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顾及到王适安此时的心情,他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并不确定王适安能不能听到。
怒火忽然变成另一种情绪, 王适安一震,视线紧盯住崔衍昭, 你说什么?
崔衍昭遇到困难及时放弃,立时否认道:没唔。
王适安大步过来,抬起他的下巴, 唇印过来。
崔衍昭有片刻未喘上气,因为生理反应,眼中不受控地涌上水光。
他现在很后悔昨天晚上把以前从一些非青少年可以看的书上的东西教给了王适安。
比起这种深入的亲法,他还是更习惯被啃。
等王适安亲够了,崔衍昭眼里已经泪光汪汪。
崔衍昭认真望着王适安,开始表达意见: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王适安被这水盈盈的目光看着,心里隐隐又窜出火气。
他手指在崔衍昭下巴上挠了挠,声音微哑:昭昭既不打算上朝,就再与我耽搁一会,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崔衍昭呆住,片刻后回神,不是,我
后面的话完全没来得及说出来。
*
回到王适安府里已是傍晚,王适安办公,崔衍昭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
灯光下,王适安阅毕文书,在上面盖下印章。
崔衍昭坐旁边看书,看得认真,从始至终没抬过头。
王适安把盖了章的文书推到一边,问崔衍昭:看什么呢?
问话中,他朝崔衍昭书中书册看去,发现崔衍昭在看的竟是前朝昭明太子主持编纂的《文选》。
王适安一怔。
倒不是书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没想过崔衍昭还会看这种书。
在他眼里崔衍昭当然是哪里都好的,因此他接受了崔衍昭的一切,包括崔衍昭其实是个半文盲的事这个半文盲是相对江南历代帝王来说。
崔衍昭不会作诗写赋,也从未对此表现过兴趣。
《文选》收录从先秦至前朝起的七百余篇作品。从古至今文学作品何其多,能被收录进来的,尽是万古文章,读懂并非易事。
王适安:怎么忽然看起这个?
崔衍昭一阵心虚。
他是随手拿的,翻开发现读起来实在有难度,但又觉得放回去丢人,所以强撑罢了。
不过多看几遍也能看明白,就是速度慢。
正准备回答,王适安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伸手按他肩上,对他道:古人云: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1
崔衍昭本来就看了一堆晦涩的辞赋,此时还要听王适安引经据典,不由头昏脑胀,只知道这句话也在《文选》里,并不能反应过来王适安究竟是什么意思,呃
王适安目光温柔:昭昭为我们的孩子,可谓用心良苦。
他心中笃定,崔衍昭能从平时最常看的农耕和地理书籍里抬起头来啃文学巨著,除是为了到时给孩子以身作则外,再无其他理由。
崔衍昭被看得不自在,僵硬地附和:是。
王适安心中益发满足和柔软。他拉起崔衍昭的手,停在自己腹部,道:摸摸看,我们的孩子已经很大了。
崔衍昭大惊,而后尴尬地想要缩手。
虽然更亲密的都已经做过,但还是觉得这样有些过界。
而且他给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就是王适安孩子的养父而已。他向来很有分寸。
王适安看崔衍昭如此害羞,不由无奈:躲什么?
他拽紧崔衍昭的手,按在上面。
隔衣接触到坚实的躯体,崔衍昭都要炸了,头脑混乱的同时,脸也一下红起来。
崔衍昭思维很混乱。
他这个时候才真有点当父亲的感觉,但又觉得很不真实。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不仅结了婚,还有孩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感受到躯体下的跳动。
崔衍昭大脑过载,停止了思考:我们的孩子
王适安看着崔衍昭。崔衍昭呆住的样子也好看,令他心中万分柔软。
好一会儿,崔衍昭回过神。
他想通了,虽然血缘上不是他的,但以他和王适安的关系,这孩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换句话说,他的确是要当爹了。
崔衍昭紧张地收回手,抬眸接触到王适安的目光,又下意识低头:我,我还没带过小孩。
想到之前见过的失败案例,崔衍昭心里很没有底。
王适安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带孩子无甚难处,天下许多孤儿也照样健健康康地存活了下来。
他抬手抚摸崔衍昭的脸颊,问:昭昭希望我们的孩子什么样?
崔衍昭认真想了一番,答道:是个正常人。
这个时代不正常的人太多了,他希望自己养的娃能和自己一样正常,以免在娃长大后父子失和。
虽然他也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
想到江南皇帝普遍两年的平均寿命,崔衍昭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王适安把崔衍昭揽到怀里,好好的叹什么气?
不等崔衍昭找借口,他道:这孩子模样最好像你,但性格一定得像我。
崔衍昭:啊?
他性格不好吗?他对自己性格还挺满意的。
接触到崔衍昭疑惑的目光,王适安愈发觉得崔衍昭可爱,忍不住用的力大了些,似要紧紧箍住他。
王适安另一只手伸出手指轻戳了下崔衍昭胸膛,语中略含责备:风流成性,不可。
崔衍昭:什么?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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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陛下:我有天大的冤屈!
1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出自曹丕《典论·论文》,由《文选》收录。
第91章 奏章
崔衍昭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词会有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为什么要说他风流呢?
难道皇帝都被默认有三宫六院?
崔衍昭试图挽回自己的名声, 小声反驳: 哪有?
不大声是因为担心王适安觉得他在顶嘴,激化矛盾。
王适安眼神微动,似乎把崔衍昭的反驳听进去了。
崔衍昭满怀期待地看着王适安, 他相信王适安只要思考, 就一定能懂他的清白。
虽然这种谣言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但他终究要当父亲了,再被误解下去就不能给小孩当好榜样了。
然而王适安思忖一番,神色却冷下来。
王适安:陛下言下之意,是觉得我管的太严?也是, 如果不是我,陛下每日自在逍遥,岂不乐哉?
崔衍昭懵了。
不愿意相信就不信,为什么还要假设?他觉得王适安好固执,甚至不愿意多思考一下。
但碍于王适安威压, 他还是默默地低下头, 想着还是让时间来证明他的清白。
王适安瞧崔衍昭被问得失语,不由心疼,可底线在此,他怎么也不情愿松口。
没有人说话,场面一时僵持。
崔衍昭忽然要起身。
王适安搂紧他,敏感地质问:去哪?
崔衍昭无辜回望:困。
到睡觉的点了。
王适安一噎。
他心里知道崔衍昭是找借口逃避, 要是其他人这样, 他非扒人一层皮,但对着崔衍昭, 偏偏发不出火。
他松开手,语气生硬:陛下自去休息,臣还有要务, 就不陪陛下了。
虽然这么说,但眼神却一错不错,紧紧盯着崔衍昭。
崔衍昭飞走的心还是收了回来。
就王适安的表现,他再迟钝也想得到要是真一走了之,恐怕没出门就会被一刀撂倒。
崔衍昭放弃离开的念头,往王适安身上轻轻一靠,我还是更想陪着你。
被这么依靠着,王适安满肚子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几度上扬,又强压下去。
他控制着不去看崔衍昭,信手拿起被崔衍昭放下的《文选》,目光正好扫到翻开到的《高唐赋》其中一句
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