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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然就在此时,脚下的地面忽然微微震颤起来。
  一探子快步入门,跪倒在姜锦面前,垂首道:“娘娘,安远侯带三百兵卒,已在宫门外!”
  姜锦看了眼手上的血,怒极反笑。
  她眯眼望向宫道尽头,数百人乌压压连成一片,持器杀入宫门。
  宫道旁等候已久的禁军一围而上,抽刀拔戟,面向来人。
  李奉渊持剑而立,冷眼扫过这禁军人墙,看向灯火通明的大殿。
  冷而沉的声音远远传入殿中:“微臣李奉渊,请见皇上。”
  第183章 包围
  包围
  李奉渊来得及时,若晚上片刻,李姝菀或便会被怒极的姜锦杀死在这大殿之中。
  姜锦推开搀扶她的宦官宫女,独自缓缓站直了身。
  她用手擦去从发中流至额前的温热鲜血,瞥向李姝菀,冷笑了一声:“哼,来得巧,恰好送你们一对兄妹下黄泉。”
  “压她出来。”姜锦说着,一甩宽袖,朝殿门走去。
  李姝菀这一下砸得太狠,细看之下,姜锦脚步虚浮,竟行不大稳。
  宫女心惊胆战地看着她一步步缓慢走出大殿,却又不敢去扶她。
  祈宁虽怨姜锦,可姜锦终究是她母妃,她看着身形微晃的姜锦,手臂下意识抬起,想上去搀扶,可最终又握拳收回了手,站在原地没动。
  宦官压着李姝菀行至殿外,面向李奉渊所在的方向站着。
  冷雨斜飘入檐下,打在身上,夜风一吹,阴冷气似渗进了骨头里。
  李姝菀身上的衣裙已经湿透,她的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的抖,或是冷的,又或是背上的伤太疼。
  然而即便身体颤抖,但她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丝毫脆弱之色。
  她隔雨看着持剑站在三百将士前方的李奉渊,只是眼眶有些红。
  她没有喊他,也没有哭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宛如一根柳木立着。
  她不想他担心。
  相隔半百步的距离,李奉渊也看着她的方向,在看见李姝菀被宦官压着后,李奉渊面上虽没有表现出任何关切之色,但却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剑。
  夜雨如丝,落在将士手中一把把锋利蹭亮的刀剑上,刀面剑身映照出将士坚毅冷肃的面容,数百人持器冷面相对,而场面却诡异得没有一丝声响。
  姜锦眯眼远远看着李奉渊,高声开口:“宫禁已下,安远侯此刻带兵入元极宫,是要谋反不成?”
  一旁的宦官清了清嗓子,正要替姜锦传声,然而远处的李奉渊却仿佛听得见姜锦的声音,回道:“微臣奉太子殿下之命,肃妖妃,清君侧。”
  “清君侧?”姜锦冷冷勾起唇角,信口雌黄道:“依本宫看,是太子等不及,要趁皇上病重弑君父夺位,何必假借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颠倒是非,抢占忠正之名。李奉渊冷眼看着她,沉声道:“后宫干政,妖妃祸国,其罪当诛。”
  姜锦似觉得有趣,闻言面露讥色,没忍住笑出了声。
  诛?
  她望向宫墙外若隐若现的、靠近的火光,唇边笑意愈深。她倒要看看,他这区区三百将士,今日如何诛她。
  姜锦行至李姝菀身侧,抬手抓住李姝菀的发,用力往后一拽,迫使她抬起头。
  发丝扯拽着头皮,疼得厉害。李姝菀蹙起眉心,抿紧了唇,没有发出一点痛声。
  她冷眼扫过李姝菀苍白的面容,顺着李姝菀不屈的视线看向远处的李奉渊,大声道:“素闻李将军与令妹兄妹情深,羡煞旁人,不知道令妹的命,能否让李将军放下手中诛本宫的剑。”
  殿门处宫灯明亮,李奉渊远远看去,虽看不见李姝菀的神色,却能看见夜雨宫灯下她被身旁的宦官反剪着双臂的纤细身影。
  他护在心尖上的人,此刻却被如此对待,李奉渊心头说不出是痛更多,还是怒更重。
  他屈起左臂,横刀胸口,用袖上擦去剑刃上冰凉的雨水,声音冷得没有丝毫情绪:“我若放下刀剑,怕会被贵妃娘娘让人砍得连骨头都成渣子。”
  他分明听见了姜锦的话,但没有问起李姝菀一字,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似压根不在意姜锦拿她作威胁。
  他装得太平静,连姜锦一时都信了。
  她察觉出李奉渊漠不关心的态度,有些可惜地松开了李姝菀的发:“我道你兄妹二人情有多深,原也不过如此。”
  宫墙外,火光逐渐变得越来越亮,也越来越近。
  脚下的地再次震颤起来,祈铮带领着数百将士如鱼涌而入,形前后包围之势将李奉渊与他的三百亲兵围在其中。
  祈铮勒马停下,淡淡扫了眼被围的李奉渊,朝姜锦远远拱手行礼,正色道:“儿臣祈铮,前来救驾!”
  “好!”姜锦等的就是祈铮的将士。
  她大笑两声,看着李奉渊,讽刺道:“三百将士与近千禁军,本宫倒要看看,安远侯今日要如何破局诛本宫!”
  祈铮闻言,一声令下,僵持许久的局面终于在夜幕中被这声带着血腥气的嘶哑长吼打破。
  “杀——!”
  第184章 宫乱
  宫乱
  雨夜,声振屋瓦。刀光血影,杀意盈天。
  短兵相接,一人接一人倒在染血的金戈下。将士已分不清倒地的究竟是敌是友,身上溅的又是谁的血。
  追随李奉渊的亲兵大多都曾隶属李瑛旧部,在西北吃了十多年黄沙,历经大小战事,浴血杀出的一身本领,实骁勇难挡。
  护卫锦绣皇宫的近千禁军对上李奉渊手下杀敌无数的三百兵蛮子,本以为是轻松压制的局面,可一时间,祈铮所领的禁军竟未占到多少便宜。
  然而在这开阔之地面对面持器拼杀,终究是寡不敌众,照这样下去,李奉渊三百将士迟早会被这一千禁军围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殿门前,李姝菀面色忧急地看着憧憧人影中李奉渊拼杀的身影。
  一旁的姜锦同样望着雨幕中的乱局,只是相比李姝菀紧绷的脸色,她神色镇定自若,显然并不担心今夜一千禁军会输给李奉渊区区三百将士。
  她扭头瞥向姜闻廷,给他使了个眼色,而后朝李奉渊的方向轻抬下颌。
  姜闻廷了然,朝一旁抱弓背箭的禁军伸出手:“弓来。”
  禁军奉上弓箭,姜闻廷往前两步,站在阶前,挽弓搭箭,缓缓拉紧了弓弦。
  箭尖寒芒如星,直指持剑拼杀的首将李奉渊。
  李姝菀见此,面色惊变。
  她领教过姜闻廷的射艺,箭裂青石,足已射穿人身肉骨。
  李姝菀看了眼人群中毫无察觉的李奉渊,下意识猛然挣扎起来,宦官未料及此,只觉手中抓着的双臂如泥鳅滑出去,竟当真被她挣脱开了束缚。
  李姝菀两步猛冲上前,千钧一发之际,用尽力气撞向了姜闻廷。
  弓弦紧绷,弦上箭蓄势待发。这一撞,姜闻廷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偏,手中箭倏然离弦斜飞而出,射在李奉渊一步之距的一禁军脖颈上。
  箭穿喉颈,那人僵硬了片刻,不可置信地抬手抚上身前的箭,口吐血沫倒了下去。
  李奉渊听见身后人倒地,惊觉回头。他从面前的敌军胸膛抽出剑,扫了眼尸体胸口震颤的箭尾,抬起溅满血液的脸,看向箭来的方向。
  李姝菀看见李奉渊无恙,神色微微一松,浑身强撑起来的半分力散去,整个人站都站不太稳。
  失手的宦官不等姜锦发怒,淌着冷汗快步上前,反扣住李姝菀双臂,将她粗暴地压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姜锦满面怒气地看了眼李姝菀,骂道:“废物,连个受伤的女人都压不住!”
  宦官不敢应声,纷纷垂首跪地,大气都不敢喘,可手底下的力道却压得更重,压得李姝菀直不起腰。
  一时,李姝菀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得手臂仿佛要被折断,背上的伤口也裂开了。
  鲜血浸透纱布,被血染红的衣裳此刻颜色更重,仿佛数层血衣黏在她身上。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唇上的血色从伤口流走,本就白净的脸庞此刻在昏黄的宫灯下苍白得几乎发透。
  一箭不成,姜闻廷又搭一箭。然而对于李奉渊这样身经百战的将士,一旦察觉暗箭所在,生出警觉之心,下一箭便很难再中。
  姜闻廷连射三箭,箭箭被李奉渊斩断。
  姜锦似已失去耐心,面色一点点冷下去。
  她忽而抽出一禁军腰间的剑,走近跪地的李姝菀,将剑抵在了李姝菀的脖颈上。
  冰冷锋利的剑身搭在肩头,靠上颈侧,立马割出了一道猩红的血线。
  一缕温热的鲜血顺着脖颈流入衣襟中,李姝菀身形一僵,不敢乱动。
  姜锦望着下方的李奉渊,冷面高声道:“李将军骁勇善战,让人钦佩。可李将军若执迷不悟,还不缴械投降,本宫便斩下令妹的头颅来祭我亡故将军剑下的禁军!”
  声音远远传来,淹没在周围厮杀的怒吼中,本该听不清这声音,然而李奉渊冥冥之中却似乎听见了这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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