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廖助站在那里没动,只垂眸看了看拦在身前的手:“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廖停缩回手,尬笑两声,“就是觉得不如让兄弟们从下面看看这块附近有没有尸体。”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怕是不死也残。
  再加上已经浪费了一天时间,这炎炎烈日下,要么失血过多死掉,要么被野兽叼走,总之没什么活路。
  廖助,或者说廖钧祈。
  他阴沉着脸,在昏暗的星光下看起来有些模糊:“嘴巴放干净点。”
  “就算我死了,她也不会死。”
  廖钧祈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廖停。
  江惜流和靳照只听到了“把监控调出来”,之后他们离得距离有些远了,只能模模糊糊听到几个词“想不开”“尸体”“死了”……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江惜流深呼吸几口山间的新鲜空气,试图醒醒脑,“我们今晚走还是等明早走?”
  晚上从这里下山非常不安全,但明早走又怕来不及。
  靳照捂着嘴闷闷咳嗽两声,他缓了缓:“我走不了了。”
  “你怎么了?”江惜流听见他这么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从她醒来后几乎没动过,“你的腿断了?”
  【系统0777:靳照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移动,根据扫描,他身上多处肋骨骨折,肝脏也受到了震荡,情况也不太好,如果他继续跟着您逃,随时有可能因为移动导致膜突然破裂,引发大出血和休
  克。】
  可以说,现在靳照还能好好地冲着大小姐笑,完全是在硬撑。
  “就是不想走了。”靳照什么都没说,“你要是走,还是晚上走吧,慢一点,看不清就摁亮打火机,我就不跟着你了。”
  江惜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缩在角落里,贴着石壁的男人:“我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嗯。”靳照把口袋里剩下的果子都塞给她,看向了她脏兮兮、沾着血污的袜子,“我把鞋脱给你,你穿着鞋,应该会更好走些。”
  两人在厂房里时,靳照就曾提出把鞋脱下来给她穿。
  虽然知道他很爱干净,但江惜流才不想碰这些臭男人的东西,当时就拒绝了。
  后来跳窗踢刀时,江惜流才有些后悔,她的脚被划了一道,虽然没那么深,但疼了一路,如果她早答应换鞋,就不会挨这一刀了。
  而现在一不小心滑下去就是要命的事,江惜流想了想,还是换上了。
  系紧鞋带,江惜流看了看手上的几个果子,挑了一个泛红的,递到靳照面前。
  靳照唇角轻翘,伸出手,却不是接果子,而是缓慢地把她的手往回推了推,推完之后,他也没有松开,就这么轻轻握着她的手:“留给我也是浪费,你带着路上吃。”
  江惜流没再和他继续拉扯,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
  毕竟她饿死也不会有鸟给她送果子,而靳照……怕是明天就会有鸟叼着新果子送过来了。
  毕竟是气运之子。
  “靳照,我走了。”这是她留给靳照的最后一句话。
  平平淡淡,和平常的告别并无多大差别。
  靳照点点头,视线一直跟着她往远处移动,直到再也看不见。
  江惜流一路上都格外小心,时刻注意着周围有没有监控,但凡看到可疑的地方,都远远避开,但女配就是女配。
  她刚找到了一个能容下成年人的隐蔽山洞睡了一会儿,就听见“滴”的一声。
  本就浅眠的江惜流瞬间警醒地坐起来。
  廖钧祈面前的屏幕上的少女突然贴近,她的眼神里明明还带着刚睡醒的困倦,但直直地对着镜头时却莫名锐利。
  江惜流:“找到你了。”
  下一秒,屏幕黑了下去,廖钧祈低低地笑了声:“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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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廖助要有戏份了,所以终于有名字啦!
  第38章 滚石山
  江惜流拿着那个针孔大小的摄像头看了几眼,她后背一松,重重靠在山洞的岩壁上,忍不住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骂:廖助是不是有什么神经病?为什么要在荒山野岭的山洞里放监控!?
  走还是不走?
  侥幸心理又冒了出来:她不能那么倒霉,只在监控里出现了几十秒就被发现吧?
  江惜流闭紧眼,纠结了足足有半分钟。
  心累地将看起来最甜的那颗果子放进嘴里,又酸又涩的味道迅速散开,惊得她吐出来,疲惫的大脑也被这果子难吃清醒了。
  怎么什么都欺负她?江惜流踩了踩无辜的果子尸体,弯腰钻出了山洞。
  天空已经从纯粹的深黑变成墨蓝。
  在这个时候,在山里走来走去比在洞里躲着目标大很多。
  “系统,你觉得我是走还是不走?”江惜流实在是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便戳了戳脑子里的小光团。
  【被点到的系统0777也不敢给出建议,犹豫道:嗯……大小姐您是想走还是不想走呢?】
  江惜流扯了扯松掉的发圈,重新把头发扎好:“当然是不想走。”
  这山洞刚好能睡下她,在这里窝着比在外面担惊受怕强。
  【系统0777沉默两秒,鼓足勇气:那我觉得……还是选个和您想法相反的吧?】
  江惜流:……
  江惜流也认为人工智障的话有点道理,随便选了个看上去顺眼的方向走,走了没多远就发现不对劲。
  本来零散在各处的手电筒灯光,怎么好像都在往这里聚集?越来越近了?
  很显然,江惜流真的就那么倒霉,被那监控拍到且被发现了。
  身体比大脑先做出行动,江惜流眼疾手快找了棵比较粗壮的树,顾不上手被树皮磨的疼痛,她直接手脚并用往上爬。
  往回跑是来不及了。
  ——就算跑回去,大概率也是“瓮中捉鳖”。
  “真在这儿吗?不会跑了吧?”
  “你听指挥就行,哪来的那么多问题?”
  ……
  江惜流找了分叉处缩着,后背贴着枝干,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往下面看。
  手电筒的光有瞬间好像扫过了她身上,但一闪即逝,很快就移向了别处。
  “感觉这边不像有人的样子啊。”
  “再找找,别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底下的两人似乎是没有发现,在树下停了几秒后,声音逐渐远去。
  江惜流正要松一口气,突然又听见了“咔”的一声轻响,好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等等,是树枝被踩断,还是树枝被压断?
  江惜流为了能躲藏隐蔽,几乎是爬到了树的最高处。
  最高处的树叶浓密,多到能掩盖住一个人,可枝干也细得可怜,她整个人压在上面,已经开始微微打颤,甚至出现了细小的裂痕。
  江惜流瞪大眼睛,亲眼看见那裂痕逐渐变大,她慢慢往旁边的一枝挪动。
  一声脆响,撑不住的枝干彻底断了。
  江惜流听到声音时,慌忙够住了另一根树枝,但那支更细,只坚持一秒,就握在她的手里和她一起掉下去。
  江惜流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下意识地闭眼,护住脑袋。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冰冰的怀抱,熟悉又陌生。
  江惜流缓缓睁眼,刚被她骂了几百遍的廖助的脸近在咫尺,他脸色绷得很紧,一副被她吓到的样子。
  廖钧祈胳膊被撞得发麻,却还是把她抱得很紧,他的声音有些哑:“大小姐,下次不要爬那么高,我要是晚来一步——”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荒山间响起。
  廖钧祈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江惜流的手仍抬着想要打第二次,她饿了好几天虚得发慌,声音有气无力,但这一巴掌用了所有力气:“没有你,我根本不会经历这些。”
  廖钧祈慢慢转回头,捉住她扬起的那只手,重新压在怀里。
  他叹了声气,声音和以前一样温柔又包容:“分明是因为大小姐不乖乖听话。”
  他箍住了她挣扎的双手,抱着她稳稳往山上面迈:“大小姐,你应该相信我才对,我们在一起快要十年了吧?从十年前到现在,我一直都是你最可靠的帮手。”
  曾经的廖助确实是,但现在?
  江惜流死死瞪着他的下巴:“混蛋,你也配?”
  她挣扎了几下,胳膊软得没力气,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是没办法反制住廖助,只能咬牙暂时放弃,保留体力。
  “我不配谁配呢?”廖钧祈的脚步顿了顿,他想到了昨天看到的监控,眉眼压了压,收起了脸上常带的温和笑意,“靳照先生吗?”
  江惜流听他提起靳照,忽地唇角翘了翘,但眼里毫无笑意:“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也和他一样是个穷光蛋,不过你比他命好,被我爸爸捡回来资助了而已。我之前总觉得他是白眼狼,现在看来,真正喂不熟的白眼狼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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