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崔杳忽地俯身。
  黑影覆盖,季承宁本能地想躲避,然而手腕在崔杳手中,根本动弹不得。
  崔杳比他高,这么低下头时就格外,明显。
  居高临下。
  季承宁埋怨了下:表妹垫那么高作甚?
  洁白的面颊近在咫尺。
  季承宁扬唇,“真让我碰?”
  崔杳点头。
  季承宁伸手。
  崔杳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不知为何,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看季承宁屈指。
  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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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复活了,谢谢老婆关心。
  第73章 叫季承宁知道,什么叫真正……
  本日,入夜。
  郡守府书房烛火长明。
  烛火下,张问之面色阴沉,“季……季将军说要本官平抑物价,否则唯本官是问这话时,你觉得,是当真还是玩笑?”
  霍闻方才已将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遍,说得口干舌燥,闻言苦着脸道:“是当真的,下官就算瞎了眼睛也看得出此言不虚,大人,该如何是好啊?”
  张问之深深皱眉,端起已经冷了的茶啜饮一口。
  他不说话,书房中其他人先坐不住了,道:“大人,粮价虽贵,却是我们费了千辛万苦,连命都险些搭上去运回来的,岂能因为季将军一句话就降价?我等身家性命俱压在上面,还望大人为我们做主!”
  此言既出,原本氛围压抑的书房顿时沸腾,如冷水如沸油,噼里啪啦地作响。
  众人七嘴八舌道:“季承宁不是来平定鸾阳叛军的吗?兖郡的粮价就算涨到天上去和他有什么干系,未免多管闲事了!”
  有人不屑道:“哼,以下官浅见,那季小将军,”他重重咬着小字,“并非为了彻查,鸾阳局势未定,军队尚且要驻扎兖郡,他怎么敢节外生枝,无非是嫌弃我们的孝敬不足,想再要些好处罢了。”
  话音未落,有官员立时赞同道:“诚如孙大人所言,京中特使经年来了不知凡几,哪次不是冠冕堂皇地说要彻查,哪次,不都……”他意味深长一笑,“好名、好财、好色,但凡是人总有所好,我们投其所好,还怕他不与我们行方便吗?”
  张问之神色稍霁,他沉默几秒,却道:“不过,这位季将军声名在外,他于富贵并不动心,行事无所顾忌,反倒有些,”白齿开阖,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疯癫。”
  陈崇摇头,“他若真恣意放纵,全然无所顾忌,昨日断然不会去赴宴,我倒觉得,这不过是季承宁沽名钓誉哄抬价码而已。”
  张问之思量几秒,对霍闻道:“我等下给季将军写拜帖,由你交给季大人。”
  霍闻道:“是!”
  张问之倚着凭靠,儒雅的面容上划过一抹厉色。
  若季承宁愿意坐下来谈,那自然好,若他执意撕破脸,他也不惧。
  难道独季承宁一个出身显贵,他们在京中又岂无人?
  半个时辰后,霍闻携着拜帖,毕恭毕敬地到了中州军驻地,他道明来意,却没见到季承宁,只一个自言姓李的军官道将军事务繁忙,由他转送。
  霍闻心中不满,但面上不漏端倪,笑道:“多谢李大人。”
  拜别而去。
  李璧则将文书送到季承宁案头。
  小侯爷正叼着笔杆,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间隐隐露出猩红的软舌,灵巧地卷动,把毛笔晃得墨汁四溅。
  有一滴许是溅到了他的唇角。
  小小的一点,本该不引人瞩目,然而季承宁唇瓣殷红,那点墨色就显得格外明显。
  却又不显突兀,不像脏污,倒如一颗唇边小痣。
  诱得人想去舔吻,拿唇舌试探,究竟是,墨痕,还是季承宁肌肤的一部分。
  李璧不敢多看,忙低了头,“将军。”
  季承宁眼也不抬,含含糊糊道:“放那罢。”
  李璧放下文书,快步悄然离去。
  留季承宁在桌案前啃毛笔薅头发。
  眼见下属身影消失不见,季承宁立刻就坐不住了,软绵绵地往案上一趴,下巴紧紧压着宣纸,“写不出。”
  这句还像人话,下一句,小侯爷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恨不得满地打滚,呜呜咽咽地哀叫,“写不出,当真写不出!我这份折子倘送入宫中,吏部尚书得骂我三天三夜,”他倒不是怕挨骂,而是挨骂了还要不到钱,那他不是白被骂了!“阿杳……”
  活像只吃不到好吃的就撒娇耍赖的小狗子。
  崔杳一面整理文书,分门别类地放好,一面柔声道:“那便不上折子,一切由属下来想办法。”
  他余光瞥到季承宁脸上与唇线齐平的墨痕,动作稍缓。
  “那可是赈灾粮,”季承宁揉着眉心,勉强撑起身体,“全要你出,崔氏莫非有座金山不成?”
  崔杳目光依旧落在那点痕迹上。
  随着主人说话,牵动嘴唇,墨色也晃动轻颤,好像在引逗着人拿手去触碰。
  崔杳垂眸。
  “唰啦。”
  被攥紧的纸张发出一阵震颤的脆响。
  “嗯。”
  季承宁睁大眼睛,“嗯什么嗯!”
  崔杳好像才回神,茫然地与季承宁对视,“嗯?”
  素来泠然若寒泉的眸光此刻有些迷蒙,一点威慑力都无,季承宁看得好气又好笑,抬手又给了他一下,“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崔杳张口欲言,可季承宁本无意要他回答,自顾自地翻开拜帖,迅速地扫过全文。
  越看,唇角越上扬。
  只是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
  待看完,季承宁冷笑了声,将轻飘飘的拜帖往崔杳手中一塞,“喏,你看看。”
  崔杳垂首。
  只见拜帖上张问之先恭恭敬敬地胡扯了一堆诸如大人安康下官受宠若惊的废话,东拉西扯一通后才进入正题,大意是说,大人要求的事情下官等必然竭尽全力,只是事情复杂,书信上说不清楚,若大人愿意,请明日午时二刻来琼园一叙,下官等扫榻以待云云。
  “你以为如何?”季承宁双手环胸地靠着,面上冷笑还没散。
  “属下以为,”崔杳温声接口,他一面回话,一面拿起手帕,倾身凑近,指尖被帕子裹着,顶出一个凸起,将墨痕轻轻拭去了,“世子不会去。”
  季承宁刚想说崔杳太腻歪了,要偏头,却被按住肩膀。
  崔杳动作极轻,比花叶划过面颊都不如,却,不容抗拒。
  长发洒落,有几根擦过季承宁的肩膀。
  好像蛛丝,温吞细腻,慢条斯理地,将他牢牢地包裹。
  季承宁欲抱怨,奈何表妹自然地将话题引到正事上,他只得哼笑道:“不去,但也不完全不去。”
  张问之定下时间地点,就是要占据主动权,季承宁岂能让他如意。
  四目相对,内里的情绪崔杳看得分明。
  于是崔杳扬唇,季承宁也跟着笑了起来。
  嘴角才勾起,季承宁忽地收敛笑意,正色道:“阿杳,莫要再随便这样,”他点了点面颊,“叫人看见了不成体统。”
  崔杳眸光倏地一暗,却柔声细语道:“让谁看见了不成体统?”他不退反进,白日束好的头发不知何时散落下来,在季承宁胸前晃动擦磨,“还是说,世子不想让某人看见?为何?”
  季承宁:“……”
  他其实只是想说成年男女之间应有边界,他和太子两个大男人相处时也没摸对方的脸啊!
  奈何表妹拿他那双好看到了渗人地步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好像恨不得将眼珠黏在他身上。
  可眸光又不凌厉,温温和和地看着他,长睫幽幽地颤,莫名地叫季承宁品出点可怜。
  季承宁:“罢了。”
  崔杳声音发沉,“什么罢了?”
  手指碾压指环,尖锐的花纹受力重重烙在皮肤上。
  然而下一秒,他的动作蓦地顿住。
  因为季承宁将脸凑到他面前。
  漂亮张扬到了极致的眼中含着三分歉意,七分笑意,神采太飞扬,清光意气风发地流转,好看得人喉头都发痒。
  他笑着说:“好表妹,是我说错话了,你莫要恼我。”
  崔杳身体僵硬得要命。
  离得太近,季承宁身上那股暖甜的香气轻而易举地掠过他的鼻尖。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
  怎么会不恼?
  崔杳现在简直生恨,恨不得将季承宁拽过来,手指卡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低头,只能与自己唇齿贴合,被动得承受自己所施加的一切,叫季承宁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不成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