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怎么了?”洛子期不禁疑惑追问道,“难不成师叔认识?”
  林行川眉头舒展,不知为何轻笑出声,见众人面上皆是一片疑惑之色,才缓缓道:“你们可知岑河那两个儿子的名字?”
  “我只知长子名叫岑君安。”洛子期应声道,“这有什么关系?”
  莫越洲很快反应过来,还未等林行川说话,便开口道:“若是我没记错,岑家长子今年已是弱冠之年。”
  林行川轻轻点头,平静道:“岑家长子,名君安,字守静,听说还是前阵子刚取的。”
  众人皆惊。
  “这这这……”柳潇潇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几息过后,才道,“这不就是坑爹么?”
  洛子期却更在意林行川的未完之语:“那二儿子呢?”
  “便是今日宴会本该登场的主角,岑君静。”
  阿箬还在琢磨其中关窍,洛子期与莫越洲却已是了然。
  “给岑君安取‘守静’为字时,想来是在岑君静出生前后吧?”洛子期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鄙夷,“守静守静,守的可不是岑君静么?岑河这真是极致的偏心。”
  “这哪是坑爹,是天道好轮回,多行不义必自毙。”阿箬笑嘻嘻地接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指着前方,“本姑娘赶路都快累死了,前面就是落脚的客栈,我先带小时回去了。”
  小时,便是那个跟在后头,一路一言不发的小少年,也是幻蝶谷族长的儿子。
  “我还想问,你怎么把他带出来了?族长能同意?”洛子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小时,朝阿箬挤了挤眼,“按着你风风火火的性子,不嫌麻烦?”
  “你可别小看我家小时!”阿箬哼了一声,却没多说,拉过小时的手,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回见!”
  阿箬走后,柳潇潇和莫越洲也因路线不同,不久便与他们各自道别。
  灯火明灭的长街上,终于只剩下林行川与洛子期二人。
  洛子期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搂住林行川的腰,将人稳稳揽在怀里。
  “师叔,我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
  洛子期正神色焦急,话没说完,便见林行川眸光微动,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唇上。
  感受到唇上温热的触感,洛子期眨了眨眼,立刻乖巧地止住话头,只定定地看着他。
  林行川浅浅一笑,声音却好似在叹息:“我只是一身病骨,有些乏力,并无大碍,倒是莫越洲那孩子,为了护我,受了不少伤,回头可得送些好东西给他补偿一下。”
  洛子期挑了挑眉,想起醒来时莫越洲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肩膀,在他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此刻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便也没再说什么,只低声道:“是我大意了,躲过了酒菜,没想到那香气竟也能诱发蝴蝶梦。”
  “好在现在没事了。”
  林行川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温凉的触感刚落下,便被洛子期紧紧握住。
  他抬眸,眼里带着几分无奈:“今日洛公子可是大胆得很,往后江湖上的人,该怎么看你?”
  话题转得突然,洛子期却瞬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当即笑了,清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林行川的脸瞧:“千金难买我高兴。”
  “洛公子是高兴了。”林行川觑了他一眼,不知是自嘲亦或是调侃,只听他道,“若是我英年早逝,洛公子难不成要为我守一辈子寡?”
  洛子期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十分不高兴:“呸呸!师叔怎能说这种话?”
  林行川没再言语,两人就这么静立着。
  许久,洛子期才轻声道:“师叔会平平安安,与我白头偕老。”
  “你才年方十八,如此年轻。”林行川忍不住笑了,轻轻捏了捏掌心的手指,调侃道,“这就想着八十的事,实在有些为时过早了。”
  “因为师叔这般好,我实在舍不得。”洛子期自知肉麻,没敢看林行川的眼睛,直愣愣往前走着,语气却十分真挚,“自从见过师叔,往后我也瞧不上别人了。”
  林行川感受到指间微微收紧的力道,沉默半晌,直到熟悉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罢了。”林行川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四枚玉佩碎片,在手心细细拼合,转移了话题,“你看这图案,认得吗?”
  碎片拼合后,露出一片独特的祥云纹,昏暗灯火下,纹路中央隐隐能看见一个“郑”字。
  “果然与那郑先生有关。”洛子期凑近,端详片刻,眉头紧锁,“只是瞧他那模样,不像是能布下这等大局的人,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林行川没应声,却听他很快又道:“说起来,我倒想起一个人。”
  “你想起了谁?”
  洛子期却没有回答,只牵着他的手,快步走进前方的客栈,与客栈老板十分自然地打个招呼,随后一路上楼,回了他们的房间。
  关紧房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四周,确认无误后,二人才在茶案边相对而坐。
  “我曾听闻,盟主门下有两位弟子。”洛子期垂下眼眸,回忆着从前偶然听来的传闻,“其中一位是承风楼楼主林渊,也是盟主最疼爱的小弟子,视若珍宝,师叔可知道?”
  林行川不置可否,只平静地看着他,无处安放的指尖轻敲垂落在下摆的玉佩,发出微小的闷响。
  “另一位,传闻多年前出了意外,武功尽失,最后与盟主恩断义绝,从此销声匿迹。”洛子期说着,忽然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林行川,“师叔,你对这件事,可知道些什么?”
  林行川撑着下巴,转头望向窗外。
  一轮圆月高悬夜空,房间里的烛火轻轻摇晃,将他的影子映在窗纸上。
  “我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所知不多。印象里,父亲很少提起这位师兄……不,应该说,从未提起过。”他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那人与盟主决裂,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怕是只有那些老一辈的前辈才知晓内情。可即便去问,他们也未必会说,不知为何,关于此事,所有人好似都讳莫如深。”
  当年的事,早已如流水般逝去,记得的人寥寥无几。
  林行川从前从不在意这些传闻,一来父亲从未提及,想来也不想提,二来他本就不是爱打听八卦的性子。
  如今就算知道些什么,也全靠早年胡乱听来的只言片语,还不知真假。
  洛子期见他确实不知关于此人的事情,顿了顿,只好道出最后一句他所知道的消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也姓郑。”
  “郑……”
  林行川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洛子期朝他摊手,耸了耸肩,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指不定与这枚玉佩上的‘郑’字并无关系呢?”
  林行川盯着他的眼睛,眸光沉沉。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盟主不让你再掺和今日宴会之事的时候。”洛子期一瞬不瞬地盯着林行川的眼睛,漫不经心道,“老实说,我想,盟主应当也猜到了。”
  话虽如此,到底是不是,两人都无法定论。
  茶案上的烛火跳动着,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房间里只剩下沉默。
  直到月上中天,窗外的喧嚣渐渐沉寂,房门却忽然被轻轻敲响。
  第140章 月儿圆
  洛子期指尖骤然蜷缩, 手指悄无声息地摸上腰间剑柄,夜风吹过油灯,烛火摇摇晃晃, 映着剑鞘所投下的阴影微微晃动。
  正当洛子期思考门外到底是刺客还是访客时,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嗓音, 有些熟悉。
  “川儿, 是我。”
  是闻人锋。
  洛子期眉峰微蹙, 神色疑惑地看向林行川。
  见林行川颔首示意,他这才压下心头疑云,伸手缓缓拉开门闩。
  昏黄的烛火从门缝中漏出来,映照出来者的模样, 果然是闻人锋。
  “深夜叨扰, 还请洛公子莫怪。”闻人锋眉眼沉敛, 目光掠过洛子期肩头, 落在屋内起身相迎的林行川身上时,眸底似有微光一闪,“我是来寻川儿,说几句话。”
  “可是调查有了眉目?”
  林行川朝洛子期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将人请进。
  三人随意落座,而洛子期起身将一旁的茶壶拎了过来。
  闻人锋却没急着开口, 目光反复在洛子期脸上逡巡。
  可洛子期只是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捏着茶壶,稳稳地为二人斟茶,姿态恭谨, 让人挑不出错,仿佛什么都未曾察觉。
  沉默在屋内漫延,直到茶香弥漫开来, 老人才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捏起茶盏。
  “或许算是吧。”
  他低头抿了口茶,另一只手的指尖却在桌案下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袍一角。
  往日里那个从容的小老头,此刻竟像个闯了祸而做贼心虚的孩童,眼神不自觉落在桌面的木纹上,声音极轻:“不过,我不是为调查结果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