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要什么,只要你按着原本的故事,随我上京即可。”夏惜命说。
  “我随你上京,秋霜怎么办?”容禅说。
  “我可以放了他。”夏惜命说。
  夏惜命说得轻巧,但容禅已经料定了他的笑容里存着圈套。只是……这原本的命数,实在难以改变。
  “你让他们先走。”容禅说。他并不相信夏惜命,但现在入了别人的瓮中,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你动他,我们鱼死网破。”容禅说。
  “可以。”夏惜命说。
  夏惜命一挥手,那些人便放开了对江桥和练红盏的包围。容禅看了练红盏一眼,练红盏便捂着还在一直挣扎想说什么的江桥的嘴巴,带着他迅速撤离。
  看着他们大概逃远了,无法追上,容禅说:“请吧。”
  至少江桥不在他身边时,会少些掣肘。
  “那便得罪了。”夏惜命道。
  *
  练红盏拉着江桥拼命地赶,也不知跑了多远,随便择了一个方向,跑得实在跑不动之后,练红盏停下来不住地喘气。
  谁知练红盏刚松开拉着江桥的手,江桥就往回走,练红盏连忙扯住他道:“喂喂!好不容易逃出来,你又回去干什么!”
  “我要回去找阿容,他被那坏人抓走了。”江桥说。
  “你也知道是坏人!”练红盏叫道。
  江桥愣住,似刚刚惊醒一般,他脸色煞白地低着头,只会看自己的手。因为他,阿容被坏人抓走了。他本不愿上京城的。是他自己,把外面的世界想得过于美好。
  练红盏看了有些心疼,劝阻道:“那个姓夏的……可是个大大大魔头,要吃人的。你就别担心容少了,别回去给他添乱。”
  “那我们就留下阿容一个人吗?太危险了。他一个人怎么应对。”江桥倔劲犯了,闷头就要回去,练红盏扯都扯不住他。
  “喂喂!你多想想自己吧!你的小身板就别想着去保护容少了!”练红盏说。
  江桥没走多远,路边忽然出现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他戴着一顶斗笠,蓦然抬起头来,望见江桥,神情有些怔忡。
  黑衣男子有着一张很清俊端正的脸,神情略带忧郁,他轻唤了一句:
  “小桥?”
  江桥看见这个人,似乎有一面之缘。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宁见尘说。
  夜已深,宁见尘不料在此遇见江桥。虽然上次在集市中惊鸿一面,但宁见尘担心他此世中的身份会连累江桥,便一直有意远离,还约束着那些官差不靠近河湾村。然而这幻境变化极快,几乎是一瞬之间,就转到了三年之后。
  宁见尘察觉不对,便往河湾村走,远远地关注着,果然在这儿,遇见了江桥。
  练红盏见到宁见尘,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她仿佛寻见了主心骨,几步上前,把刚才发生的事简要说了:“宁仙师……遇见您真是太好了。刚才,我们遇见了那惜花扇,他把容少掳走了,我们侥幸逃出,但江师弟,他,他想去营救容少。”
  宁见尘说:“惜花扇正邪难料,上一世,他借着幻境中的妖妃势力引乱军攻杀我们,他对这个幻境的了解,远胜过我们。这一世,估计他会故技重施,容少凶多吉少。”
  “那怎么办?”江桥说,他只听出了夏惜命不是个好人。
  “你可知他们去了哪儿?”宁见尘说。
  “听说是京城。”练红盏说。
  “那我们也去京城。”宁见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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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继续我的弱智剧情
  第60章 石中火7
  宁见尘雇了马车, 又带着练红盏和江桥,一块去这一世幻境中的京城。
  江桥坐在马车前边, 呆呆地望着前进的方向, 沉默不说话。
  宁见尘看着江桥。
  练红盏悄悄对宁见尘说:“宁仙师……我以为,你会不愿江桥与容禅纠葛过深。”
  宁见尘长睫一动,说:“这不过是个幻境。”
  “他深陷于原局记忆之中, 会有如此表现, 也属正常。等到出去……就好了。”
  宁见尘缓缓攥紧了刀柄。
  练红盏看到宁见尘的脸色,默默缩回了头, 她是不是话太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桥坐在马车上睡着了。直到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江桥的头撞在车上,才疼醒了过来。
  江桥皱着眉头, 忽有人用手轻抚了一下他被撞疼的额头, 并垫在他的头与马车之间。江桥感觉痛楚消减了一些,又觉得这气息陌生。他惊讶地抬起头来,看这个他好像见过几次的人。
  “醒了?”宁见尘说。
  “嗯。”江桥点点头, “做了一个梦。”
  江桥目光悄悄投向宁见尘, 这人气质端谨, 面容清俊。他问:“我们, 真的见过吗?宁……将军。”他并不记得,他认识这样一个人,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渔民。而宁将军几次三番, 算是帮了他。
  宁见尘收回了手,他见江桥有些畏惧的样子,便点了点头,说:“嗯。我们以前……是朋友。”
  江桥并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交到这样一个朋友。
  江桥看见车窗外, 天色已经变成浅浅的蓝色,接近天明的样子。江桥问:“我……我睡了多久?这到哪里了?”
  宁见尘说:“这是京城外的十里镇,我们到客栈歇一日,再有两天,就到京城了。”
  江桥听了,心中有些不安,但他紧抿着唇,不说话。宁见尘看出他目光低垂,似有心事,便问:“怎么了?”
  江桥嗫嚅着开口,说:“我们……可以不休息吗?我不累的,我只是很担心阿容。”
  “我梦见了他……我觉得他现在,很不好。”
  梦境中,江桥和容禅一同为虎狼环伺,他执着容禅的手一同逃跑,跑了许久,那猛兽的利齿几乎要咬上他的身体。江桥感觉到剧痛即将来袭时,才猛地醒了过来,而后背已经冒出了一阵冷汗。
  宁见尘安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也是你日间思虑过重的缘故。冷少将军必定无事的,你放心。”
  “真、的?”江桥祈求的目光看向宁见尘。
  宁见尘发现他无法承受江桥的目光,只是看着,便让他心软下来。宁见尘嘴唇碰了碰,道:“冷少将军吉人自有天相,秋小哥别担心。况且,镇国将军府的门生故旧遍布京城,昔日同袍也定会尽力救助冷氏后人。”
  “一定是这样的。”江桥低下头,抱着自己的膝盖,喃喃念道。
  宁见尘觉得胸中撕开巨大的空洞,既酸楚,又茫然,有一种隐隐无法遏制的凶暴的冲动。看着心上人在面前牵挂另一个人,他不知道是如何忍下的。他又快速补充道:“人可以不休息,但马儿不行的。到下一个驿站,我们换匹马,就可以继续上路,减少一些时间。”
  “谢谢宁将军!”江桥欣喜道。
  宁见尘忍不住,揉了揉江桥的头。他想,一定是这幻境的缘故,扭曲人的心,待离开这个幻境,便好了。
  他连自己都想不起来是谁,又怎么能敌过这秋光的记忆。
  三世情缘牵扯之深,可不是惊鸿掠水般的巧遇。
  江桥又继续在看车窗外的风景,只留下宁见尘隐约又不着痕迹地看着他。
  *
  那头,容禅被软硬兼施地,带上了京城。
  皇城内。
  金黄色的水晶珠帘后面,香雾缭绕。
  夏惜命穿一身样式古朴的紫色道袍,在小太监的带领下,穿过柔软的锦缎帘幕,又经过陈列着各色古董与书画的紫檀木架,来到龙椅之前,朝皇帝鞠了一躬。
  太监领完路后,便安静地退下在一旁,端坐在书案前,用毛笔沾了沾浓墨。他并不打搅陛下与国师的对话,只隔着重重帘幕,在陛下有吩咐时,代为起草诏书。
  皇帝今日并未上朝,只着便装,在书房召见近臣。
  这不知何来的夏国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道术,近些年来,很得陛下信任。
  夏惜命行礼完毕后,说:“陛下,冷家幼子冷屏幽已经被带回京城,如您吩咐,为冷将军解除罪名,重修并赐还镇国将军府,容许冷屏幽继承其父的职位和爵位。其族人和下属也均有封赏。”
  “什么,您说,要让冷屏幽进宫亲自谢恩?老道自然会向冷屏幽转递这一恩旨,想必他会感激不已。”夏惜命说。
  “等到冷屏幽进宫,陛下您自然知道,冷氏祖传的神龙血脉到底是什么样的了,也自然能为您,炼成神龙长寿丹。”夏惜命嘴边一笑,双手一拱,躬身行礼,眼角眉梢透出些许不同于清修之人的轻浮浪荡之气。
  全程只听见皇帝低低的声音,隔着帘子看见皇帝不时伸手安抚夏国师,或者点头赞同。
  服侍皇帝的秉笔太监早习惯了这一幕,按照陛下的旨意刷刷起草好了诏书。
  而帘幕之内,坐在龙椅之上,面对着夏惜命的皇帝,却长着一副心驰派高邈的模样。只是他的喉间,插着一枚针。高邈发不出大的声音,也不能进行过分的举动,因为他被夏惜命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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