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闻言,所有人先是错愕,随即惊觉。
  徐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昭奕此计甚妙!
  他抚掌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谢乔提供的计划看似简单,却巧妙地利用了百姓的无知和对山贼的恐惧,既能为徐济的政变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又能提升他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如此一石二鸟之计,他自然满意。
  不对,是一石三鸟。
  这时,徐济突然收敛笑意,目光变得深邃:不过,王宫背后的梁園并未打开,昭奕为何要提及?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指谢乔计划中的疑点。
  谢乔神色如常,語气平静:相君,乔怀疑梁園中藏有逆党私产,乔愿率人查抄,悉数献于相君,以招兵买马,壮梁国之城防。
  徐济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此事便交由昭奕去办。
  他又看了一眼杜奉,吩咐道:你去协办。
  谢乔见徐济心情大好,趁势说道:相君,睢阳百姓都傳言相君年迈,垂垂老矣,简直胡说八道。此番相君亲披甲胄,诛杀贼寇,谣言不攻自破矣。
  徐济闻言,眉头微皱,随即舒展:此言有理。老夫虽年事已高,但宝刀未老!明日午时,老夫当众處决贼首,让梁国那些糊涂百姓看看,老夫尚能饭否!
  谢乔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相君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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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梆子刚敲过,徐济的亲兵如鬼魅般散布在睢阳城街头。
  他们腰间悬着浸透鸡血的麻布,每至深巷便抖开布匹,将腥臭的血浆泼洒在青石板上。
  两个伶人出身的细作伏在屋檐,捏着喉咙模仿山贼的呼哨声,那凄厉如夜枭的尖啸惊得犬吠四起。
  整个睢阳城陷入了一片混乱,百姓们在睡梦中被惊醒,心中充满了恐惧。
  山贼破城了!
  徐济的门客立身于更夫老赵身后,他手中锋利的剑尖,悄然抵住老赵的后腰,寒芒闪烁间,逼得老赵双腿发软,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徐相君死守宫门!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带着惊恐与不甘,在大街小巷回荡。
  徐相君与贼寇激斗于王宫!俄顷,又有喊声回荡。
  王宫角楼之上,滚滚浓烟冲天而起,仿若一条黑色的巨龙蜿蜒直上。
  那是特意用混了硫磺的湿柴燃起的,这般精心调配,只为既能制造出浓烟蔽月的惊悚效果,又不至于真的烧毁承载无数珍宝的梁园。
  二十具山民的尸首,被随意套上贼寇的粗麻衣,颈间的伤口在昏暗中格外刺目,那些皆是被豁口柴刀重新劈砍留下的痕迹,血肉模糊。
  徐济负手立于丹墀之上,面色冷峻。
  沉重的拖拽声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蜿蜒曲折的血痕,触目惊心。
  禀相君,南市已散布流言三十七處。门客单膝跪地,姿态恭敬,按谢中尉的谋划,西坊酒肆的说书人已开始傳唱《徐公破贼曲》。
  徐济微微颔首。
  四更天,整个睢阳城仿若被投入热油的蚂蚁窝,彻底沸腾起来。
  百姓瑟缩在紧闭的门缝后,大气都不敢出,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街道上传来的金戈铁马的铿锵之声。
  那声音震得人心惊胆战,仿佛千军万马正在厮杀。
  实则不过是军士们反穿铠甲,用枪杆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盾牌,刻意营造出的紧张氛围。
  几个胆子稍大的货郎,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恰好瞧见山贼溃兵被骑兵追赶得狼狈逃窜。
  那些贼人一边慌乱奔逃,一边从怀中掏出铜钱,抛洒在街道上。
  相君有令!
  传令兵骑着高头大马,如一阵疾风般掠过街市,手中的马鞭在空中挥舞出一道道弧线。
  他将盖着相府鲜红印鉴的告示,用力地张贴在市井的各个要冲之处,声音洪亮地宣读:明日巳时,官署前斩首贼酋曹彪!
  这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百姓中炸开了锅,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徐济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迫不及待地命画师速绘《徐公夜战图》。
  画中,他身披金甲,身着红袍,威风凛凛,脚下踩着的所谓贼尸,却是今夜为了正义而枉死的义士。
  睢阳官署的高台前,晨曦初露,第一缕阳光洒在梁国。
  百姓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高台四周,旌旗在晨风下猎猎作响。
  徐济的玄色大纛格外醒目,旗面上绣着的靖難安民四个金线大字。
  徐相!徐相!
  百姓们的呼声如汹涌澎湃的浪潮,此起彼伏。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妪,颤颤巍巍地跪在道旁,双手捧着香炉,香烟袅袅升腾。
  她们口中念念有词,神情虔诚:徐公救我全家性命,愿徐公长命百岁!
  更有甚者,竟将徐济的画像恭恭敬敬地供在家中神龛,与三皇五帝并列。
  巳时三刻,号角声骤然响起。
  徐济身披金丝软甲,腰悬七星宝剑,剑柄上镶嵌的宝石璀璨夺目,寒光闪烁。
  头戴赤缨兜鍪,赤色的缨穗随风飘动,更添几分威严。
  在军士的簇拥下,他步伐沉稳,缓步登台。
  徐相君威武!
  台下百姓齐声高呼,声音震耳欲聋。
  徐济抬手示意,目光缓缓扫过黑压压的人群。
  恰在此时,两名军士押解重犯曹彪登上刑台。
  曹彪虽然浑身伤痕累累,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
  他的目光如炬,扫视台下百姓,突然放声大笑:尔等愚民,可知这徐济老贼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之辈!
  这声音让部分百姓心生疑惑,却也迅速被淹没在的呼喊中。
  徐济脸色阴沉下来,厉声喝道:大胆逆贼,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
  说罢,他猛地拔出七星宝剑,剑身寒光凛冽。
  今日老夫便亲自送你上路,以儆效尤!
  徐济高举宝剑,剑身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
  眼。
  他朗声道:老夫虽年过花甲,却宝刀未老!
  说罢,他转身面对曹彪,脚步坚定地向前迈了一步,剑锋直指曹彪的咽喉,眼中闪烁着决绝的杀意,逆贼,受死!
  -
  梁园的大门高耸而厚重,朱红色的漆已微微剥落,却依旧透着一股往昔的威严。
  谢乔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那扇大门。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仿若开启了一段尘封的历史。
  踏入梁园的那一刻,谢乔不禁为眼前的景象震撼。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园中,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精湛的工艺。亭台的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会跃然而出。楼阁的窗棂,镂空的花纹细腻而繁复,阳光透过,洒下斑驳的光影。
  沿着蜿蜒的石子路前行,便见无数珍宝陈列其中。金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玉器温润而有光泽,瓷器精致。一座纯金打造的麒麟,昂首挺胸,周身线条流畅,每一处鳞片都清晰可见,仿佛蓄势待发,欲腾空而起。还有那翡翠雕琢的如意,色泽翠绿欲滴,触手温润,雕工精细,令人叹为观止。
  谢乔漫步其间,眼神中满是惊叹。
  杜奉迈着略显骄矜的步伐,斜眼瞟向谢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开口道:啧啧,谢中尉,你这墙头草当得可真是有模有样呐。前几日还和子易那老儿眉来眼去,如今却成了相君的走狗,難不成是骨头太软,经不住徐相的威势,就这么轻易地屈服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随意拨弄着身旁一座精美的玉雕,脸上满是不屑与傲慢。
  谢乔却神色平静,仿若未听见杜奉的嘲讽,她轻轻抚过一架摆满珍奇异宝的书架,指尖在那些价值连城的器物上缓缓滑过,而后不紧不慢地开口:杜长史,你的话密了些。
  你!
  杜奉几欲发作,对她怀恨在心多时。
  有意见?谢乔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憋回去。
  杜奉气急败坏之际,却听见对方悠悠地说:你也不想相君知道你嘴巴不严,把他屁股长痔疮这茬都往外说这件事吧?
  杜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强作镇定,梗着脖子道:你胡说八道!
  罢了,谢乔摆了摆手,我问问你,你好好答,你在相府地位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