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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明日见。”
  二人道过别,李姝菀和柳素一同往狸奴的住处去。李姝菀以往来过这里两次,熟门熟路,只可惜今日去并没见着狸奴。
  她进门后找了一圈,没看见它,只好将肉干撕碎了放在它的小食碗中,便和柳素离开了。
  然而出门后行出不远,李姝菀竟在路上撞见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姜闻廷和他的小厮。
  二人脚步匆忙,时不时朝四周打望,似怕被人看见。
  李姝菀看着二人慌慌张张的背影,又想起不见狸奴的身影,心头忽然生出一股不安感,出声唤他:“姜公子。”
  姜闻廷听见李姝菀的声音,回过头,见了鬼似的看着她。
  他故意躲了许久,便是想等学生放了学再出来,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李姝菀。他结结巴巴道:“你怎么、怎么还在学堂?”
  李姝菀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可有看见学堂的猫儿?”
  她说着,迈步朝他走去。姜闻廷将染血的袖子藏在身后,如遇猛虎连连后退几步:“不、不清楚。”
  说罢竟是心虚地拔腿跑了。
  那小厮看了看自家少爷,心有戚戚地冲着李姝菀行了个礼,嘴皮子一动似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追着他的少爷去了。
  李姝菀抚上发慌的胸口,不安道:“柳素姐姐,我有些害怕,狸奴会不会出事了。”
  柳素知道她和姜闻廷之间生出些龃龉,也知姜闻廷的小厮今日替他告了假,二人应当回了家才是。
  她心头亦隐隐有些不安,可嘴上还是安慰道:“小姐别急,狸奴应当是贪玩躲起来了,奴婢陪您找找。”
  园中柏树皮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过,深浅不一的苍枯沟壑中,隐隐可见浓黑难消的血色。
  李姝菀和柳素走了半个学堂,在墙角发现了几只带血的梅花脚印。
  二人心头一颤,顺着地上若隐若现的血迹,最终竟是在李姝菀讲堂外的草丛里发现了寻觅已久的身影。
  毛发剪得杂乱的狸奴奄奄一息地蜷在草地中,雪白的腹部几乎已经被血染透,两条可怖的伤口看着人心惊。它后侧一条腿无力地蜷着,似折了。
  李姝菀拨开草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眼眶瞬间便被泪染湿了。
  柳素看着猫儿,亦捂住了嘴:“怎会这样?”
  李姝菀见着不该在学堂的姜闻廷时,便想过他或是对狸奴做了什么,可也没想到狸奴会被伤成这般。
  她双手发颤地将狸奴从草地中抱起来,忘乎了该有的仪态,拔腿便朝着大门跑。
  柳素忙追上去:“小姐慢些,别摔着了!”
  迎面的风吹起李姝菀额前的头发,露出湿红的眼睛。她半步没停,声音哽咽:“郎中,柳素姐姐,需得找个郎中瞧瞧。”
  她说着,抿着唇,含着泪,眼泪川了线似的往下落,哭得要多难过有多难过,颤声道了一句:“怎么办?柳素姐姐,它摸着好凉。”
  柳素见李姝菀哭成这样也慌了神,背上李姝菀的书袋,劝道:“好,好,小姐莫急,咱们这就去就近的医馆。”
  她朝李姝菀伸出手:“小姐将狸奴给我吧,奴婢抱着它跑得快些。”
  李姝菀小心翼翼将猫给她,哭得脸都花了,却不忘叮嘱:“它后肢似是断了,柳素姐姐你别压着它的腿。”
  “奴婢省得。”柳素应到。
  她拖着狸奴的腹部,摸到它微弱的心跳时,心头又是一惊。
  在她看来,这猫儿再紧要也不过一只畜生,死了固然可惜,但再去外头聘一只回来便行了。
  可柳素看着李姝菀伤心的模样,却觉得这猫像是她在望京最为牵绊的存在,或许比起李奉渊还要紧要几分。
  柳素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一刻不敢耽搁,跑出学堂,让刘二骑了刘大的马,抱着狸奴快马送去了医馆。
  第37章 眼泪
  眼泪
  刘二送狸奴快马去了医馆,李姝菀放心不下,想跟去。
  可柳素不会御马,李姝菀只好作罢。
  学生们的马车都候在学堂门外搭的棚子底下,棚子下等侯小主的家奴众多,有人见李姝菀一位小姐哭得梨花带雨,好奇地探头张望。
  刘大也在棚子下的阴凉处避阳,等着李奉渊下课,护送他回府。
  他瞧见旁人打望,便牵来李奉渊的骏马站在李姝菀身侧,将旁人打望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柳素见一片阴影照过来,回头感谢地看了眼刘大,扶着哭得伤心的李姝菀上了马车。
  刘大还是没离开,牵着马似尊门神像立在李姝菀的马车旁。
  车中低泣阵阵,李姝菀低头坐在车中,不停拿袖子抹着泪。
  白嫩的小手从宽袖中露出来,掌心还沾着抱狸奴时染上的血。
  柳素看得心怜,掏出帕子给她拭泪,哄道:“小姐,不哭了啊,会没事的。狸奴养得那样壮硕,一点伤,会好起来的。”
  别的孩子听了这话或许会信,可李姝菀在江南的医馆时见过病人身上百般伤痕,深知伤势轻重。
  狸奴那样瘦小的身子,却流了那许多的血,怎会没事。
  柳素用车上的茶水将帕子打湿了,一点点擦净李姝菀手上的血:“不哭了,小姐的眼睛都哭肿了。”
  刘大在车外听见李姝菀的哭声,亦心生不忍。
  他看了眼学堂,估摸了下李奉渊下课的时辰,隔着车窗同李姝菀道:“小姐,不如奴才送您去医馆吧。”
  李姝菀下意识便要应好,可话到嘴边,却又生出顾虑:“还是不去了,哥哥他待会儿就要下课了,我在这里等便是了。”
  明明心中忧急,她却还考虑着他人,带着哭音的语气也尽力放得低缓,想要作出一副安然模样,不让人担心。
  李姝菀在府中待一众下人总是和蔼。刘二给李姝菀驾马数月,没得过一句重话。
  便是有一回下雨,刘二将李姝菀送去学堂迟了小半刻,她受了先生的罚,却也没怪罪刘二。
  换了其他小主子,怕早迁怒下人。
  刘大听刘二说过她不少好话,对李姝菀很是敬重。
  李姝菀越是善解人意,刘大越是心生怜意,不自觉放柔了语气:“小姐不必多虑,奴才跑快些,或许回来赶得上少爷放学。”
  可李姝菀还是拒绝了。
  从学堂回将军府有好一段路,刘大若陪她去了医馆,最后又没能赶回来,按李奉渊的性子,必然不会在门口等,只会独自驾马回府。
  虽是青天白日,可回府之路途径闹市,路上鱼龙混杂,若出了意外该如何是好。
  李姝菀再三拒绝,刘大便没再强求。
  等到李奉渊下课,刘二还没有回来报信。
  李奉渊和杨修禅在门口分别,一抬眼,就看见李姝菀的马车停在在棚子下。
  而刘大牵着他的马守在一旁。
  刘大看见李奉渊,正要牵马过去,李奉渊一抬手,示意他等着,抬腿走了过来。
  李奉渊走近,刘大接过李奉渊的书袋,唤了声:“少爷。”
  李奉渊看着马车紧闭的车窗,问道:“怎么回事?”
  刘大放轻了声音:“小姐的狸奴受了伤,刘二送去了医馆,小姐很不放心,便在这里等。方才哭了好一阵,这时睡着了。”
  李奉渊听得皱了下眉头,也不知道是没听清刘大最后那句“睡着了”还是怎么,抬手扣响车窗:“打开。”
  “咚咚”两声,不轻不重。
  柳素连忙打开窗户,春光涌入马车中,照亮了车中小案和李姝菀半片月白色的裙摆。
  她靠坐在软榻中,微微歪着头,眉心皱着,眼角还闪着抹泪色。
  李奉渊冷冷看了眼柳素:“既哭过一阵,门窗还关这么紧,是想闷死她?”
  柳素一愣,想起方才哭着哭着便昏昏欲睡的李姝菀,这才意识到李姝菀是哭昏了脑袋,而非当真困得睡着了。
  “奴婢知错。”她忙道,而后立马将另一面车壁上的窗户也打开了。
  几声微响,李姝菀眼皮动了动,随后惊醒般挺起身,开口时声音沙哑:“柳素姐姐,刘二回来了吗?”
  “小姐,还没呢。”柳素说着,示意李姝菀看车窗:“少爷来了。”
  李姝菀扭过头,这才看见李奉渊站在车外,正垂眸静静看着她。
  她在李奉渊面前总注重仪态,担心自己惹他不喜,这时见了他,下意识抬手理了理睡乱的头发。
  她正要开口唤他,李奉渊却突然道:“回去。”
  她才醒,不知道李奉渊已经清楚狸奴受伤的事情,突然听见李奉渊这么一句,有些愣神。
  刘大同李姝菀解释道:“奴才刚已将狸奴的事告诉了少爷。”
  李姝菀还没回答,可李奉渊似乎也没打算要她的应允,他冲刘大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刘大去驾李姝菀的马车:“回府。”
  刘大不敢有异,将手里的缰绳交给李奉渊,去解马车套在栏上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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