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著作郎的职责就是著史,张思急匆匆离开,准备回尚书台工作。
  按理来说,为了大将军的后世威名,左寓是该阻止张思把事情写下来的。
  张思作为著作郎,记录下来的这些都会作为史料流传,但听了张思那一番合情合理地猜测后,他实在是太震惊了,完全忘记了拦住张思。
  左寓独自抱着膝盖,望着天,心里依然觉得不真实:
  原来陛下对将军觊觎已久,欲用加封之事胁迫将军献身,昨日更是借着酒劲强迫将军,将军极力反抗,将陛下推入池塘。
  也难怪将军看见诏书会那般生气。
  本以为昨夜是个平常的夜晚,不想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话说回来,陛下的眼光实在
  找谁不好找上大将军,这下好了,被推到水里都不敢声张。
  想必大将军也是气恼至极。
  想到王适安生气的样子,左思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决定短期不要再去王适安府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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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表弟
  打发过所有人,崔衍昭开始慎重地思索夜里的事情。
  药丸有问题。
  其次,他怀疑睡着,额,昏睡过去后有人来过。
  不过当时昏昏沉沉的,现实与梦境混淆在一起,他也分不清是只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还是真真切切和他人发生了点什么。
  这个问题还是要搞清楚的。
  *
  虞堪之应召面见皇帝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
  他昨日为王适安指路找皇帝,今天就听到了陛下落水的消息。
  虽然陛下落水并不一定是王适安所为,但这么一想,隐约又有些后悔。
  如此轻易地就让外臣去见皇帝,万一王适安怀有异心,陛下安危难保。
  要是被就此责问,他也无从辩驳。
  见面之时,皇帝衣装齐整,只是脸色略有苍白,侧倚桌案,一身慵懒倦怠之意。
  虞堪之看了一下就收回视线,低头盯脚下的红砖。
  崔衍昭:昨天夜里你见过多少人去往含章殿?
  他就是在含章殿那块睡着的,只要把路过的人挨个问一遍,就知道是不是梦了。
  虞堪之身体一抖,他想崔衍昭要知道的一定不是都有谁去了含章殿,而是王适安怎么去了含章殿。
  原来陛下落水,真是王适安所为?
  虞堪之猛地跪下:陛下恕罪!昨夜是臣,是臣
  说到一半,他痛悔不已,声音一断,未能立时说下去。
  崔衍昭被吓了一跳,不光是因为虞堪之这突然的动作,还有虞堪之话里的意思。
  他本来病着提不起劲,现在都精神了起来:什么,是你?
  表弟,你
  这,这,这他要用什么态度对待虞堪之?
  皇帝和大臣的办公室恋情还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虞堪之是太后妹妹的儿子,是太后的侄子,是他名义上的表弟!
  他们甚至没有出五服。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崔衍昭有一刻想直接去世。
  虞堪之低着头,没看见崔衍昭的神色,只听得出崔衍昭声音中的心痛。
  他竟让陛下失望至此。
  虞堪之万分后悔:昨夜正是臣为安西将军指路,让他去找陛下!
  崔衍昭:
  原来不是你啊。
  至于昨天晚上是王适安的可能性,那一定是零。
  毕竟王适安那时生着他的气,光从劝酒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
  崔衍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对虞堪之道:且不论王将军之事。表弟,日后与我说话,可不能这般断句了。
  嘱咐完这句,他忽然想起虞堪之话里的重点,问道:你为他指路?你们关系很好?
  来了。
  虞堪之心想。
  被害落水,陛下心中肯定有怨,现在最好的就是撇清与王适安的关系。
  可是他确实是因为以前的情谊而没有怀疑王适安,他难辞其咎。
  虞堪之如实回答:臣与他曾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但近年他多不在建康,故而有所疏远。
  崔衍昭懂了,这就是王适安的准内应,负责在王适安篡位时利用职权控制皇宫。
  崔衍昭道:曾经的情谊辜负了属实可惜,以后也要与大将军多多联络。
  语气温和,没有任何问罪的意思。
  表哥的脾气竟这样好?
  虞堪之怀疑听错了:陛下?
  崔衍昭:好了,把昨夜经过含章殿的人的名单整理出来,择日交给我。
  虞堪之:臣遵命。
  半晌未听见其他指令,虞堪之这才抬头。
  崔衍昭撑着额头,双目微阖,似乎疲倦至极。虞堪之不好再打扰,揣着满腹愧疚和疑惑离开了。
  离开时,他再次撞见了王适安。
  虞堪之皱眉,也不顾王适安的威势,道:陛下正在休养,将军还是改日再来为好。
  王适安冷哼,并无离去之意:休养?只怕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
  看这副模样完全没把崔衍昭放在心上。
  虞堪之一震,没想到王适安会气焰嚣张到这个地步。
  王适安常年在外领兵,纵然声威日重,被人传言有不臣之心,可他从来只当作谣言。
  今日观王适安的姿态,他才知道,那竟然不是空穴来风。
  虞堪之不敢置信地问道:适安,你如今怎么
  问到一半,见王适安已将目光移向他身后。
  虞堪之心里一咯噔,转头正看到站在门边的崔衍昭。
  崔衍昭脸色苍白,看过来的眼眸也是半阖着,脆弱得似一阵风都能吹走。
  崔衍昭很疑惑能在这里看到王适安。
  这不是朕的大将军吗,有何要事?
  一提这茬,王适安更生气了,手指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眼神凶得像要吃人。
  这个大将军是因为什么封的,当他不知道吗?
  他绝不是那种以色媚上的幸臣!
  王适安气极了:这大将军,臣不愿为之!
  虞堪之:王适安!
  他不禁抬头看崔衍昭的面色,只见崔衍昭脸上深刻的茫然,这阵茫然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见底的平静。
  崔衍昭:大将军,进来说话。
  然后对虞堪之道:爱卿有职责在身,朕便不留了。
  *
  崔衍昭觉得很心累,他明明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事情都还能找上他。
  宫人闭上门,无声退去。
  崔衍昭看看装都不装,直接一脸凶狠样的王适安,坐在王适安对面。
  封爱卿为大将军,实在是委屈了爱卿。
  他想了想王适安生气的原因,大概是觉得他给的太少。
  从将军到大将军,再到封王,再到接受禅让,费时不短。
  王适安大概是想加快进度,直接走封王那步。
  但这个时期晋封流程是很严格的,功劳不够,想封王也无从谈起。
  给加封大将军都费了他一堆脑细胞。
  崔衍昭只能口头安抚:别说是封大将军,就算是给爱卿封王,也委屈了爱卿。
  他继续道:在朕心里,就算是将这万里江山让一半给爱卿,也理所应当。
  本来是想说全给的,但想想太夸张了,听起来不够诚恳。
  王适安本来还气冲冲的,现在惊愕地睁大眼睛,几乎要怀疑听错了。
  把江山给他一半?
  崔衍昭没问题吧?
  王适安从没想过能从崔衍昭这里得到现在的回答,不禁思绪混乱。
  他不可避免地又想到昨夜的荒唐,身上隐约的酸痛泛上来。
  细想从庆功宴上到含章殿里的种种巧合,总像是处心积虑下的安排。
  难道崔衍昭早就对他有意,从送来为他举办庆功宴的诏书那时起,就已经算计着昨夜的事情?
  真是荒唐至极!
  他最引以为豪的是他的赫赫战功,而非无法收敛的魅力!
  所以要怎么说才能让皇帝放下对他的爱慕?
  王适安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身上实在是挑不出毛病。
  若无这般优秀,想也不会招来崔衍昭。
  崔衍昭挺纳闷的,他都这么表示了,王适安要么拒绝要么答应,至少得回应一下,结果却一直闭口不言,只能看到整张脸和脖子越来越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臣告退!
  王适安甚至都没再看崔衍昭,匆匆起身,离开的时候甚至撞到了旁侧直立的椽柱。
  崔衍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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