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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好,全凭华琅公公说了算。”
  宴会没什么特殊流程,历来多朝都没有太大变动。前朝每年狩猎,华琅都会跟在皇帝身边,真要论起来,华琅比詹云湄更熟悉秋狩的流程。
  他静静坐着,没有动筷,詹云湄偶尔给他夹菜,他才吃一口。
  维持着冷淡神情,不看周围,不看詹云湄。
  “将军,秋狩安排辛苦了,卑职敬您!”
  陆陆续续来人给詹云湄敬酒,敬完她又敬皇帝。
  每每来人,总少不了打量她身边的华琅。
  忍不住揣度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詹云湄从来没想过刻意隐瞒,又是贴着华琅私语,又是给他夹菜,还能看不懂么。
  席上议论纷纷。
  到下半宴,敬酒的人都没停过。
  华琅都不关心,直到听见熟悉且对其充满敌意的声音。
  “将军,梁戎也敬您。”
  酒筹相碰。
  华琅实在忍不住,瞧瞧窥探。
  和他想的一模一样,这是一张年轻、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孔,不用擦脂抹粉,就有着无比鲜明的神气。
  一边光鲜亮丽,一边病弱颓丧,怎么能比。
  好像被无形刺中双眼,华琅不忍直视梁戎,落荒垂眼。
  詹云湄细观他细微变化,与梁戎客套几句,送走梁戎,才捏了捏华琅掌心。
  “怎么?你觉得他不错?”
  华琅使劲咬牙,直逼得耳里嗡鸣,深吸气,道:“嗯,与将军般配。”
  詹云湄拖腔拉调,问:“是么?”
  “……嗯。”
  她突然弯起眉眼,笑着说:“公公说是,那就是了。”
  起身,离开座椅。
  华琅伸手,挽留不及。
  .
  皇帝营帐拢紧,女官把守严实。
  詹云湄来时等了会儿,女官进入通传,又过了阵子,贺侍君出来了,女官请她入内。
  跪在漆雕折屏前,听见皇帝在里出声,她才进内帐。
  皇帝正细细擦手,随口问:“今儿没人提立后的事儿吧?”
  “回陛下,没有。”
  皇帝擦净手,帕子轻放一边,挥手赐座,“詹卿,委屈你了。”
  “这算何般委屈,臣是将他看作内人的,叫人知道了,口头上说两句,心里编排几句,可不算委屈。”詹云湄说得清淡,这也是她内心想法。
  在无心处理一桩事时,最轻松的法子就是转移注意,当他们发现,开国军将身边待着一位前朝权宦,还十分亲密,这时候怎么还会有人关注皇帝的事?
  本来就难提起的事,现在有了另一件事压着,谁还想得起来管皇帝家事。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呢,华琅示面了,说出去无论如何都不算光彩,折一折詹云湄的军威,又不伤她根,也是桩好事。
  对詹云湄来说,虽然败了些许名誉,可在皇帝知情的情况下,还留着一名前朝遗宦,不是更能在人外证明她对皇帝的特殊,和皇帝对她的偏爱么?对詹云湄,这何尝又不是一桩好事。
  皇帝心里畅快,不一会儿平复。
  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解决不了根源,迟早有一天还是要正视立后事宜。
  “啧,”皇帝不耐烦,瞧见手边帕子更烦,把它扔在地上,“詹卿,人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怎么到了我这里,更多的却是前朝遗子?不说要换人,好歹想法得跟我一致吧?”
  詹云湄一阵心无力。
  皇帝总爱和她谈,她哪来的胆量和她论朝堂,含糊几句,敷衍又慎重。
  皇帝跟詹云湄说不通,自觉没意思,抬手要屏退,不曾想刚一抬手,女官急切掀帘入内。
  “陛下,詹将军,宴上有人行刺,贺侍君和那位公公都受伤了!”
  皇帝先动怒,猛一拍桌,“禁军做什么吃的?”
  不等詹云湄作态,她已经从高椅上下来,拎起衣袍快步往外走。
  詹云湄急忙道:“陛下,待臣处理好了局面您再出帐。”
  往外走,吩咐女官,安插一列禁军守在皇帝营帐外。
  宴上混乱,餐食撒满地,詹云湄赶来,正好碰上刺客逃窜,当即下令,活捉刺客。
  刺客不多,场面很快平定,詹云湄先喊了医官去贺侍君营帐,看他伤情。
  皇帝出帐,将调查事宜全权交给詹云湄,赶到贺侍君那边儿去。
  詹云湄也没闲着,借查案名义,让姚淑娘通查所有人的营帐。
  很快,来人禀告:“将军,卑职在庚副手的帐里发现了您的私印。”
  宴上众人惊恐未定,方才一幕清晰映脑。
  一众刺客放箭,这里的人都是精通武艺的,最终的箭羽只伤中才从皇帝那儿过来的贺侍君,和在人群边缘的华琅。
  詹云湄走到宴场中央,拔/出插在土里的箭羽,是禁军使用的箭。
  在狩场,能调动禁军的只有将军令与詹云湄的私印,詹云湄在昨天就向皇帝说明了有人盗取私印,事发时还在皇帝营帐。
  她做什么要在自己负责的秋狩上动手脚?现在有庚祁帐中证据,指向很明显了。
  庚祁愤怒
  暴起:“胡说!嫁祸!我为什么要在宴上行刺?”
  贺兰琬抬头时与场中的詹云湄对视,她垂下眼,继续派人收拾残局。
  詹云湄稍思索,抬手:“拿下庚祁。”
  “凭什么?凭什么你一句话就定罪我!”庚祁挣脱禁军,冲上前拎起詹云湄领口,死死瞪她,一字一句憎怒难掩,“你想害我!你们这些女人除了作计陷害,还会做什么?!”
  詹云湄因庚祁所说的字眼挑了挑眉,指尖抵在他肩头,霎一用力,推开他,虚扇了扇脸边气息,再次吩咐:“拿下。”
  半举手臂,亮出皇帝交予她的私印,代表皇帝旨意。
  “抗旨皆斩。”
  荣宁郡主站在人群之外,看着猛力挣扎的庚祁,捏了捏掌心,眼里没太多动容。
  她偷偷溜走,跑到詹云湄的营帐。
  华琅还在里边儿躺着,血腥溢出,她朝里,把小纸团丢在他身上,拔腿就跑。
  第27章
  除去最后一日的意外,秋狩进行顺利,荣宁郡主猎下野兽最多,皇帝当众奖赏。
  一行人来匆匆,去匆匆,秋狩结束了。
  行刺案中只伤两人,被活抓的刺客押入刑部大牢,由刑部负责案子调查。
  在入冬之前,刺客在审讯下交代前因后果。
  大致是说庚祁调用詹云湄私令,调走一小批禁军武器,让刺客们用上武器在宴上作乱,目的并非杀人,只是意外中伤无辜人罢了。
  庚祁则在狱牢里,不承认不否认,口中不停辱骂新朝世道。
  负责刑部的几位官员大多是新官员,和前朝没有瓜葛,自然是听不得这般言辞,将他的嘴堵上。
  而京营这边,因为庚祁的事,副将位子空余下来,更多的事务叠加到詹云湄身上,基本没什么空余时间。
  秋狩至今,她都没来得及回将军府。
  入冬了,雪漫漫散散落下来。
  詹云湄处理完最后一批军务册子,推开值房支窗透风,倚在窗框上望窗外雪地。
  天尚早,雪还没有堆满,却已经寒风凛冽,刮在脸上生疼,詹云湄捂了捂脸,将要退回值房,忽见院子外来人。
  “将军,外边儿风大,您注意些,”贺兰琬捧着新做好的将军令进房,“这是新打好的将军令,您瞧瞧有没有哪儿出错,卑职好拿回去叫工匠改。”
  将军令用檀木雕刻,刻上官职与姓名,以及新朝的特有的纹样,詹云湄将它放在雪光下细瞧。
  “没有问题,做得很好,辛苦了。”
  “卑职该做的。”
  詹云湄颔首,把将军令收起来,眼见时辰不早,外边儿若隐若现夜色,便收拾了案桌,让长随把剩下的册子带回府。
  贺兰琬送詹云湄出京营,略过盖着薄雪的校场,两人一言不发。
  直到詹云湄一脚踏上马车,忽然回了头。
  贺兰琬抬头仰视她,只能见她锋锐的下颌,“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
  京营坐落在京城以外西北方向几里,四周人烟稀少,此下军将们都在屋内,更是没几个人。
  詹云湄的目光从她身上轻飘飘略过,面上似笑非笑,“庚祁那边……你尽快处理,等他想明白了,会把你供出来的。”
  闻言,贺兰琬浑身一僵,背后冰凉凉的,不知道是不是灌了雪,可是伸手一摸,又摸不出什么来,原来是自己身子发凉。
  迟迟没能缓过神,也不知什么时候心虚到把头埋下去,再抬头,马车早已无影无踪,余下一地滚轮痕迹。
  .
  秋狩一箭,刺伤华琅的侧腰腹,避开了要害,却疼了好大阵子,原以为受伤会令詹云湄留在身边的时间多一些,却不想她这段日子很忙。
  忙到……连回府睡觉的时间也没有。
  也或许并不是那么忙,只是在外有比他更漂亮、更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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