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然后对跟在王适安身后的左寓说:你也是,不必多礼。
  左寓:谢
  刚开口就被崔衍昭打断:不用谢。
  左寓一向对答敏捷,此时却有些无语之感:
  王适安对崔衍昭没别的想法,只觉得当时那个某某臣对崔衍昭的外貌形容还挺准确。
  确实美貌。
  他往常打量他人,第一眼都会注意他们的神态、表情,思考他们的心理活动。
  唯独今天看到崔衍昭,乍然间注意到的只是崔衍昭殊美的外貌,至于崔衍昭面对他是何表情,心中毫无印象。
  王适安多看了崔衍昭一会,总算让注意力集中到崔衍昭表情上。
  眼眸平静幽黑,像是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挤压在一起,难辨分明。
  竟有些看不透。
  将军,该入座了。左寓在他背后小声提醒。
  王适安来得最晚,在他入座后,宴会终于开始。
  因为不是正式的宴会,场地也开设在殿外,不一会儿,就有大臣离开自己的坐席,和要好的朋友勾肩搭背。
  甚至还有三五成群跑到水池旁边从袖子里摸出钓竿,开始钓鱼的。
  崔衍昭:好自在啊。
  风雅、旷达,他懂。
  陛下,王适安举杯,独乐不如众乐,臣劝陛下酒。
  英俊面庞虽然带着笑,眼瞳却定定盯着崔衍昭,似是逼迫。
  崔衍昭沉默。
  古代的酒喝的时候没事,但后劲很大,崔衍昭担心出意外,从始至终没碰过斟满的酒杯。
  没想到会被人劝酒。
  王适安攥紧手中酒杯,眸现冷色:陛下莫非
  短暂僵持间,已有数人向这方看来。
  崔衍昭微笑着执起酒杯。
  既然是贤卿相劝,朕怎可辜负?
  一饮而尽。
  惹到他,那可算是踢到棉花了。
  王适安未想崔衍昭竟会直接让步,神情一滞,不甚甘心地重新入座。
  看到这一幕的大臣:
  陛下如此软弱,而安西将军却如此狂妄!
  崔衍昭放下杯子,其实酒还是很甜的,难怪古人喜欢喝。
  就是劲有点大。
  崔衍昭感觉眼前场景开始打转,头脑昏昏沉沉,想原地昏睡过去。
  也不至于起效这么快吧。
  难道他这个身体酒精过敏?
  大庭广众昏过去也不合适,他还要脸,总不能让臣下议论他这个皇帝才一杯酒就醉了。
  崔衍昭强撑精神:朕身体不适,诸卿自便。
  说完就一边偷偷掐胳膊一边离开,只是因为身体原因走得很慢。
  群臣都发觉崔衍昭的背影格外沉重。
  唉,说起来,陛下也不过是继位不到一月的孩子。
  从小没有父母,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叔叔也崩逝了,还没读过书,没什么文化
  一时之间,王适安这边承受了各种各样的视线,多数还是谴责的。
  左寓也忍不住劝道:将军,他如今好歹是陛下
  王适安一手执着精美的酒壶,面沉如水。
  他把酒壶拍在桌上,巨大声响震得不少人赶紧把头转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紧接着,王适安也离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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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取乱侮亡:古代国家的一种自视正义的对外策略。谓夺取政治荒乱的国家,侵侮将亡的国家。
  出自《尚书·仲虺之诰》:佑贤辅德,显忠遂良,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推亡固存,邦乃其昌。
  第3章 云雨
  崔衍昭迷迷糊糊走了一段,来到一处宫殿,宫殿正中的空地上挖了一座水池。
  崔衍昭靠近水池,弯腰往脸上扑了些水。
  水温清凉,崔衍昭稍微恢复清醒,想起身上有之前问药师要的清醒心神的药丸。
  他找了找,从身上翻出一个药囊。
  崔衍昭从里面倒出一枚药丸放进口中,药丸融化得很快,加上现在感官迟钝,也没尝出味道。
  不过好像确实精神了一点,他对跟在身后的宫人说:你们先回去,朕独自走走。
  宫人们纷纷退下。
  没有人跟在身边,只觉得更加清净。
  只有在看不到人的时候,他才会觉得安全。
  崔衍昭站在池边,夜风徐徐,荷叶中隐约传来蛙声。
  这一方水池没有围栏,很容易掉下去。
  想到这一点,崔衍昭立刻就绕远了。
  自在地溜达了一圈后,崔衍昭摸摸脸颊。
  总感觉刚才还清爽的风变得很烫,扑在脸上也是烫的。
  之前压下去的困意也又泛上来,一阵阵影响着思维。
  宫殿空旷无人,崔衍昭打个哈欠,随机挑了个房间,穿进去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一放松下来,意识就再难维持清醒。
  *
  王适安遇见领兵巡逻的中领军虞堪之。
  虞堪之有些意外他不在宴会上,询问道:将军欲往何处?
  王适安唇角微扬,但笑意有些冷漠:席间不慎得罪了陛下,特来谢罪。
  虞堪之了然:原来是这样。
  他和王适安从前有过往来,也曾合作征战过,彼此关系不错。
  此时虽然觉得王适安神情有点阴沉,但也没有多想,立时便给王适安指了方向。
  刚才见陛下的宫人从那里出来,若要寻陛下,可往那个方向去。
  指过方向,寒暄两句后,虞堪之率领禁军离开。
  禁军的脚步声渐远,王适安神色变得危险。
  他的确要找皇帝,但并非谢罪。
  既然皇帝不愿加封,那他就强迫皇帝写加封诏书。
  连推辞一杯酒的胆气都没有,想必稍作恐吓,也只能乖乖听话。
  宫中清净,沿路都不见人影。
  经过频繁的几次动乱,宫人相较曾经少了许多。
  现在皇宫中的宫人数目甚至比不上一些世家中蓄养的奴婢。
  崔衍昭之前打开的宫门此时依然是大敞的,王适安顺宫门进入,并未多费力气就注意到了崔衍昭。
  崔衍昭靠一处小偏房的墙壁坐着,头低垂着,面色灼红。
  王适安心中哂笑,有些轻蔑。
  没有胆气就算了,连酒量也没有。
  他弯下腰,就要拽住崔衍昭的胳膊,将崔衍昭拉起来,拽到外面。
  夜风清冷,想必能让崔衍昭清醒。
  *
  崔衍昭身上很烫,加上夏衣轻薄,王适安拽住崔衍昭胳膊那一瞬,也感受到了火热的烫意。
  王适安看崔衍昭的眼神变得很古怪。
  虽然他没结过亲,未有此方面经验,但对男女之事还是有理论知识的。
  没想到崔衍昭年纪轻轻,居然身体亏空到要用助兴药物的程度了。
  白长了一张好脸。
  近距离观看,更觉得这张脸称得起殊美的形容。
  他这次庆功宴喝得并不多,但把崔衍昭扶到怀里,总感觉自己身上也开始发烫,心里竟蠢蠢欲动。
  王适安嘴唇一抿,严肃地端详崔衍昭。
  现在这副模样不像能写诏书的。
  但一走了之吧,又不甘心。
  虽然崔衍昭不一定有能力自做决定,加封一事怪不到崔衍昭身上,但多日积聚心头的失望与愤懑,并不是理性所能控制的。
  崔衍昭在怀里忽然蹭了蹭。
  面似桃花,楚楚动人。
  世间姝色不过如是。
  王适安念头不受控制地划向另一个极端。
  他肩扛四海,又有功于社稷,既然如此,就算让皇帝献身,也未尝不可。
  念头一起,他的手便滑至崔衍昭腰间蹀躞玉带,有些粗暴地解开带扣。
  触及衣下光滑的肌肤,王适安动作微顿,旋即揽过崔衍昭后脑,在他嘴唇上凶猛地咬了一口。
  *
  云消雨歇,天色依然未明。
  前度疯狂褪去,餍足与疲倦同时到来。
  王适安按着额头,视线移至正陷酣梦的崔衍昭脸上。
  崔衍昭头发已经有些乱了,散发覆上眉眼,在一片昏暗中依旧动人。
  他下意识帮崔衍昭整理了下头发,又被烫着一样收回手。
  崔衍昭固然有颜色,但他怎么就
  若是被人知道,定会攻讦他以色媚上,而他一世英名,从此想也会覆上污点。
  此后就算登基,也将被世人耻笑。
  最好便是当作无事发生。
  趁寂夜无人,尽早还家。
  王适安脸色变幻,一件件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