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惜流歪了歪脑袋,她指尖无聊地转着圈,上面缠着一根布帘的脱线。
她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刻意的无辜:“要不要我帮你搓背?”
大小姐哪里会帮人搓背?她只是想上手摸摸。
毕竟只能看不能吃,怪让人眼馋的。
靳照能感觉到有道目光正透过纱帘的缝隙,肆无忌惮地落在自己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水汽上,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哑着嗓子回了句:“不用。”
帘子外的江惜流轻轻“哦”了一声,指尖又开始缠着那根线晃悠。
这烂布质量挺好,这么拽都不掉?
靳照动作很快,匆匆用肥皂打满全身,用水一冲,便结束了。
等他收起帘子,大小姐才慢半拍地想起自己也没洗澡,她垂着眼皮瞥了瞥狭小浴室里仅有的那块肥皂,又抬眼看向靳照,语气是被惯坏了的理所当然:“那我呢?我该怎么洗澡?”
靳照淡定:“所见即所得。”
江惜流:“……”
她当然是没办法接受和靳照共用一块肥皂的。
完成任务大计被迫暂停,她要叫廖助过来接她。
江惜流跑进屋里,拿起桌上的手机,往上一滑。
黑漆漆的,连半点要亮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好像是……没电了?
靳照慢她一步进屋,他随手带上门。
蚊香毒性大,已经将屋内的蚊虫杀得差不多了。
他蹲下,碾灭正烧着的蚊香。
“靳照,手机充电器有吗?”江惜流今天本就是临时起意要跟着他,自然没让人帮她收拾必备用品,而她又向来没有自己带东西的自觉。
可以说,除了她这个人和手上的手机,她什么都没带。
靳照的目光在她黑屏的手机上停了停:“我的充电器,你用不了。”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他的侧脸:“要联系人的话,用我的吧。”
江惜流眨眨眼睛:“我背不下来别人的手机号码。”
她小时候倒是背过一串数字,只是后来,那号码的主人远赴异国,两人也闹到了几乎决裂的地步。
靳照沉默几秒:“我手机里有你上次留下的联系方式。”他说的是廖助的联系方式。
江惜流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她盯着靳照递过来的手机看了两秒,忽然伸手轻轻推开,声音低了半截:“算了。”
她出发前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困境。
当时自信满满地让廖助把靳照的号码拉黑,美其名曰“斩断一切干扰”。实则是怕靳照被她缠得不耐烦,转头就给廖助打电话告状,廖助再一五一十捅到她爸那里,最后耽误了她的任务。
此刻想起自己的操作,江惜流简直想穿越回二十四小时前,抽自己……抽靳照几巴掌。
她戳了戳系统光团:“喂,你能帮我联系廖助吗?让他过来接我。”
【系统0777:嘿嘿。】
【系统0777:系统没有通信功能呢。】
废物人工智障!
江惜流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目光一眨不眨地黏在靳照身上——看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悟,去解决她的洗澡问题。
靳照在换床单和被罩。
这种房子容易落灰,他特地备了两套,每次他过来住时都会换洗。
靳照将最后一角被罩扯平,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时,视线不经意扫过椅子。
江惜流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坐着,眼角泛着红。
他刚要开口问她怎么了,却见她飞快地眨了眨眼。
没有掉眼泪。
单纯是盯人盯得太专注,激出些生理性的红血丝,看着倒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靳照收回目光。
江惜流见他换完床单就往桌边走,半点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终于按捺不住,清了清嗓子喊他:“靳照。”
靳照回头。
“洗澡。”
没头没尾两个字,却把意思说得明明白白——她还等着洗呢!
难题不仅仅是那块小小的肥皂。
这里没有江惜流的浴巾,更没有她的换洗衣物。
外卖倒是可以送过来。
但那些小店里的便宜货,在送到她手上之前,还不知道丢在哪块地上被人踩呢。
不洗就往身上裹?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接受不了。
靳照干脆利落地摁灭了外卖软件的界面,他掀起眼皮看向椅子上的人:“将就一晚上吧,就在椅子上坐着。”
那语气里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怜香惜玉。
这倒也能理解。
任谁上班又上课,忙了一天还得伺候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当然,大小姐不理解。
“我不坐!”江惜流站起来,“你想办法,或者把我送回去。”
肥皂削掉了靳照碰过的外皮。
水声哗哗响着,江惜流别扭地举着小了一半的肥皂在身上快速滚了一圈,泡沫起得不多,动作也透着股不情愿的委屈。
她草草冲掉身上的泡沫,抬头,靳照正背对着她站在浴室门口,左右肩上各放了两套干净衣服。
一套给她擦,一套给她穿。
都是靳照的衣服。
江惜流随便抽了一身,简单擦干,又拿起另外一身,挑剔地看了看。
唉,也没得选,她吸吸鼻子,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落到了这么惨的境地。
都怪靳照太穷,也怪蠢系统,故意泄露靳照租房的事情,一人一统联手把她骗到这里来。
“好了吗?”靳照等了几分钟,见她没什么动静,开口问道。
江惜流气冲冲地从他身边挤了过去,肩膀还故意撞了他胳膊一下,嘴里没好气地嘟囔:“催什么催!”
折腾到半夜,大小姐躺到了床上。
靳照关了灯,也在床边躺下。
最基础的木板床,铺着的垫子薄得几乎能摸到底下的木板,硬邦邦的硌骨头。
江惜流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她推了推靳照的胳膊,小声抱怨:“床好硬。”
靳照被她推醒,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语气平淡得近乎敷衍:“地上更硬。”
江惜流攥着被子的手紧了又紧,鼻尖突然一酸。
她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很快就打湿了枕头。
她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地吸气,肩膀一耸一耸的:“我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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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照:……
大小姐:???难道我没受委屈吗?
第11章 又凶又倔
靳照是见过人哭的。
他家隔壁有个妹妹就很爱哭。
哭起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声音更是震天响,吵得人没法静下心来。
但江惜流的哭声完全不同。
她的声音细细
小小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还会轻轻抽噎一下。
那点声响,甚至还没她无意识间拍打他胳膊的力度大。
“别哭了。”靳照任由她拍了好一会儿,胳膊都快被那没力道的动作挠得发麻,才终于撑着坐起来。
他伸手,想去够床尾的灯绳。
他刚动了动身子,手指还没碰到灯绳,一只温热的手就突然缠了上来。
江惜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胳膊伸到了他这边,此刻正抓着他睡裤的裤腰,力道不大,却攥得很紧。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黏黏糊糊的:“你要去干嘛?”
靳照的动作顿住,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放得比平时低了些:“开灯。”
“不许开灯!”大小姐自认为凶巴巴地喊了声。
她刚哭过的嗓音还有些颤抖,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像坏脾气的猫崽在撒娇。
该死的穷光蛋,竟然想看她笑话!
靳照低头,能隐约看见她埋在枕头上的发顶,深色柔软的发丝蹭着蓝色的棉布枕套。
他的头隐隐作痛:“不开灯,我怎么知道你到底哪里受了委屈?”
哪里都委屈!
但此刻她最委屈的是:“睡不着,这床好硬,硌得我骨头都疼。”
靳照伸手摸了摸床,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就算不是顶级软,但也绝到不了“硌骨头”的地步:“床硬就往中间睡,忍一晚。”
江惜流抬手一抹眼泪:“忍不了。”
明明她的哭声不吵,却比靳照记忆里的哭声存在感更强。
他沉默几秒,再次妥协:“那你想怎么办?这屋里只有一张床。”
不仅是床只有一张,连枕头也只有一个。
他刚才摸床时,顺便想帮她把枕头往上挪挪,结果刚碰上,就觉得手感不对。
那枕头已经被大小姐的眼泪浸透了,湿湿凉凉的重。
江惜流眨了眨水润的眸子,理直气壮地提要求:“你躺下,给我当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