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萧叙面无表情,却不知从哪取出块石头,在指间盘玩,他扯开话题道:“远青观查出什么了?”
  贺三七欲言又止,“哥啊,我天天在这忙着吊商泓的命呢。你每日不会就忙着盯苏大小姐死没死了吧……”
  他一挑眉,“她胸口的伤,愈合了?”
  萧叙:“皮肉伤。”
  贺三七:“噢?皮肉伤啊。”
  萧叙横他一眼,“我在问你远青观的事。”
  贺三七敛笑,正经道:“远青观自那日大火后,便封了观,派黑甲军暗查,却什么也没查出来。”
  “废弃的金殿查了?”
  “查了。金殿有搬拖痕迹,原观中弟子也全消失不见,因是那日借着大火,临时搬空了。”
  萧叙指腹摩挲粗糙不平的石块,他对商泓抬抬下颚,“把他弄醒。”
  贺三七这人犯贱的很,拿着根冒热气的烤肉,放到商泓鼻前晃,商泓几日未吃,香味一瞬拉回他昏沉无力的脑子,然而还没清醒过来,一盆冰水直接从头淋下。
  贺三七呆了一下,手里的烤串被浇得湿漉漉滴水。
  萧叙一把丢开手里的空桶。
  贺三七默默把没味的烤串塞回嘴里,“……”
  商泓浑身一颤,失去的意识彻底回来了。
  萧叙抽走贺三七手里的鞭子,拍打在商泓脸上,“商家二百三十口人,被你赌了进去。”
  商泓浑身是血,缓睁开眼,“萧叙,滥用私刑……”
  “啪——!”
  他话未说完,萧叙扬手一鞭抽在他脸上,商泓那张引以为傲的脸,顿时血肉模糊。
  萧叙刺鞭顶起他的下颚,“我似乎与你说过,妄想动她。”
  贺三七站在一侧平静吃着烤串。
  商泓顶了顶腮,低笑道:“侯爷,对夫人这么上心?”
  “我要知道,远青观背后之人是谁,你不说,那就打到说为止。”萧叙把鞭子丢回给贺三七,坐靠回椅子,染血的手端起茶杯,慢条斯理饮茶。
  贺三七把金属刺鞭丢进火炉里烤,烤烫后,一鞭甩在商泓身上,“滥用私刑?狗只有打服了,才会听话,一只狗谈什么私不私刑。”
  商泓暴怒道:“贺三七!你知道我是谁吗!”
  贺三七吃完的竹签猛地一下扎进商泓手腕中,扬鞭一挥,让竹签前半截,断在了皮肉里。
  商泓痛得惊呼一声,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贺三七拿起烧红的刀,剜在他的皮肉上,“呦,不小心断了,我帮你挑出来,你可别乱动啊,离手筋太近了,一不小心挑错可就完了。”
  商泓早前的倔,此时也浮现了一丝慌乱。
  贺三七一刀刺入皮肉中,“早前就闻,商家公子在京横行霸道,好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不夜坊的常客啊?”
  商泓:“你什么意思?”
  贺三七慢慢转着刀尖,“你应该知道的比我们多,不如,说来我们听听,苏府死掉的琴师是什么身份?你又在给谁送粮?”
  商泓:“粮队的人呢?”
  贺三七轻描淡写,“杀了。”他一刀扎入商泓的手腕,“就是用这把刀杀的,没想到啊你还在粮里藏刀私卖。”
  商泓面部抽搐,“杀、杀了……”
  他再如何玩闹却也没杀过一个人,不及面前这两个极有手段之人。皇上本就生性多疑,卖私粮私刀的事,暴露出去,诛九族的大罪!
  “贺三七!你血口喷人!短刀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萧叙眸色暗沉抬眸注视那把刀,手里盘着粮仓外捡来的那块石头,扬唇浅笑,“五个人。商公子可以继续闭口不谈,你还有两百三十次机会,不急。”
  “想杀你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
  商泓面色苍白,低嘲一笑,“是啊,你萧叙本事通天,官一升再升,哪管底下百姓的死活!那些人的命,对你而言,比不上蝼蚁!”
  萧叙掀起眼帘,昏暗的环境下,看不清他的神情,仅仅是坐着不动,气势就已将商泓踩在了脚底下,“我没那么大义,我只知道,挡路的,都会死。”
  贺三七两手一摊,“算了算了,不说算了,你在这等死吧,我去找其他人玩。”
  冬日的暗牢,刺骨的阴寒。
  “圣上生性多疑,想必你们已经把我查清楚了。”商泓急忙开口留人,“远青观背后究竟是谁,我不清楚,每次交货都是观中小道士交涉。”
  “萧叙,你有权有势,得圣上信任,可我商家不同!我与陛下本就是远亲,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恩情,他根本不放在眼底。你不懂商家有多少人需要靠卖粮为生,是我磕破了脑袋才求来一份为宫中供粮的差事!”
  商泓越说越激动,圣上根本没有信任过他,他要用玩世不恭伪装下去,才能让圣上对他放下戒心,才能继续卖粮。
  “宫中有百种理由扣我粮钱,我不卖私粮,百亩良田的农民怎么活!”
  商家家主死后,商泓一手掌过商家粮铺,从被人挤压排挤,到现在给宫中军中供粮,都是他拼命闯出来的路。仁君的名讳都给了李澈,说什么他为了报商家之恩。殊不知,是商泓磕破了头换来的。李澈这个人疑心重,为了控制商家,而低价收粮,压下的款不在少数。近乎百亩良田的农民都指着商泓几个月钱养家糊口。
  商泓为了掩饰对其的不满,只能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去消遣、去惹事,把账记在宫中,再由赵公公平事送出的银子,去补百姓的辛苦钱。
  他越是不闻世事,才越能打消李澈对商家的疑心,少扣粮钱。但长期以往,根本无济于事,他只能靠卖次粮谋生。
  其实,商泓的这些事,贺三七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只不过狗要打服才能为己所用,要逼他自己交代自己的弱点。
  贺三七停下步子,抬头看向萧叙。
  萧叙刮了刮茶沫,瓷器相撞,暗牢寂静,血滴砸地之声像是一道催命符。
  “你还有两百二十九次机会。”
  “!!!”商泓挣扎道:“萧叙!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我根本不知道!我只是要钱!”
  “你从何时开始贩卖私粮?”萧叙喝了两口茶,将杯子放在一旁。贺三七见状,站在他身后,为他添了一杯。
  “三年前……”商泓无奈道:“我虽不知收粮之人是谁。但他的权势,不比你低,且远青观的粮仓也不过是个暂存地罢了,我的任务只是把粮暂放过去,收我的钱。”
  贺三七双眸深远,直言道:“三年前,你并非最先卖私粮给远青观,而是给一个小粮铺,只不过被人知道了,粮铺第二日换了掌柜,因为与你交涉的掌柜被杀了。他们夺走了商家卖粮入宫的许可令牌,以此要挟你。你应当知道,令牌消失,宫中若派刑部稽查,你拿不出来,当场就能让你掉脑袋。”
  商泓不安,“你想说什么?”
  “令牌,我们可以帮你夺回来。”贺三七拔出他手腕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你好好想清楚。”
  商泓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盯住萧叙,“萧叙,知道我卖私粮的人不止你,还有杜大人。”
  萧叙面不改色道:“杜大人近日忙着庆宴。”
  商泓:“什么意思?”
  贺三七:“杜大人是傻的吗?还是我把你打傻了?”
  供出商泓贩私粮是要证据的,杜大人圆滑的很,凭一张嘴,冒险恐会牵扯自己的罪,他没那么傻。
  现在的杜大人忙着在京立住地位。
  贺三七刀锋在商泓脖颈轻划,“想好了吗?”
  商泓立即反应过来,“侯爷要多少量?”
  萧叙低笑一声,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什么价?”
  商泓:“……价好谈……”
  萧叙对贺三七使了个眼色,贺三七短刀在指间一转,解开商泓被捆住的双手。
  商泓整个人失力,无比狼狈栽进血水里。贺三七一把揪住他的后领,让人跪了起来,随后做了回好人,忍痛割爱给商泓嘴里塞了串烤肉。
  “自己人啊,商公子。”
  萧叙:“远青观背后之人,不会轻易放弃,他会再次找你。”
  商泓:“只要拿到令牌,我可以停止给他供粮。”
  萧叙:“不、你继续给他供,按原价,原量。不接受加量即可。”
  商泓困惑不解,“什么?”
  萧叙:“我只要他们半数的量,交易地点贺三七会告诉你。”
  仓皇的脚步在暗牢由远及近,温和的女声在廊中响起,“将军。”
  萧叙默了一会儿,“给他找个大夫,养好伤再出暗牢。”
  苏云青提着裙摆,神色紧张,从外跑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商泓。
  如她所料……
  “将军……”
  萧叙扫向紧跟在苏云青身后的周叔。
  周叔环视一圈情况后,说道:“……夫人,担心少主,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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