,意外只见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师荏苒独自站在门口,看起来像刚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立刻踏进房间把门关上。主持人好不容易挤了进来,师荏苒惊魂未定地说:“……这雪山里有怪物。”
怎么就转场到恐怖片画风了。江淮还是有些困惑:“曲学妹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师荏苒小白花般吸了吸鼻子:“她……她……”
“你先喝点东西暖暖。”江淮当机立断,在小屋的厨房倒了杯水递给她。师荏苒一口饮尽,剩下的三人重新围着被炉坐下。
师荏苒深呼吸了两口,开口道:“我出去的时候看到她倒在地上,一个怪物正在咬她。我上去拿铁锹砸了那怪物好几下,它就松口跑走了。”
“什么样的怪物?”司溪问道,“是不是什么野兽?”
“绝对不是。”师荏苒像是回忆了一番,“它……它长得和人很像,但它没有眼白,嘴是裂开的。”
她重重锤了一下桌子:“甚至它抬头看着我的时候,嘴里都是小晴的血。”
你们这故事编得也太重口了,江淮大为所动,看来他上次和《尘世闲游》剧组一起来的时候还是保守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师荏苒和刚才出去前有些变化,但一时没看过来:“那怪物就这么走了?我们要不要去把曲学妹带回来?”
师荏苒立刻抬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楼上仓库有大袋子吗?”
怎么感觉师荏苒这么期待。江淮记得刚才翻箱倒柜时有看到,刚好他坐得离木梯更近,干脆利索地爬上梯子,很快找到了袋子。
然而等他下来时,室内已经变了个样子。
师荏苒戴着一副鬼脸面具正在和司溪对峙。确切来说,司溪衣服胸口已经涂满了道具血浆,正在地上匍匐着,试图挪到餐桌下面躲藏。
江淮当机立断迅速下梯,师荏苒立刻转移目标,朝着他的方向张牙舞爪地袭来——怎么还带着宫斗剧里面的假指甲啊?
经历《在真相之前》的洗礼,江淮已经深刻认识到该如何体面帅气地完成一场打戏。他一个翻滚躲过师荏苒的袭击,顺手抄起被炉上的猎枪,毫不犹豫对准了师荏苒。
师荏苒不动了。她轻轻拽下那张面具,又像小白花一样微笑起来:“我是学姐呀。”
“——别听她的!”司溪倒在餐桌底下,衣服上糊满了道具血浆。他右手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我们被骗了……江淮,师学姐才是真正的怪物。”
师荏苒依旧是那副无辜的表情,再度重复了一遍:“江淮,我是学姐呀。”
“怪物吃掉了曲妙晴,曲妙晴吃掉了师荏苒。”司溪假装自己胸口被开了个大洞,说话断断续续的,“它会变成吃掉的人的样子,刚刚有两个人在不敢动手,你一上去它就变样了想把我吃掉,但还没来得及……开枪!”
江淮手指抵在板机处,欲动未动。师荏苒第三次重复道:“我真的不是怪物。我是学姐呀。”
“你回来时没穿外套。”江淮忽然说,“是因为衣服上沾了血吗?”
师荏苒不说话了,用一种“你别说了快动手”的眼神看着他。江淮不明所以,只感觉这个场景着实有点幽默。他努力忍住想笑的冲动,作出一副不忍心的样子,闭上眼扣下了板机。
然而猎枪毕竟是假的。师荏苒发现无事发生,连声音都没有,疑惑地“啊?”了一下。
主持人指点道:“你直接躺地上就行。我们后期再配音加特效。”
师荏苒安详地躺在了地上。
这实在比演戏荒谬太多了,江淮心说早知道他应该第一个死掉早点下班,忍笑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不过他也想不到这种剧情,鬼知道曲妙晴是怎么想的——他放下猎枪,像是不敢置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似的,缓慢地走到躺尸的司溪边上。
……更想笑了。
司溪看着他也有点想笑,强行耷拉下嘴角,捂着胸口一字一句地说:“我恐怕是没法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用空着的左手轻轻扯了一下江淮的衣摆,手最终无力地垂下:“江淮……答应我,你一定要带着我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眼看江淮无动于衷,司溪又用力扯了两下,疯狂挤眉弄眼示意他快卖。
江淮蹲在他身旁,心说司溪绝对是太久没卖腐了,业务能力下降极其明显,害得他现在只想笑。
但他充分发挥了演员的职业素养,十分自然地挤出了几滴眼泪,在司溪震撼“我靠这也行”的眼神里抹去水珠,哽咽道:“我不会忘记你的。”
……但愿观众看到这段是嗑到了而不是笑倒了。
江淮假哭了几声,最终决绝地起身离开了这栋发生了惨案的房子。
只是他出去没半分钟又回来了。
司溪的尸体已经从餐桌旁挪到了温暖的被炉里,困惑道:“你回来干嘛?”
江淮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场记板,在司溪的嚎叫声中把这个很重的人拖回了餐桌边上。
他蹲在司溪面前,直视着节目组的摄像头,啪嗒一声打了板:“咔!”
“这就是我们戏剧社这次的招生宣传片。”全场最靠谱的江副社长说,“欢迎大家报名戏剧社……我们这里有超多神奇学长哦。”
“这种灵异元素有不过审风险啊,加个首尾呼应故事里套故事刚好可以完美规避。”江淮把拉链拉到底,缩在衣服里等曲妙晴补镜头。他冷得瑟瑟发抖,“师老师,你当时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说得难道不对吗?”
“哪里对了。”师荏苒匪夷所思地说,“当然是因为我看小晴冷就把衣服给她穿了啊?”
司溪同样冷得要死,试图偷偷摸摸把手塞进江淮领口里蹭点体温顺便卖个腐,被疑似背后长了眼睛的江淮敏锐躲开又踩了一脚,只得小声指责道:“你怎么不把衣服给我穿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