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走了……我太凶了,把人骂走了?
他缩进被子里,迷迷瞪瞪又有点发昏。
直到温热的毛巾覆在了额头,金煦重新把他从被子里扒拉出来,道:“喝点淡盐水,防止头晕,来。”
何毓秀乖乖喝了一口,立刻皱起脸:“不喝了……”
“喝完吃土豆。”
何毓秀眨眨眼,喝醉了也在努力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他咕嘟咕嘟喝了半杯,喝完又往被子里钻,完全忘了要吃土豆的事。
金煦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看着他越来越红,像嫩苹果一样的脸颊,微微吐了口气,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胸闷吗?”
“大……”
金煦没反应过来。
何毓秀又缩起头,慢慢伸出手,五指做了个半圆的形状,道:“弟弟,太大了,不喜欢。”
“……”这是真醉了啊。金煦喉头滚了滚,缓缓握住他的手,用力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何毓秀立刻两只手一起来拍他:“脏脏脏。”
金煦完全舍不得松开他的手,脑中皆是狭隘的浴室里面,四处绷落的纽扣,还有眼镜歪掉的兄长。
浑厚的舌根舔过了他的掌心。
何毓秀不挣扎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金煦,等到金煦好不容易收拢住乱掉的理智,便看到他两眼泪汪汪的。
他克制了一下,道:“我去给你调一杯蜂蜜水。”
何毓秀看着自己的手。
湿润正在被空气带走,取而代之的是持久的心理阴影。
金煦重新走进来的时候,何毓秀已经背着他开始睡,但眼角湿润着,那只被糟蹋过的手躺在一旁,被另一只手掐着手腕,仿佛手心里面放着什么不敢触碰的剧毒。
金煦将水在旁边盖好,没有急着马上给他喝,而是换了一件宽松的家居服上了床,从抽屉里面取出智能体征监测仪,给他戴在了手腕上。
他一摸何毓秀的手,对方就马上醒了,嘴巴扁着,活像受了多大委屈。
金煦给他戴好,又的他掌心亲了一下,放在鼻尖深吸,道:“香香的。”
何毓秀试探地把手拿回去,也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估计除了自己满身的酒气也闻不出其他,表情终于稍微缓和。
与此同时,金煦已经挤进了被子里,将他拥在怀里,开始看他腕上的监测数据。
何毓秀又皱了皱眉,倒是没有排斥他的拥抱,反而乖乖在他手臂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迷迷瞪瞪闭上了眼睛。
何毓秀并不排斥与他亲密。
他排斥的是突如其来的越级亲密。
从何毓秀反问他那句‘谁说要结婚’之后,金煦便认认真真地把原因罗列了一遍。ppc的警告是有道理的,信任度落后的亲密行为其实更像是一时心软所给予的‘允许’。这是非常高风险的战术胜利和战略隐患。
他必须承认,这一点他不如ppc来的敏感,但他固然晚一点,却也最终还是靠自己推导出来了对方的应激性回撤行为。
但这并不代表中午的事情就不是好事。
只要他接下来不急于冒进,不试图绑定和定义,顺着对方的节奏慢慢来,让情绪在接下来的陪伴中重新沉淀,那件事就不再是情绪失控,而是逐渐会转变成关系深化的一个隐性节点。
怀里的人香香软软,酒气在夹杂着心上人特有的馨香,不断地在挑逗着他的感官。
金煦却只是轻轻拥着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整个晚上,何毓秀都迷迷糊糊,被金煦哄着坐起来好几次,蜂蜜水和电解质水轮流喂,手腕上的监测仪也时不时被拿起来查看。
一觉醒来,宿醉的头痛几乎不存在,但何毓秀还是有点木然。
他喝醉确实是为了方便对金煦放狠话……但,喝醉后的表现,却跟他自己提前想过的大相径庭。
他本来做好了自己在喝醉之后依旧可以唾沫横飞、条理清晰、豪情万丈,哪怕把错的说成对的,也能讲得头头是道,甚至可以仗着发酒疯把金煦喷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昨天那是什么表现?呵,找土豆,我是疯了吗?!我为什么要找土豆?!我为什么要心虚?!金煦不是也得到好处了吗?我为什么会表现的像个傻帽……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歘地躺了回去,浓睫微拢,继续装睡。
“喂?嗯,今天不去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好。”
门被推开的时候,何毓秀已经再次坐了起来,他告诉金煦:“你可以去上班,我已经没事了。”
“我一夜没睡,想补补觉。”
金煦走过来,刚坐在床上,就看到了何毓秀冷漠的面孔:“你是在埋怨我让你照顾了一个晚上吗?”
“……当然不是。”金煦下意识道:“而且照顾你一点都不麻烦,你一晚上都很乖……”
“乖?!”何毓秀的声调上扬,看上去更加气愤了。
“你,很老实……”金煦躺下去,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他,讨好地道:“你看我乖不乖?”
“……”何毓秀剜了他一眼。
他恨不得现在就穿越回昨天晚上,发一场因为本性懦弱而没有发出来的疯。
他昨天甚至还打了草稿的,他想好了至少要从金煦告诉他父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开始,他还想了一个完美的比喻,比如两个人正在拔河,然后金煦突然一下子搬出了父母,害自己失去了力气,一下子就被拉到了对方的阵营……好给他主动进浴室的行为打补丁。
不是因为我想!而是因为力的作用!!我完全没反应过来!!!
全泡汤了。
为什么喝醉酒的我会变成一个废物!为什么!!!
他放下牙刷,洗脸的时候才发现手腕上的微型体征监测仪。
……只是喝多了点而已,这家伙也太谨慎了。
何毓秀把体征仪摘下来放在洗手台上,径直走到淋浴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旁的马桶。
……我昨天,上厕所了吗?
……
……
完全没有被抱着上厕所的记忆呢,真是太好了。
他裹好浴袍,平静地走回卧室,金煦一眼便看到了他通红的脸颊,耳朵红的冒烟,连脖子都像是涂了染料。
但因为刚洗完澡,肤色又白,那红就显得格外的嫩,且透。
何毓秀走进衣帽间,取了一件家居服,但并没有在里面换好,而是直接拿了出去,来到客厅无人区,才一头扎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何毓秀。”
何毓秀蓦地直起身子,依旧还是非常镇定的样子。
金煦站在卧室门口,提醒他:“我做了土豆泥,你记得吃。”
“……哦。”何毓秀回应的干巴巴,等到金煦重新回去卧室,这才用手背碰了碰烫的不成样子的脸。
有点生气,有点羞耻,但因为一碗土豆泥……又演变成了其他复杂的情绪。
土豆泥还热着,里面浇了料汁,入口沙沙软软,口齿留香。
何毓秀又吃了两口,目光落在外面绵密的秋雨,心情沉重。
土豆……他昨天才不是要吃什么土豆,只是因为不习惯推翻自己做过的决定,为了掩饰心虚而随便找的借口而已。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先深思熟虑才做出决定,即便不小心冲动,也能咬牙扛过去所有的连锁反应…… 但跟金煦在一起,却不是咬咬牙就能随便决定的。
他随手划着屏幕上的短视频页面,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陆然又在练琴了。
他最近倒是习惯了直播,何毓秀又跟杜浔那边提点了几次,给他送了几波流量,如今的自来水已经不少,因为原本的粉丝量就高,也有了找他推广的商铺。
何毓秀没有点进去打扰他,耐心地听了一阵钢琴之后,才轻轻将其划走。
他幻想中的伴侣,其实也是学艺术的才好呢……自己虽然没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但欣赏的天赋还是在的。
转念又想到什么,他略作思索,重新拿起手机,从黑名单里面把人拉了出来。
“下午六点,凌川音乐艺术学院,半山糖咖啡馆,你只有一次见我的机会。”
说完之后,重新将人送入了黑名单。
手机忽然弹出一条消息,是金煦发来的:“吃完了把碗放着就好,我来洗。”
“……”何毓秀也敲字:“我随手就洗了。”
金煦没有阻止,很快又打字:“我也会弹钢琴,任何钢琴曲我一遍就能学会,能弹李斯特,也能弹戈多夫斯基的左手练习曲……你喜欢舒曼还是德彪西?”
“……”何毓秀盯着这几个大音乐家的名字,重新含住勺子:“你不是对音乐没兴趣吗?”
“太简单了。”金煦很快回应:“不过我不会谱曲,只会弹现成的,但这毕竟不是我的专业,你应该也不会对我要求太高吧?”
何毓秀眼珠转了转,故意回复:“我喜欢画画,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