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金煦见他一直没有反应,便又握着他的手指沿着胸口来到了唇边,吻了吻他的指尖。
  何毓秀终于稍微回神。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pua了。
  先是ppc说他可能无意识对金煦产生了超越兄弟的感情,导致他在某个瞬间产生了自我怀疑。而后是ppc说的那句路径强化的提醒,给了他一种自己已成猎物的危机感,脑子里甚至第一时间给出了快逃的信号……
  就在刚才,ppc居然还告诉他,主动触碰会让对方的系统临界崩溃……
  自打性腺轴觉醒之后,金煦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顺从,他看着何毓秀戴着银丝镜片的脸,没忍住,在他的指尖轻轻舔了一下。
  何毓秀朝他看了过来。
  金煦安安静静地保持着将他的手指举在唇边的动作,没有过多行动。
  何毓秀脸上在看着他,脑子里却还在加速旋转。
  这像是临界崩溃的样子?何毓秀丝毫不怀疑,此时此刻任何人看到他俩这副姿态,都会觉得两人肯定有一腿。
  虽然此刻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何毓秀主动触碰,但所谓的非敌对信号……不就等于是让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吗?
  ppc有一点说的很对,金煦固然智商再高,他的情商,也终究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
  所以至今为止,他即便是表达亲密,也始终都像婴儿一样笨拙。
  何毓秀忽然笑了一下。
  金煦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眼睛微微亮起,蓦地双手将他抱起,直接放在了后方沙发的扶手上,低头就想吻他——
  “今晚还让杜浔跟你睡。”
  “……”
  唇瓣近在咫尺,金煦睫毛动了动,神色带着几分不确定。
  “你不是说,你在面对他的时候,性腺轴就像死了一样吗?”何毓秀道:“我觉得这是好事。”
  金煦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唇,道:“为什么?”
  “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哥了。”
  金煦的手在他背后微微收紧,表情还是有些不确定,但眼神却明显清醒了很多:“为什么?”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过哥。”何毓秀始终没有后退,他们的呼吸离得很近,嘴唇近在咫尺,每一次开口,呼吸都会喷在彼此的面孔上,“让你叫我哥,简直是在纵容你。”
  金煦又看了他三秒,忽然一下子与他拉开距离,他眨了两下眼睛,道:“我是因为性腺轴……”
  “嗯,你有病。”何毓秀说:“但你的病不是我害的,我没有权利帮你治疗。”
  金煦又反应了一阵,又往后退了一步,思索道:“你是我哥哥。”
  “以后不是了。”
  “……你是。”
  何毓秀又笑了一下,道:“金煦,你知道吗?看到你因为激素变成这样,我是真的很难过,但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在利用我对你的爱惜,一直在搞这些小动作。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哪怕一秒钟曾经觉得你对我的冲动是应该被唾弃的……你把我当成了猎物,当成了只要靠这个就能轻易获得的奖品……”最后,他点了点自己的脑子。
  “是我想错了,我一直以为你有在慢慢变好,我以为你真的开始理解感情。我放任你睡在我身边,我任由你对我做那种龌龊的事情,我一次又一次的对你心软……是不是只要我不生气,你就当我真的半推半就,谁都能睡啊?”
  金煦的背部已经贴到了一侧的柜子,他神色有些呆滞:“不是……”
  “不是吗?”
  “是,我,我的身体,在渴望你……”
  “那你想过我渴望的是谁吗?”
  金煦嘴唇抖了抖,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何毓秀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皱的衣服,道:“在你眼中,我的话不重要,我的思想不重要,我的拒绝也不重要,甚至我的任何私人情感,身体需求全部都不重要,你只在乎你自己的计划,你觉得我天生就应该配合你,如果有一点不配合那就各种软硬兼施一起也一定要拉着我配合……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辞职了,我以后,再也不想配合你了。”
  金煦条件反射地低下了头。
  一滴水珠直直坠落,落在地上跌的粉碎。
  何毓秀呼吸微微一顿。
  他在一瞬间感觉自己是否做错了事……可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继续这样下去不止是在害他,也是在害自己。自打对方的那声哥哥之后,他就感觉自己一直在被对方推着往前走,包括今天,如果不是宋即安及时点醒,他可能还在将错就错……他习惯了不跟金煦发生冲突,尤其在对方愿意与他交好的时候。
  可是……
  “宋即安,是你告诉他的吧?”
  他想起那天自己从洗手间里面出来的时候,宋即安有些慌乱的样子。原来那个时候,他就知道金煦对自己的感情了。
  “我是不是说过,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或许杜浔还可能因为兴趣从蛛丝马迹之中获得些许信息,但是宋即安一向反应迟钝,除非有人告诉他,否则他绝对不会往这方面想。
  “我,喝醉了……”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下意识想要解释:“我也没有说,没有告诉他,我只是觉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
  “所以。”何毓秀再次打断了他,他直起身,道:“我说过的话,你真的从来都不在乎。”
  “不是……”金煦抬眸看他,道:“我在乎的……何毓秀,买车的事情是骗你的,我没有买,车是我租的,明天早上就会送回去了。”
  这倒是意料之外。何毓秀依旧不假辞色,淡淡道:“那你为什么骗我?”
  “……想让你亲我。”金煦轻声说:“我以为,如果可以省下成本,你就会……”
  他的眼神开始乱飘:“是你说可以亲我的……你用一句话,撬开了我的底线,那是不是代表,你的底线也在那里?你不是不能亲我,你只是,只是因为……你暂时没有必要亲我。”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又转了过来,眼神变得十分笃定:“何毓秀,你可以亲我的,你并没有排斥到那种程度……”
  “哈!”何毓秀被气得笑了一声。
  金煦条件反射地也想跟着笑,却在他的目光望来的时候猛地收敛表情,垂下眼眸。
  像一台电量不足的机器,连表情都是完全呆滞的。
  他显然不明白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何毓秀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对待他。
  “你不是不知道,在多议题博弈中,如果一个核心议题始终无法撬动,最合理的策略就是条件置换,资源不行就换金钱,金钱不行就换人情,只要有一项能够勾住对方,博弈就能启动。等对方欲望被调动、情绪开始参与,判断逐渐失衡,他就可能放弃一开始强硬坚持的目标——简单来说,我当时说要亲你,不代表我真的要亲你,那只是为了让你误认为,你已经开始赢了。”
  “但这件事是你主动提的……”金煦稍稍增加了些许的电量,道:“这是否代表着,你默认这种行为属于双方可接受议题中的一项?而且,你只用了一个吻,就已经确定我会觉得我开始赢了……那是不是代表,你清楚自己在我心里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一刻,你真的站在哥哥的角度了吗?还是,一个沾沾自喜、对自己能够撩动对方神经拥有清晰认知的……妻子?”
  何毓秀盯着他。
  金煦神色带着些许的畏惧,眼神也不断飘忽,却依旧坚持在用余光打量他。
  直到——
  “也可能是因为我对你的病拥有清晰的认知呢?”何毓秀道:“我站在哪个位置上是一件非常主观的事情,但是你的性腺轴究竟在对谁犯罪,却是一件客观的事实……算了算了。”
  何毓秀点到为止,他很清楚,继续跟对方辩论下去,只会走入对方的逻辑怪圈,浅留一手,让对方无暇去想要如何狡辩,而是把更多的思想停留在补充自己未尽之言上,才是真正让他卡壳的办法。
  对于善辩者来说,信息给出的越多,结构越是完整,越是能被对方找到漏洞。反之,利用心理留白制造反击真空,不回应到底,让对方卡在‘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他是什么意思?我到底要不要接着说?’,如此形成认知拖延,才能完全掌控住局势。
  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何毓秀又换了一种语气:“金煦。”
  这一声很温和,金煦的大脑停止对未尽之言的建模,再次朝他看了过来。
  他的眼睛有些水汪汪的,神色带着些许的迷蒙,看上去意外有种无知的可怜。
  何毓秀来到他身边,金煦不自觉地挺直脊背,呼吸都克制了些许。
  即便刚才才被他那样骂过,在他靠近的时候,他还是本能地再次恢复了电量。
  何毓秀负手,停在他面前,微微一笑,道:“其实你都已经知道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追着你跑,逼着自己学了那么多语言,努力在并不擅长的学校站稳脚跟,又在金曜集团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历练……真的不太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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