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师妹。”大师兄胳膊肘抵了抵她,“喂喂喂,来人了。”
  苏云青摇摇头,“我好难受……”
  大师兄:“怎么了?”
  他下意识握住苏云青的手,发觉,她竟然烧了起来!
  伤口三日没处理,又顶着这样的痛苦,大脑飞速旋转,为伤患疗伤,把自己熬垮了。
  昏黄的街道。萧府的马车停靠街角,萧叙位于车旁,修长的影子在地上拉长,他凝视着他们,玄靴踏入黑暗,径直朝他们而来。
  “侯爷。”大师兄紧忙松开手,急忙唤道苏云青,“侯爷来了。”
  苏云青昏昏沉沉抵在桌沿,浑身通红,无法思考,含糊不清道:“谁?”
  “夫人。”萧叙声音低沉冷冽,脚步停在桌前,高大的阴影将她笼罩在内。
  苏云青指尖轻颤,微微抬起,“闭摊了……今日看不了了。阿钥我好饿……”
  阿钥刚想上前,又被萧叙一记眼刀钉在原地,只得缩回脚步。
  万草堂弟子见状,连忙拖着大师兄退开,低声说:“快走快走,你没瞧见侯爷看你什么眼神。还坐那呢,快点收摊走人了。”
  转眼间,人群散去。萧叙冷着脸,又唤了一声,“夫人。”
  苏云青闭着双眼,意识混沌,虚声哼唧,“……饿。”
  萧叙眉头微颦,绕过桌子,目光晃了一圈,发现万草堂弟子正注视着他们这方。
  众目睽睽之下,他总得做做样子。
  他大手覆上苏云青的手背,五指攥紧,滚烫传入掌心,“生病了?”
  拉过她的肩膀,稍一用力,意识混沌的苏云青失去力气,整个人往旁一倒,脸颊贴上他的腹部,嘴里迷糊念叨着,“好饿……想吃饭……阿钥……”
  萧叙眉头紧拧,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头来,“看清楚我是谁。
  苏云青软绵绵像没有骨头,眼皮都不睁,只想找个结实东西倚靠着。他无奈叹气,单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抱起。
  苏云青神志不清,脑袋一歪,埋在他的脖颈,念咒语似的,在他耳边嘀咕,“要饿死了……我好饿……好饿……阿钥……今天没饭吃吗……面也行……好饿……”
  萧叙面无表情,顶着众人八卦的目光,将‘饿死鬼’扛上马车后,丢到一旁,理顺衣袖,冷声令道:“回府再吃。今日归府晚了,要罚钱。”
  “阿钥……饿……”苏云青的声音,无比虚弱,像只收起利爪,仅剩皮包骨,苦苦嗷嚎的小猫。
  马车刚驶出两步,萧叙抬手敲击车壁,发令停止,“停车,让阿钥上来。”
  阿钥手握食篮,局促着贴在苏云青身边坐下。苏云青嗅到食物香气,寻着味,挣扎着撑起身子,抬头靠去。
  食篮被苏云青抢夺,阿月小声安抚道:“夫人,饭菜凉了,伤胃,等回府热了再吃。”
  萧叙托额,闭目养神,指骨在太阳穴揉捏,“给她吃,吃不死。再不吃,到府只剩尸体了。”
  阿钥:“……”
  她只得掀开食篮,菜还没摆上桌。迷迷糊糊间的苏云青本能伸手,准确无误找到篮子里的大米饭,埋头开始扒饭。
  萧叙无奈捏了捏眉心,无厘头问了一句,“在明翰堂,她没有好好吃过饭?”
  明翰堂那都是多久时候的事情了。
  阿钥一怔,“是我拖累了她,有时被李甚欺负,确实会挨两顿饿。”
  “苏家呢?”
  “苏家……苏家之事我不清楚,但听芳兰说,夫人自幼就没吃过饱饭。”
  萧叙缓缓睁开眼,眸色微沉,注视苏云青消瘦的背影。
  没吃饱过饭……他也有过那样一段日子,乱世之中,饿到吃泥充饥,挨饿的滋味并不好受。
  苏瑶是个倔强的人,他也是。从不低头,无法低头。
  马车抵达侯府,苏云青吃饱喝足,整个人像布娃娃软绵绵的摊在一旁,一动不动,任人摆布。萧叙抱着人放回房中。
  阿钥紧跟在后,“我、我伺候夫人沐浴即可。”
  萧叙交代周叔去膳房熬些汤药,给苏云青喂下。
  话音将落。
  “不可!”
  阿钥忽然阻止,神色慌张,“夫人,她没、没事的,我照顾她一夜就好。”
  萧叙狐疑凝视她, “她烧成这样,不吃药如何能好。”
  阿钥在他逼迫的目光下,渗出冷汗,低垂着脑袋,“她、她吃不了药。”
  周叔也感到困惑。阿钥向来对夫人掏心掏肺,如今夫人病得昏沉,她却执意阻饶用药?这是何意?
  萧叙眸光渐冷,“你该清楚,若非青罗坊帮她打理尚可,早已被逐出侯府。”
  这般威胁,她却还是不松口。
  阿钥咬紧牙关,坚定道:“我保证苏瑶不会有事。”
  萧叙眯起眼,审视的目光死盯住阿钥,她堵在门口,举止怪异,不许他们入内,显然是有所隐瞒。
  阿钥反手在后,扣紧房门,掌心冷汗直冒。
  三日期限,最后一日了。
  苏瑶的伤暂不可用药,要待明日去万草堂小考完,才可。
  否则,这么多日忍耐白费,真将她们赶走,该如何是好。
  萧叙未再逼迫,转身欲走。“先伺候她梳洗。”
  待他们走远,抵在房门前的阿钥如释重负,紧忙进入为苏云青沐浴更衣。
  苏云青强撑最后一丝意识,拖着酸痛散架的身子趴回床榻。
  阿钥目睹她背后伤势加重,正想为她清理包扎。
  下一刻,‘吱呀——!’
  屋门突然被推开。
  阿钥身子一僵,回头正见萧叙长腿踏入门内。
  榻上的苏云青背部裸.露在外,大片纵横交错的伤痕,狰狞可怖。
  阿钥眼疾手快,用被子迅速遮掩。
  萧叙大步走到她身边,对拦在面前的阿钥令道:“让开。”
  阿钥:“侯爷。”
  萧叙戾气翻涌,“要我重复第二遍,还是将你连夜赶出府?”
  “侯爷,您不能知晓……”阿钥忽然抓住他的胳膊,阻拦。
  话音未落,锦被已被掀开。三十道血肉模糊的伤疤闯进眼帘,因未用药物处理而流着脓血。
  萧叙瞳孔骤缩,一把将扣住他胳膊的阿钥甩飞出去。
  “解释。”
  阿钥‘扑通’跪地,额头重抵在冰冷的地面,“求侯爷……不要为难,只当不知此事。明日就是夫人小考了,好不容易挨过三日,不能功亏一篑。”
  “你是说,她顶着这三十道伤,熬了足足三日。”萧叙阴沉着脸,嗓音森冷,“张远达下得手?”
  阿钥:“师父说,是罚夫人对万草堂不上心。不可声张,不可用药,须待小考后,再由……由师父定夺。”
  萧叙沉默地注视满背伤痕。
  她还真是能忍痛。
  上次落河,寒气未清,如今又添新伤,顶伤义诊,身体透支,寒气愈发容易入体。
  良久,他看向虚掩在她腰际的厚被,没再为难,“给她处理干净。”
  萧叙紧绷着脸,转身离开,袖摆掀起凌冽的风。
  出门刹那,窗边飞速划过一抹影子,萧叙缩眸跨出门,转眸看向下人居住的旁屋,芳兰的身子闪了进去,未关严实的门,轻微晃动。
  他做视而不见,稳步走出苏云青的院子。
  距离约定的五日,还剩最后一日。
  日上三竿,苏云青从睡梦中惊醒,后背的伤依旧疼痛,但好在身体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
  什么时辰了,阿钥居然没喊她起床。
  她慌慌张张梳洗收拾,往前院走,边走边找寻周叔,“周叔,快备马车,送我去万草堂……”
  才走到前院,就见萧叙坐在前厅用膳,阿钥与芳兰低头局促站在一旁,难怪无人喊她起身,原来是被困在了此处。
  苏云青:“周叔我得去万草堂了。”
  萧叙:“吃饭。”
  苏云青一头雾水,“不是没我的早饭吗?”
  萧叙抬眼冷淡看向她,筷尾敲击身边的空碗,“坐。”
  苏云青:“???”
  喜怒无常?前几日才禁她饭食,这才四日不到,又给她备上了?
  苏云青抓了个包子,“来不及了,我得出门了。”
  萧叙:“我说坐下吃饭。”
  周叔难为情道:“夫人这几日忙得找不着北,饭都没好好吃上一顿。时间还早,万草堂的事不急,先吃饭吧。”
  苏云青只得挪到他身边,坐下吃饭。
  萧叙忽然明知故问道:“周叔,苏小姐院里的守卫怎得折了半?”
  周叔配合道:“这……夫人这几日忙于万草堂,在府中所待时间较少,所以便折去了半数。”
  萧叙:“义诊结束,明日开始加回来。”
  苏云青筷子一顿。他这么一说,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终于想起来苏家的事了。
  第48章 伏宁(9)
  苏云青回到万草堂, 万幸大师兄提前叮嘱她这几日义诊易错之处,让她牢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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