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苏云青拉过封言躲在树后,小声道:“往村子里的路,你可记住了?”
  封言困惑不解,不知为何要往村子里跑,但还是点了点头。
  苏云青拉过他往村子的方向跑,前脚刚离开没多久,后脚那两个‘渔民’就查到了他们的小木屋。
  她交代封言守在村口,观察敌情,她去药馆偷药。没有药草他的伤难以愈合,他们寸步难行,血迹会留下气味和痕迹,容易留下线索,让刺客追踪。
  封言没有多想,蹲守在村口。
  没一会儿,几道身影从旁山窜出来,潜入村子。封言一眼发觉这些人不是平民,瞬间从上去平死拦住刺客去路。
  但能力悬殊过大,封言很快被拧断手脚,败下阵倒在地上,他倒在雪地融化的泥地上,最后一刻仍然死命拽住刺客的衣摆。
  刺客准备动手一剑杀了他时,苏云青忽然驾马出现在村子尽头,她低眸扫了眼满身是血,瞪着眼还让她快跑的封言,眉心一蹙,她朝暗处丢了块金锭,交代道:“带他去京城。”
  她拉紧缰绳调转马头,往反方向跑。
  几十号收了她钱的村民撩起棍棒,装模作样冲出来,“干什么的!”
  目的只是为了缭乱刺客。
  刺客一斩衣摆,一脚踹开碍事的封言,没空和这些村民纠缠,他们越上山坡,“追!”
  封言往前爬了两步,众人踩踏的泥水溅在他脸上,他看着苏云青的身影往湖边奔去。
  刺客居然已经查到了这里,那河边应该就是没有人了,调虎离山,此时是她坐船离开的好时候。
  封言挣扎着被拖上马车,连夜被带离此地,他趴在窗沿,眼见着那些刺客追她而去,他们的身影消失眼前,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喊不出,他动不了,他打不过,他如此无能。
  要靠她牺牲自己,搭救。
  暗夜之下,诡风躁动,树影在夜幕摆动。寂静的房中,一双猩红的眼睛带着难抑的杀气,猛然惊醒。
  萧叙徒然从床上坐起声,揉捏跳动的眉心,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跳。这些天,他总感觉惴惴不安,夜里时常无故惊醒。
  已经多日没有收到封言传递的消息了。
  他起身走到窗榻边喝了杯水,出屋往书房方向去。
  萧叙一袭宽松的玄色睡袍,墨发披肩,慢步行于长廊,骤然发现书房有丝不对劲,推门而入,发现他的物品被动过,尽管恢复原状却也一眼能看出破绽。
  长廊传来脚步声,周叔神色紧张,瞧见书房的烛光后,拐道往书房去。
  “少主。”
  周叔顿了下,萧叙浑身戾气深重,瞧这情形,怕是苏二小姐私自进了书房。
  萧叙手掌孤灯,昏暗的屋子里,跳动的火苗倒映在他阴沉的侧脸上,他缓缓转过身。
  “何事?”
  周叔:“我们隐藏在临安的暗兵,被……发现,全军覆没。”
  萧叙蓦地抬眼,“什么?!”
  潜伏在临安的暗兵只得到过一个命令,就是盯紧郊外木屋。
  他大步跨出书房,一股刺骨的寒风猛然刮来,吹乱他的发,树上刚生出的嫩叶不稳,霎时落叶如雨,飘落了地。
  仰头一瞧,挂在屋檐下的小火龙不见了!
  萧叙眉心一跳,径直冲到后院,入眼便见一盆炭火在院子里燃烧,火龙的小尾巴露在外头。
  他瞳孔骤缩,快步上前,动作没有片刻犹豫,伸进火里,徒手把烧毁半边的火龙捞出来!
  小火龙烧成灰壳的脑袋在他掌心断裂,被风吹散。
  他抬眼,犀利的目光锁住站在屋檐下的苏欢雪。
  苏欢雪被这视线盯着发怵,她支支吾吾解释道:“我晚上冷,所以去、去书房找、找了盆炭火……然、然后又见屋檐下的灯笼、灯笼旧了……就、就打算取下来,换、换个新的。”
  说话间,萧叙高大的身影已在眼前压迫笼下,他冷酷的眼睛不带一丝温度,像看个死人,“哪只手碰的。”
  “什、什么?”
  “铮——!”萧叙拔出周叔奉上的长剑,架在苏欢雪脖子上。
  他勾起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规矩没学会?要我亲自教?”
  “侯、侯爷。”苏欢雪心底慌张,但也料定,萧叙不会对她做什么,更不会要她的命,说谎掩饰道:“我就是冷……所以才、才去的书房。”
  萧叙却像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眼底森冷,“哪只手,碰的?”
  苏欢雪咽了口唾沫,颤颤抬起右手,举到半空时,一道血光从眼前闪过,她下意识闭眼,‘啪嗒’,什么东西落了地。
  睁开眼时,面前的男人脸颊溅满骇人的鲜血,像夜里索命的鬼,而她的脸上同样是血的滚烫。
  右手一阵麻木,她垂眸一瞧,一只断掌落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苏欢雪尖叫不止,像被抽取灵魂,突然跌坐在地,浑身发凉,捂住自己空荡荡的手腕,鲜血从光滑锋利的剑面流下倒映她花容失色惊恐的神情,她的目光挪向他另只手上握住的小火龙灯笼。
  “哐当——!”
  长剑甩在一旁。
  “让李澈找来的好郎中,给她医治,别死就行!”萧叙丢下一句,转身离去,将苏欢雪的痛喊抛掷脑后。
  周叔愣在一旁,显然没想到萧叙真动了手,掩下震惊,回复道:“是。”
  第117章 茫茫(4)
  刚生长出的绿叶, ‘啪嗒’随风而落,砸在萧叙肩头,弹在握着火龙尾巴的手边。
  月色下斑驳的树影在侧脸忽明忽暗摇曳, 他不知在想什么, 拿着火龙发呆。
  “少主, 苏二小姐背后接下原来吴梁的茶商生意, 日后一月往宫中送一次茶。”周叔前来汇报,顺口道:“李澈的郎中已给苏二小姐诊治,她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肚子里的孩子暂且没事……就是郎中入宫将事禀告给李澈, 现下没有收到回音动向,应是视而不见。”
  周叔扫了眼烧毁的小火龙灯笼, 沏了杯茶推到萧叙手边,“少主……苏二小姐得李澈信任,恕我多嘴,恩爱的戏码不该继续演吗?”
  “不用,只要她肚子里有那条命就行。”萧叙漫不经心摇晃茶水, “临安之事派人查清。”
  周叔:“是。茶商之事可要派人盯紧?”
  “不必。远青观什么近况?”
  “顾小公子领兵探查,翻出十箱翻新后的新武器,不过暂未汇给李澈。”
  萧叙放下茶盏若有所思, “嗯。”
  周叔:“谷仓已换成我们的人,粮草在商公子的操控下可各地随时为我们供粮。”
  “嗯。”
  片刻后, 周叔拿起炉子上的茶壶准备去添水, 忽然一个侍从火急火燎冲进来。
  “周管事,少主他在……何处……”侍从瞧见两人后,一时慌张没反应过来,骤然愣了会儿。
  周叔:“什么事, 这么急急燥燥,不是让你启程去临安?”
  侍从净忙闪到廊角,大唤叫人赶紧进来。
  两个下人一前一后抬着担架,满身是血的封言奄奄一息躺在上面。
  手中茶盏轰然落地,在萧叙脚边摔成碎片,“去拿纸笔!!!”
  封言手骨被拧断,萧叙沉着脸,拽住他的骨头一摁,清脆一响,给他按回原位。
  封言颤着肿大的手,哆嗦着简述临安遇到的事,话还没说完,萧叙已转身回房换上盔甲,取过长枪翻身上马。
  近乎眨眼间,他已独自驾马立在府门前。
  “少主!”周叔上前劝阻,“远青观动向不清,很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盯紧京城,整军备战。”萧叙去意已决,丢下一句,勒紧缰绳,连夜出京独自前往戎芜。
  ……
  戎芜城内大战过一场,城中破败不堪,商贩尸体挂在摊架,鲜血似泉水淌下,盛满空置的破碗。
  苏云青裹紧泥色头纱,继续往前走,又一次回到这座城池。或许她的命格里,本就是个该死之人,逆天改命,破不了生死。
  她费尽心思,机关算尽,只想活下去,最后发现全天上下,想取她命之人如此之多。
  而今又回到原先身死之地,来赴她的死局。
  打铁铺子,清脆有劲,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驻足,望着铺子墙面挂的一把小巧又锋利的弯月匕首,沉思片刻。
  戎芜叛军暗兵不绝,三天两头一场小战。
  不远处兵刃相见,刀枪相撞,刺耳声阵阵。
  她站在黑暗的拐角,静默看着黑甲军厮杀而入,与擦肩而过的‘百姓’动起手。暗兵乔装打扮,真假难分,有时黑甲军仅是路过,被一刀破喉是常有之事。
  戎芜不得失手。失手,贺三七会因贺老将军‘叛国’之罪牵连,被一纸命下,当众处罚。
  如今局势,几方牵制,各怀鬼胎。
  一场小战平息,街边又添几具新尸,无人问津。风沙席卷,夜深人静,便是一座鬼魅幽鸣的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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