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难道是伤到胸口了?”付知晓顿时慌了神,伸手就要检查。
谢音挽被她逗得笑出声来,这一笑牵动了背后的伤,疼得她眼角沁出泪花。
小猎户着实是可爱得紧,可爱到她竟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胸口没有伤到,晓晓先帮我换药吧。”
付知晓小心翼翼地将她扶稳,轻轻掀开衣衫检查伤口。见伤势没有恶化,她刚松了口气,正要撒药粉,就听见谢音挽轻飘飘地开口:
“昨日有人向我求婚,我应下了。”
什么?
求婚?
“啪嗒——”
付知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呆愣住了,药瓶从付晓知晓手中滑落,药粉撒了一地。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还答应了?
她机械地捡起药瓶,紧紧握着瓶子,直握得手心发疼。
“那……恭喜谢小姐了。”她不知要作何反应,只呆愣愣挤出一抹笑来,这恭喜的声音干涩得更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先莫急着恭喜。”谢音挽幽幽叹气,“那人求完婚就忘了,现在怕是要不认账了。”
付知晓眼睛一亮,又赶紧板起脸来:“这样言而无信的人,不嫁也罢!”
她一边义正辞严地说着,手里攥得紧紧的药瓶也被无意识地松开,继续小心翼翼地给谢音挽上药。
谢音挽感受着背上轻柔的动作,故意拖长了语调:“当真?可我都应下了……”
“自然是真的!”付知晓用力点头,想起她看不见,又重重“嗯”了一声。
谢音挽经商多年,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此刻听着小猎户这般认真的声音,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背脊都微微发颤。
付知晓却以为她在伤心哭泣,顿时慌了手脚:“你别难过……阿挽这样好,想找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何必为那等言而无信之人伤神。”
话音未落,谢音挽突然翻身坐起,惊得付知晓连忙伸手去扶。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谢音挽垂眸轻叹,“看来晓晓昨夜说的那些话,果然都是醉话。”
付知晓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我、我昨夜说了什么?”
谢音挽抬起那双含情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望过来:“昨夜有人醉醺醺地闯进来,拉着我的衣袖不肯松手,说什么非要娶我不可,要一辈子对我好,还要帮我打理铺子……”
每说一句,付知晓的脸就红一分。
所以……那个求婚的人竟是她自己?
她醉酒后竟敢对谢小姐这般放肆!
谢音挽见她神色慌乱,故意轻叹:“看来晓晓果然是不认了。”
“不是的!”付知晓急忙否认,转念却又怔住。
她这般冒犯,谢小姐非但不怪罪,反而答应了她的求亲?
她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梦。
狂喜之后,理智渐渐回笼。
付知晓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看向谢音挽:“我认的。只是……”
付知晓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昨夜我醉得糊涂,这般私定终身实在不合礼数。婚姻大事,总要……总要正式请媒人上门,得令堂首肯才好……”
她越说越没底气。
谢家是县城里数得着的富户,而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农家女,这门亲事怕是难入长辈的眼。
谢音挽察觉她的不安,轻轻握住她的手:“我自幼母父双亡,是姥姥一手将我带大。这些年来,她最挂心的就是我的婚事。若是我肯成家,她不知要多欢喜。”
付知晓这才松了口气。
“不瞒晓晓,”谢音挽语气温和,“我这般急着成亲,除了真心欣赏你之外,也有姥姥的缘故。她年事已高,近来身子越发不如从前,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谢家后继有人。所以……”
她顿了顿,“姥姥希望我能亲自诞下子嗣,继承家业。因此要委屈晓晓,对外仍以男子身份示人,也好让姥姥安心。”
付知晓静静听着,心里渐渐明白了。
原来谢小姐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是要为家里分忧。自己女子的身份反倒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既不会惹来麻烦,又能全了老人家的心愿。
虽说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但转念一想,若不是如此,谢小姐怎会与她成亲呢?
能与倾慕已久的谢小姐结为连理,哪怕是名义上的妻妻,也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福分。
她抬起头,目光诚恳:“阿挽放心,我都明白。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绝不让姥姥失望。”
……
周大丫和郝红昨夜折腾了半宿,两个劳作惯了的庄稼人从没这样放纵过。家里今早也格外安静,没人来吵她们。
于是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最后还是郝红的肚子咕咕叫得实在厉害,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她揉了揉酸软的腰和发酸的胳膊,心里暗暗庆幸:还好东家体贴,给了两天假,不然今天这身子骨怕是扛不住活儿。
旁边的周大丫被她动静吵醒,眼睛都还没睁开,就黏黏糊糊地蹭过来搂住她:“再睡会儿嘛,俺浑身不得劲……”
郝红感受到贴过来的温热身子,昨晚没来得及涌上来的羞臊一下子全冒了出来,整个人都僵住了:“大丫,俺、俺饿了……”
周大丫一听这话,瞌睡立马跑了一半。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摸索着往身上套衣服:“那俺给你下碗面。”
郝红哪能真让她做饭?先不说新媳妇进门第一天就睡懒觉不像话,光是想到周大丫那手艺,她就没法安心躺着吃现成的。
于是她也跟着爬起来。
两人一到厨房,就发现灶台上温着馒头和肉汤,一看就是特意给她们留的。郝红顿时感动得眼眶发热。
周大丫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瞧,娘给咱们留着饭呢!”
郝红打发周大丫先去洗漱,自己利索地把饭菜端上桌。正吃着呢,周松做工回来了。
“哟,醒啦?”周松一屁股坐下,随口问道。
郝红被这无意的一句问得脸颊发烫。
“周大丫,做午饭去!”周松手肘往桌上一撑,故意板起脸。
“娘,还是俺去吧,大丫做的饭……”郝红说着就要站起来。
“俺今天就想吃她做的饭!”周松斜了眼自家闺女,“老娘昨晚听你嚎了半宿,今天实在做不动了。某些人也不知道害臊!”
周大丫正刷牙呢,听见这话差点把漱口水咽下去,含着柳树枝嚷得大声:“娘!您说啥呢!”
郝红整张脸都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松看着两个小辈的窘样,终于憋不住笑出声:“行了行了,看把你们臊的。馒头还有剩,将就吃吧。不过大丫啊,”她转头看向自家闺女,“你这手艺确实该练练了,总不能老是让你娘跟大红下厨吧?”
周大丫嘟囔着:“俺学就是了嘛……”
“没事的,俺比她会做,就俺来做嘛。”郝红脸上的红才褪去些。
周大丫吐掉最后一口漱口水,拿起一个馒头就啃了起来,“娘说的没错,哪能回回都让你做,俺也要学哩!”
……
付知晓往镇上走去,心头还萦绕着能与谢音挽有妻妻名分的欢喜。虽说今日不必去食铺上工,但她记挂着谢音挽近来为家事*烦忧,决意趁此机会去镇上打听消息,顺便置办些日用。
她在集市仔细挑选,选了最新鲜的肋排,又称了两斤春笋,打算晚上给谢音挽炖汤补身子。
经过瑞菀布庄时,她似是无意间想起来什么,不经意间转身进了店。
掌柜一见她进来,立即迎上前笑道:“客官来得正好,后头新到了一匹料子,有兴趣看看吗?”
付知晓点头,随掌柜走进内室。掌柜从带锁的柜中取出一个锦囊,郑重递到她手中,压低声音说道:“今早刚到的,务必亲自交到谢小姐手上。”
付知晓接过锦囊,神色不变地收进怀中。正要告辞,掌柜又取过一匹青色细布递来:“带上这个,免得引人注意。”
“客官下次再来啊!”
抱着布匹走在回程的路上,付知晓步履稳健,心中却隐隐沉重。这锦囊中的信件显然事关重大,否则掌柜不会如此谨慎。
她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只想尽快将信送到谢音挽手中。
回到家中,见谢音挽正坐在床边看书。见她抱着布匹进来,谢音挽抬眼微笑:“不是去买菜么?怎么还带了布料回来?”
“顺路去布庄看了看。”付知晓将布匹轻轻放在桌上,仔细掩好房门,这才从怀中取出锦囊,“布庄掌柜让转交的。”
谢音挽接过锦囊,指尖在信封上轻轻抚过,神色微凝。她将信收进袖中,抬头浅笑:“今日买了什么菜?倒是想喝排骨汤了。”
“都依你。”付知晓温声应道,目光掠过她收信的衣袖,“我去将菜送给阿煦,你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