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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李奉渊看他一眼,沉默无言。
  周荣不清楚李姝菀和李奉渊的关系,祈伯璟却一清二楚。
  李姝菀刚才和他说话还清醒着,此刻却又装着不认识李奉渊,在祈伯璟看来有些奇怪。
  不过祈伯璟素来是个人精,很快便反应过来李姝菀这是在气李奉渊多年杳无音讯,是以配合着她道:“姝儿妹妹既恼他瞪你,不如叫他过来给妹妹赔罪。”
  祈伯璟看热闹不嫌事大,含笑看着李奉渊,拱火道:“就是不知道将军知不知错,肯不肯自罚以得宽恕。”
  周荣听得这话,眉头一拧,隐隐咂摸出不对味来。
  姝儿妹妹,姝儿。他隐约记得,将军的妹妹好像就叫李姝菀来着。
  莫非——
  周荣看了看李姝菀,又看了看李奉渊,觉得自己大抵是猜错了。
  那叫姝儿的姑娘神色淡淡,显然压根不认识他们将军。
  不过既然太子已经发话,周荣见李奉渊坐着没动,他身为副将,自当为将军出头。
  周荣站起身,端起桌上酒壶向着李姝菀一拱手,诚恳道:“姝儿姑娘,我们将军素来冷面热心,目炬如鹰,并无意瞪姑娘,不如由在下自罚一壶,解姑娘不快。”
  李姝菀心里恼李奉渊,但无意找旁人的麻烦。
  况且她记得周荣,当初是他送李瑛回京安葬。她对他心存感激,眼下见他伤了手臂,又如何会让他罚酒。
  她起身向周荣行了一礼,敬佩道:“周将军保家卫国,我敬佩不已,不敢让将军自罚。”
  周荣有些意外:“姑娘认得我?”
  “将军劳苦功高,京中无人不识将军。”
  周荣心中奇怪,既然都认得他,那不该不认得李奉渊啊。
  他以掌指向坐着的李奉渊:“那我们将军——”
  李姝菀垂眸看着李奉渊,突然又恢复了那三分酒醉的模样,无辜摇头:“我醉了酒,眼花,看不清楚。但既然是将军,自然都是没错的。”
  她盈盈行了一礼:“是我失礼了。”
  她不说究竟认不认得李奉渊,只拿一句醉酒作托词,李奉渊心中疑虑如云,棉絮塞住似的闷堵。
  搭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他看着李姝菀,正欲开口,却忽然听见周围嘈乱的声响里一道脚步声自背后直冲他而来。
  李奉渊下意识侧身避开,快速起身,回头一看,竟见是杨惊春欲捉弄他。
  她似想从后面蒙住他的眼,此刻看自己被发现,索性张开手用力抱了他一下:“奉渊哥哥!”
  李奉渊轻轻推开她:“已是大姑娘,怎么胡乱就抱上来。”
  他还如以前一派老成,倒叫杨惊春分外想念。
  “你是奉渊哥哥,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胡乱抱别人。”杨惊春假装委屈,但很快又笑起来,蹦蹦跳跳问他:“你见到菀菀没有,菀菀今日也来了。”
  李奉渊听她这么说,知她和李姝菀关系仍如从前,稍微放下心。
  他道:“见了,就在此——”
  李奉渊说着,回头看去,却见身后只剩下祈伯璟一人,李姝菀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愣了一下,有些无力地浅叹了口气。
  “哪儿呢?”杨惊春歪着脑袋越过他往前方看去,没看见李姝菀,只瞧见正襟危坐的祁伯璟。
  杨惊春一怔,随即理了理衣裙,向着祁伯璟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祁伯璟侧首看着她,目光扫过她发间那只他送她的玉簪,唇畔浮出笑意,柔声道:“惊春姑娘。”
  明明可以如唤李姝菀一般叫一声“惊春妹妹”,祈伯璟偏要拖长了声音叫一句“惊春姑娘”。
  不生不熟的四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莫名透着股缱绻暧昧之意。
  也不知道私下会面时他叫着这称谓做了什么,杨惊春一听,瞬间烧红了脸。
  好在脸上脂粉抹得厚,并不明显。
  她欲盖弥彰地用手指探了探发热的脸:“我、我去找菀菀,先走了。”
  说罢,也顾不得李奉渊,扭头就跑了。
  李奉渊看着杨惊春落荒而逃,隐隐猜到她与祈伯璟与关系非同一般,但并没多问。
  姑娘们都已离开,祈伯璟伸手示意李奉渊和周荣入席:“将军们,坐。”
  李奉渊和周荣一同坐下。李奉渊看着李姝菀留在祈伯璟桌案上的酒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祁伯璟:“殿下可知她因何动气?”
  祈伯璟听他发问,却没有给他答案,笑着道:“姑娘的心思,我不便猜测,姝儿那是你妹妹,你不如之后回家亲自问她。”
  周荣听得云里雾里,他见李奉渊伸手拿起桌上李姝菀留下的的空酒杯,忽而明白过来,讶异地看着李奉渊:“将军,那姑娘真是你妹妹啊?”
  李奉渊微微颔首:“嗯。”
  周荣有些奇怪:“是不是认错了,我看那姑娘不像认识你啊。”
  他无辜地一把盐撒下来,李奉渊看他一眼,凉声反问:“你会错认你五年未见的妻子吗?”
  周荣挠了挠鬓角:“……是我失言。”
  第93章 诉情
  诉情
  李姝菀在李奉渊面前虚与委蛇露出三分酣醉,离席后立马便清醒如常。
  贺宴上多是粗犷的将军,谈笑声中气十足,豪爽是真,却也吵人。
  李姝菀让柳素给杨惊春的侍女带了话,打算下船回府。
  画舫规模堪比酒楼,不止设了客房,甚至还建了几处不小的庭院。陆上花木移栽船上,身处其中,恍然叫人以为身处陆上园林。
  李姝菀离开宴席,寻了一条较为僻静的路下船,穿过一处安静的梨园时,忽然听见昏暗处的一棵梨树下传来了男女交谈之声。
  四下宁静,宴上喧闹声远远传来,那树下二人的话语声低如私语,在宴会的嘈杂声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李姝菀无意偷听,但那声音被细微的夜风裹挟着送入她的耳朵,其中一男子的声音令她觉得有些耳熟。
  李姝菀在一棵树后顿住脚步,抬眸朝不远处的梨树下看了过去。
  天上月光如水,流照在苍劲的梨木上,含苞待放的梨花缀在梨树枝头。
  树下,一位身型高挑的男人背对李姝菀而立,而在他面前,隐约可见站着一位姑娘。
  在宴会上背着众人幽会的男女令人唾弃,却也不算稀奇,但李姝菀在看清那男人的背影后,却没忍住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
  因那男人不是旁人,正是今夜陪杨惊春来赴宴的杨修禅。
  在李姝菀眼中,杨修禅是成熟稳重的兄长,亦是正气凛然的君子,断然不会做出与女子私会之事。
  如李姝菀所想,事情确非如此。
  不知那女子和杨修禅谈了什么,他忽然有些慌乱di往后退了一步。脚步匆忙,如被那女子压住了气势。
  他从树下退至月光里,李姝菀也借此机会看见了他面前那姑娘的模样。
  着华裳,簪金钗,满身金银软玉堆砌成的凛然贵气。
  不过她面上戴着一张月白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凤眼,锋利亦含情,极惹人眼。
  李姝菀的目光在那姑娘的衣裙上停留了片刻,察觉出不对来。
  她做了多年的丝绸生意,虽隔了几步距离,却也能看出那姑娘身上的衣裳并非寻常布料,而是后宫妃嫔和公主才可穿的云锦。
  妃嫔不可出宫,那么这女子自然是某位公主。
  李姝菀本来觉得自己还算清醒,如今一见杨修禅与公主私会,忽又觉得自己真是饮醉了酒,误入歧路,竟撞见如此了不得的场面。
  那公主似乎喜欢极了杨修禅,抬步靠近他,大胆诉情:“当年武赛上,君少年英姿,令宁一见倾心,日夜难忘。”
  宁。李姝菀听见这话一怔。姜贵妃之女,七公主祈宁。
  李姝菀身为旁观者都觉得惊诧,杨修禅身处其中更是不知如何应对。
  祈宁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而他不过一名朝臣。公主在上,尊卑有别。他是跑也不得,应也不得,这才被祈宁绊住许久,叫李姝菀撞见。
  祁伯璟也好,祈宁也好,姓祈的皇室贵胄或许都是狐狸变的,祈宁容貌姣好,一双凤眼媚惑近妖,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杨修禅,叫他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
  他还没见过哪个姑娘如她这般行事大胆。姜贵妃教出来的女儿,果然非比寻常。
  杨修禅拱手作揖,拉开距离,干巴巴道:“在下惶恐,公主请自重。”
  祈宁被他婉拒,也不见羞急,仍旧直勾勾看着他,语气认真地问他:“我若自重,便能得你欢心吗?”
  这叫什么话?杨修禅被她问住,耳根子都有些发热,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想了想,一咬牙,决定拉兄弟下马。
  他在心里道了一声对不住,而后对祈宁道:“微臣曾听闻公主属意当今大将军李奉渊,在下疏于武艺多年,早已不复当年少年之气,远不及李将军如今英姿。李将军洁身自好,至今尚未婚配,公主何不对大将军用情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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