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李益抱负高远,但他也深知自己能力不足,武力几乎为零,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玉门都尉冯悉。他并不主动去劝什么,不泄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不着痕迹地暗暗传递一些信号。果不其然,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冯悉与龙勒县尉陆勘一拍即合,并主动拉他入伙。
  顺理成章地,三人敬拜社稷,结为生死兄弟,誓永不相负。
  实际上,他这把这两人当棋子罢了,一个蛮横无礼,一个嚣张跋扈,也配跟他称兄道弟?天大的笑话。
  阳关的油水远比玉门多得多,这些年来,匈奴人在北,北边的线路基本废弃,鲜有人迹,但南线尚有商队往来通行。
  他身为阳关都尉,如此得天独厚的优势自然要把握住。是以,他暗地里盘剥商队的同时,还派人从河西几郡诓骗了些织娘。
  在城关南侧的山脚,他筑起了隐蔽的屋舍,当做织坊。再移植桑木养蚕,勒令织娘昼夜不停地纺织各式丝绸。织造出来的丝绸他派自己的商队直接送去南线诸国,换取珠玉宝石,完全避开了北边的匈奴人。中途没有盘剥,因为他自己镇守着城关,利润尽数归他一人所有。近些年来,河西走廊上多兵祸匪患,羌乱时常发生,但他直接省掉了最难走的一段路,因为是就地织造,自产自销,大大地缩短了商队的行程和时间。
  丝绸永远是西域各国的紧俏货,短短几年,商队往返西域南线各国数十趟,他赚得盆满钵满。为此他还在都尉府内掘了地窖,所得全藏在里面。每当他下到地窖的时候,举起油灯一照,满屋子亮闪闪。
  至于与冯悉、陆勘二人结拜起事,他拿出去募兵的钱资不过百之一二罢了。
  地窖的他自然私藏着,蠢货才全拿出去。至于他的大哥和三弟,他们能成事成事,成不了事,他丝毫不会犹豫反戈一击,行背刺之事。这年头,优柔寡断讲道义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益从地窖里踩着梯子小心翼翼爬上来,下去感受感受玉石的质感,这是他日常的乐趣。他常常觉着自己有成为富商大贾的潜力,若他专心经商,富可敌国,等闲事耳。但他永远不会只做商人,在这个时代,拳头和麾下的部曲才是硬道理。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差役轻敲房门,出声:李都尉,织坊死了织娘,应是积劳而死。
  大惊小怪,李益斥了一声,随意地说,扔沙地里埋了。
  早年李益从河西各郡各县,募集了三十多位织娘,全放在织坊里。如承诺的一样,给她们食物,只让她们纺纱织布,但不使归。开始还有人尝试逃走,他杀鸡儆猴,从此就没人再敢了。他对她们够好的了,顿顿给饱饭,比他们在家里饿死可强多了。
  这时候,又有一名差役进了大院,他的脚步比上一个明显急促了许多,连敲门声都更重了,李都尉,关内似有古怪。
  能有什么古怪?李益不耐烦。
  属下远远听见了马嘶声,只一声,不敢确定。但此事关系重大,只得来此请示李都尉。
  闻言,李益瞬间神经紧绷,连忙推门出去。他站在关上往下看去,野地里远远近近,黑茫茫的一片,并无异常。即使如此,他不敢放松警惕,伏在女墙上持续地观察着。
  就在这时,远处望见一簇火把,孤零零的一骑由远及近。不多时,骑兵奔到了城关下,冲着城上守军喊:我家县尉给李都尉送了信。
  下桥放行。李益命令道。
  只一骑而已,城内有上百守卒,没什么好提防的。他倒是好奇那蠢货这么大半夜给他带什么消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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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李益:我富可敌国!
  谢乔:真的吗?【星星眼.jpg】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阳关的情报謝乔悉数掌握:阳关共有两道城关,分为外关和内关。外关为主,内关为辅,外关拒绝关外之强敌,所以筑得高大坚固,左右还各矗立着一座箭楼。而内关相对而言就要水很多了,仅仅起一个以防万一的作用。事实上,内关自从筑起来之后几乎就没有发挥过御敌的作用。
  关内大约有一百来号人,都是阳关的差役和兵卒,隶屬于阳关都尉李益。
  因为阳关近年来没有战事发生,甚至没有出现过紧急情况,一派太平祥和。是以,关兵几乎都不再操练,战斗力水平、警惕性已然严重下滑。所以选在夜里进攻,关兵的警惕心将进一步降低。
  不过饶是如此,内关也不似龍勒城原来的城墙一样,纵馬一跃就能跳过去。
  城关高约一丈余,关前还挖了沟堑,约三米深,五米宽,唯有城上放下吊桥部队才能通行,否则只能翻越关前这条深深的沟渠。
  一时半会儿造不出来云梯,强攻不现实,所以謝乔想到了诱敌开门的计谋。
  趁夜色派遣步卒部队沿着山体悄悄接近城墙,随后再命单骑关前叫门。一人一骑,战斗力有限,不足为惧,关上守军必然放松戒备。至于派出去的单骑人选,自然不能随便,他同时还肩负着进门后速殺门内守军,再开城门为埋伏的部队放行的重任。
  只能是梁汾了,只有他才具备这样的武力。
  早些时候,梁汾与李益有过接触,但不多,上次碰面时隔近一年,如果收着点声音应该是不会被察覺的。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计划成功了大半。
  城关上的关兵转动绞盘,吊桥缓缓下落,搭在了沟堑两端,城门开启。夜色中,单骑擎着火把从容地过桥进关。
  李益在城楼上遠遠望着,他始终覺着这传信兵的嗓音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琢磨片刻也没琢磨出什么,没太当回事。毕竟他同陆勘都常去小方盘城吃酒,终日厮混一处,陆勘的部下随从他基本都见过,听过声音覺得熟悉也屬实正常,没什么可起疑的。
  回去睡覺。
  电光火石间,李益猛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骤变,他急忙喊到:关城门!
  但来不及了,单骑已然入城。
  李益神经高度紧绷,迅速反应,召集城上值夜的部众,他分出两人,一个去唤醒睡下的兵卒,一人去点烽燧,其余人同他一起拿武器,衝入关城下。
  送的什么信!李益高喊一声。
  门洞下果然没有回音,紧接着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李益举起火把,终于借着光亮看清楚对方的脸。
  梁汾!果然是梁汾!
  李益浑身一颤,双腿止不住地打哆嗦,将左右的部众往前推,喝道:上,殺了他!殺!
  门洞下的梁汾三两下就解决了负责开门的两名兵卒,他用力推开重门,提前翻越沟堑、偷偷埋伏在城墙根下的[西凉輕卒]和[西凉弓手]鱼贯而入,汇入梁汾,与关内守军短兵相接。
  与此同时,声声惊啼从漆黑的野地中传来,密集的馬蹄声由遠及近,踏过吊桥,衝殺进来。
  关上值夜的兵卒不足三分之一,且半数以上都集中在外关,内关上只有十来人。
  李益见势不妙,边喊边退,他看准时间,扔掉手中的火把,摸着黑,輕车熟路地往都尉府跑去。
  敌军势大,先逃再说,最蠢的做法就是去硬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而且还有那尊太岁神!叛贼梁汾,武力深不可测,往日里连蛮子馮悉跟他角力都得落下风,他上去就更是找死了。
  一路疾行,李益五步并三步,三步并两步,很快就来到了都尉府前。
  他仔细听动静,内关那边已经没什么声响了,乱贼拿下了内关,下一步就该是清剿关内和都尉府。大脑飞速转动,他灵机一动,叫住一名正赶往内关增援的兵卒。
  你速速去馬厩牵馬,骑马从外关出去,有多遠逃多远!
  内关值夜的守军在人数上远远落后,短时间内就被杀得七零八落;而睡梦中仓促被唤醒
  的兵卒,面对如此严整的进攻,同样节节败退,很快就丧失了抵抗,纷纷弃械投降。
  从夜袭发起到结束,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梁汾便率领攻城部队以低战损比拿下了阳关。这一切要归功于进攻前精密的部署以及关内守军脆弱的战斗力和多年来养成的麻痹大意。
  外关内关皆有一座烽燧台,夜袭发起后,守军曾经尝试点燃烽燧报信。但謝乔早已提前锁定了烽燧台的位置,狼烟刚一点上,她立马调出【背包】格子里储存的水,控制起下落的方向和流量,如之前在敦煌城救火一般,輕而易举地就将烽燧全部淋灭。
  唯一值得注意的,从外关跑出去了一名骑兵。
  謝乔闻讯后,立即派遣弓骑兵去追了,一定不能放跑,否则可能会暴露她的整体计划。攻下阳关只是第一步,夺取玉门关才是重中之重。
  拿下阳关各据点,迅速清点战场,展开地毯式搜寻,诡异的是,搜遍了都尉府的各个房间,皆不见阳关都尉李益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