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崔漫云都还没瞧清楚,唐绮已拉着她背过身去,压低声音,很不自在地问:这个,药,怎么,解?
【作者有话说】
没有啥,啥也没,鞠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棋子
◎二更。◎
燕姒是被冷水激醒的。
她睁了睁眼,卷翘睫毛上残存的水珠滚到眼眶里,有一些干涩的痛。
床边站着个人,面纱由模糊到清晰。
崔漫云手里捏着没了盖子的茶壶,瓮声瓮气说:姑娘若醒了,就穿好衣。
四肢酸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般,燕姒撑着床坐起来,崔漫云放下床幔后背过了身。
她依稀记得,在无边的恐惧快要将她吞没的那个时刻,有一个人出现,将她拉离了白日的噩梦。
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下作戏码。
宫里的水深不见底,人人脸上带着看似无害的笑,任谁也分不清揭开那层伪装,底下藏着的是什么样的丑陋与恶毒。
皇后啊,皇后!
于家姑娘和周国舅次子并无交集,大殿下如今在兵部历练,姜国公早晚要成空壳,游湖谋害侯府嫡孙的把柄,周皇后定有所留,不然她不会如此迅速地想要毁掉一个人。
刚经历过危境,燕姒脸上没有太多慌乱和惊恐,反而愈发镇定地将事情理顺了。
她的衣物被撕扯得不能再穿出去见人,枕边有一套新的,约莫是在她没醒来之前,崔漫云寻来备着的。
被子里暖和,身上异常的热度已退,燕姒缩进去,将衣衫换了。
她撩开帐,下床去穿鞋,见崔漫云站到圆桌边,桌前还坐着一个人,燕姒从衣着认出了这人。
二公主,唐绮。
扫眼屋中,欺辱燕姒的人已不知去向,一切平静得像无事发生。
殿下怎么来了?她快步走过去,略欠了身。
唐绮让她坐,侧头对崔漫云说:你正当值,先去吧。
崔漫云恭敬一礼,抬脚走出了厢房。
门从外头掩上,燕姒坐到右侧,双手握在膝前,唐绮伸手过来,帮她将散乱的鬓发理了理。
今日之事,你作何想?唐绮看着燕姒的眼睛,沉声说:春日宴上有周氏的人,或在尚膳局,或在元福宫,能对你的酒水膳食动手脚的,无外乎其中之一,查起来费神。
不查。
燕姒垂眸,任由唐绮的手放在她脸侧,温柔地动作。
不查?唐绮微微愣怔,而后了然说:不查好,你看得清局势。从你入椋都那天起,便是入了这大局。阿姒,你想脱身棋外,可谁容你。
是啊,谁容她?
燕姒闭上眼。
脑海里浮现出今日种种,于红英教她随机应变,她像个摸不着方向的孩童,置身在满院春色里,身边尽是豺狼虎豹,这才稍有不慎,就险些粉身碎骨。
于红英就是要她认清,她而今叫做于姒,她是忠义侯府的孙女,她每说一句话,每露一个姿态,每办一件事,都将被人瞧着看着。
有人想拉拢她,就会有人想她死。
拉拢的人在众目睽睽下来逼迫,要她死的人在暗处以最卑劣的行径来戕害,不管是宣贵妃还是周皇后,统统是权势下的恶鬼。
她已经是这个命了。
前世她便是这个做棋子的命,而今又是。燕姒无声笑起来,这个命还真不肯放过人。
唐绮等她沉思片刻,才道:人我处理了,外头有锦衣卫守着,你可安心。我不迫你现在做决定,赌约仍有效。不过我也是个急性子,留给你考虑的时候不多,你好好想想,今日若非我来得及时
方才是你?
燕姒问了个白痴问题,问出口回了神,心里也忽地得到答案。
救她逃离危境的,并非崔漫云,崔漫云在外巡防,锦衣卫的重点落在御花园主殿,浣花阁这边无人值守。
首先赶来的,是唐绮。
唐绮笑说:你记不清?
燕姒脸上有些燥,目光却不退缩,而是稍扬起下巴,看进唐绮眼底。
她轻声问:殿下既然能发现端倪,那么,四方阁上故意弄脏我袖子,也是你刻意让我来为畅姐姐解围的?
阿姒啊。唐绮上半身前倾,胳膊肘趴到桌上,眼底尽是笑意,我们不是在说皇后么?
燕姒颔首道:殿下请说。
唐绮道:大殿下在兵部任职,游湖刺杀的主使你想不到?皇后手里握着国公府的把柄,姜国公早晚成空壳,皇后不必通过你的婚事来与忠义侯联手了,她要毁了你,把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燕姒在桌下掐掌心,脸上风平浪静:这只是殿下的推测,无凭无据的,我拿什么信你?
你尽管装,小狐狸,我不信你心里不清楚。唐绮笑得温柔,悄声道:今日我救你一命,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臣女谢过殿下。
燕姒闭上眼。
她只是一颗棋子,唐绮说想同她结盟,所图也是忠义侯府的军权,但相较宣贵妃和周皇后,唐绮会在她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也会征求她的首肯,游湖那日是,今日,亦是。
唐绮不知燕姒心中所想,站起身道:我久留会让人生疑,晚些时候叫三弟过来瞧你。既然旁人杀心已动,你无处可逃。待你想好,咱们莫不如联手,搅他个天翻地覆。
厢房里静悄悄,唐绮往外走,拉开门时有风灌进来,她的发挽得细致,髻上的步摇似从未中途拔下来过。
燕姒盯着唐绮的背影,莞尔一笑。
棋子?
她不认命。
谁都别指望教她再认这破命,若真是皇后动杀心,那周氏就别想再有安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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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皇后在坤宁宫等了许久,外头来人时,她的小楷抄得端正。
娘娘。尚膳监的小内宦走近后,跪下去伏着地。
事办妥了?
小内宦不敢喘气,细声说:包掌印让奴婢来禀,过了时辰,人没有见着,若死了还好,若落了网子,尚膳监求娘娘庇佑。
啪地一声脆响,细竹毛笔应声折成两段,毛刺灰跌到旁侧的墨盘里。
你回去告诉包全财,他若自己擦不干净屁股,趁早悬梁去投胎,本宫赏他一卷破席。
坤宁宫管事姑姑平翠蹑手在侧,啐小内宦:还不快滚!
人走了,殿内短暂清净,周皇后将断掉的毛笔轻轻放在案上,重选了一只好笔,低头一看,方才那一瞬的怒,宣纸上的字也坏了。
娘娘莫恼,这是尚膳监的事儿,同咱们没有干系。
平翠上前一步,帮周皇后把纸也换掉,周皇后却搁了笔,靠在椅背上盘起佛珠。
打草惊蛇,易反被蛇咬。她的神情冷若冰霜,告诉阿弟,清明时节好,稚子该哭孝了。
平翠躬身下去,面无动容道:奴婢现在去么?申时了。
周皇后道:申时,春日宴已散,神武门热闹啊,你去瞧瞧。
神武门。
各家轿子井然有序地离宫。
唐亦把于家姑娘送至侯府马车前,歉意和不甘堆积在眉宇间,他说:于妹妹。
燕姒费劲坐上去,歪头出来笑一笑:三殿下还有事?
唐亦看着她,那张白皙小脸在阳光斜出的阴阳线里,灵动的眼睛缓慢眨动,于妹妹干净,她的纯真教人不忍去破坏。
没有了。唐亦无奈地轻叹,指驾车的马夫,叮嘱说:路上车马多,走稳些,务必把姑娘安然送回。
马夫不敢揣测皇子言下之意,冷清地答出一声是。
皇子们不住在宫里,十六岁后,成兴帝便在长盛大街给他们赐了府邸。唐亦转过身,朝自己的车架去。
车轱辘动起来,燕姒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放下马车车帘。
泯静将果脯匣子递到她手边,姑娘,宴上没吃好吧,这里有吃的。
她有些疲累,摇了摇头,什么也吃不下。
泯静瞥着她身上袍子,欲言又止。
燕姒洞察出来,解释道:席上不小心弄脏了,就换了一身。
泯静垂首,没说话。
她早上给燕姒梳的十字髻,现在左边的花式散到身前,掩住了脖颈。她有些难堪,脸也开始发起红。
燕姒越瞧泯静,越觉着自己还有哪里令其不安,静了一会儿,憋不住问:你在想什么?要不然,你问我?
泯静大吸了一口气,似放弃挣扎,凑到燕姒耳边,悄声问:姑娘,你同三殿下,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