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如果崔衍昭也喜欢李秋思, 她肯定是会支持的。然而崔衍昭对李秋思并无念头。
  李秋思:妾心悦陛下,并不奢求后位。
  她不懂何流意的坚持。
  就算做不成皇后,她也可以伴随崔衍昭身边。这种借口,并不能打消她的决心。
  何流意蹙眉。
  可是她认真地陈述道,陛下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就算你成了陛下的妃子,也不会快乐的。
  何流意说得很认真,像全心全意在为李秋思考虑。
  李秋思神色渐渐转为黯然:妾知道了。
  何流意无奈地叹一口气,感情之事只能等李秋思自己想通,她也无其他办法。
  天色不早,歇息吧。
  言毕,何流意步入殿中。
  在何流意进殿后,李秋思又独自在院中站了片刻。她的眸光轻轻地闪动着,后面逐渐沉凝下来。
  *
  回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崔衍昭没让人宣扬,在东殿里默默地脱了外衣躺平。
  躺了一会,外间下起了雨。雨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大。
  想起王适安说了明天要进宫详述对敌情况,崔衍昭心里一松,由衷希望这场雨能更大些,最好是倾盆大雨,大到王适安都不好进宫。
  他总感觉船上鬼迷心窍那一下,对王适安来说应该是极度冒犯了。
  当时做什么不好,怎么偏偏要去亲王适安?
  崔衍昭越想越担心明天会面对的事。
  但担心是一回事,今天身心俱疲也是一回事。
  加上雨声催眠,崔衍昭慢慢还是睡着了。
  清晨,崔衍昭是被喧嚣雨声吵醒的。
  虽然被吵醒了,但听到下雨动静这么大,他又感到庆幸。
  雨大成这样,王适安应该是不会冒雨前来了。
  其他公卿应该也是不会来了。
  真好,都别来烦他。
  虽然雨声很大,但崔衍昭感觉很安详。
  怀着这种庆幸的心态,他起身到窗前,推开窗户。
  没了阻隔,雨声更清晰了。
  陛下。
  大抵是听到动静,宫人进来禀报道:大将军现正在殿外。
  崔衍昭安详的心情一瞬间转变成失望、震惊、迷茫夹杂的情绪:
  这么大雨也来?
  真没必要这么敬业的。
  来多久了?想到王适安如今身怀六甲,崔衍昭出于人道主义,忍不住关心一句。
  宫人:片刻之前。
  听王适安没等多久,崔衍昭不由松一口气,转而又想到以王适安张扬的性格,也不是那种会乖乖等待的人。要是等得久了,肯定直接就闯入了。
  崔衍昭披上外衣,心情沉重地往外走。
  殿外廊檐下,王适安站得笔直,视线朝他转来:臣参见陛下。
  崔衍昭精神绷紧,就怕王适安翻昨天船上的旧账,礼貌且生疏道:大将军冒雨前来,真是辛苦了。
  雨天也不好让人在外面说话,崔衍昭还是邀请王适安进入殿内,然后闭口不言,装作深沉。
  王适安:处理叛贼作乱余波,臣一夜没来得及休息,不知可否有幸在陛下这里安寝?
  他毫不委婉地直接询问,目光直直看向崔衍昭。
  崔衍昭一直低头,仿佛那张漆案开了花似的。
  崔衍昭想,一晚上没休息确实是很辛苦,而且王适安白天也在忙着守护城池的安危,同样没有休息。
  这个时候拒绝劳苦功高的大将军是有点不近人情。
  他指指漆屏旁的矮榻,可,大将军就在这里歇一会。
  反正王适安也不是第一次在这里睡觉了,上次就
  意识到回忆起危险的事情,崔衍昭赶紧中断了思考。
  王适安完全没客气,谢陛下体恤。
  大概是真累了,王适安闭上眼,呼吸很快变得平稳而规律。
  雨天不好出去溜达,崔衍昭就靠坐在榻边发呆。
  视线偶尔扫过窗外,也偶尔停在王适安身上。
  崔衍昭到处乱看的时候,忽然发现王适安腰间那片绯色官服下摆位置喷溅状的深色痕迹。
  因为布料同样是红色的原因,崔衍昭不能确定那深色痕迹到底是血迹,还是未干的雨水。
  今天刚见到王适安的时候,王适安身上好像确实除了水汽之外,还有着若有似无的血气。
  但仔细一想又没有实锤,像是完全的脑补。
  崔衍昭盯着那片痕迹看了一会,最后想,无论是血迹还是雨水都没关系,能被他发现的,肯定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想清楚这点,崔衍昭决定不再折磨自己,开始发呆。
  妾见过陛下。
  李秋思来了。
  崔衍昭没想到这么大的雨,还能连着来两个人找他。
  李秋思端着托盘,上面放置一壶酒,款款站在殿门口:陛下,大雨倾盆,寒气滋生,妾特意温了一壶酒,为陛下驱寒。
  她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比起平时的轻盈飘忽,多了几分沉着。
  崔衍昭发现自己酒精过敏后就下定了决心滴酒不沾。
  他的决心这个时候也同样坚定。
  不过人家大雨天把东西带来也挺不容易的,让人又带回去是徒给人增加负担。
  崔衍昭于是把酒接过来,壶身比较烫,即使没有直接接触也能感受到热气,谢谢。
  李秋思看崔衍昭连尝一口的意思都没有,轻声道:陛下饮上一口,稍作评价,妾也好知道此酒是否合陛下心意。
  崔衍昭:
  道理他都懂,可是他酒精过敏。
  想了想,崔衍昭委婉地道:朕喜欢凉酒。
  李秋思神情一僵。
  她视线轻轻落在酒壶上,良久轻声道:妾记下了。
  崔衍昭尴尬:这个不用记。
  冷的他也不会喝。但酒精过敏到现在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且这种秘密暴露出来感觉挺危险的。
  李秋思黯然道:妾身告退。
  *
  终究还是雨太大,挡住了很多人。李秋思之后,便再没人前来了。
  崔衍昭百无聊赖,守了一会王适安,感觉现在这样挺好的,很安静。
  王适安终于醒了。
  他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崔衍昭。
  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发呆,懵懵懂懂的。
  第二眼,他看到的是置于漆案上的酒壶。
  酒壶纹样精致,和崔衍昭这间东殿的简约风格并不相配。
  似乎是其他人遗落在这里的。
  今晨来时,崔衍昭这里可没这样的物品。
  王适安本身还有闲情四下打量,意识到这点,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樽酒壶上。
  王适安意有所指:这酒壶颇为别致。
  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酒壶。
  崔衍昭:!
  他可太懂王适安这句话的意思了。
  因为他小时候想要零食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的时候就会从零食的其他方面切入。比如
  这包辣条红得真喜庆啊。
  崔衍昭领会了王适安的言外之意。
  刚好他也不能喝酒,正好给王适安。
  想清楚这点,他把酒壶拿过来,往王适安手边一递:只能喝一点。
  如果王适安没怀着孩子,他就会很豪气地让王适安全部喝下。
  王适安:
  崔衍昭:这是成益公主送的。她刚才过来,朕就让她放下了。
  王适安刚闷了一口,就听见崔衍昭提及他人。
  想一想,这个他人居然还是他送来的!
  这壶酒并不算烈酒,只间歇返上来醇烈的气味。
  王适安觉得这壶酒越喝越令人心里不舒服,喝两口就放一边了。
  崔衍昭看王适安不感兴趣,松一口气,把酒壶放到一边。
  他正担心王适安直接全部都闷了。
  过下瘾就算了,喝太多对身体多不好的。
  不好喝吗?崔衍昭顺口问道。
  可惜他喝不了,不然就能品品是什么味道了。
  王适安很有个人情绪地回了一句:难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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