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见星犹豫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弯腰去接,眼神在空中四处乱飞。
指尖触碰到冰凉杯壁的刹那,温令仪翘起的无名指也“不经意”地轻轻擦过她握着杯子的手背。
“嘶…”冰凉的玻璃杯壁和温热指尖的奇异触感同时传来,周见星又是一颤。
本就慌乱的手没拿稳,杯中水剧烈一晃,几滴冰水溅了出来,落在她滚烫的手背上,也溅落一点到下方的地毯上。
“对、对不起!”周见星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想擦梯子,又怕把水弄得更乱,整个人僵在梯子上,窘迫得恨不得立刻消失。
她觉得自己笨拙得像头闯进瓷器店的熊。
然而温令仪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一点水而已。”温令仪语气轻松,目光牢牢锁在周见星因为慌乱而显得格外湿漉漉、受惊小鹿般的琥珀色大眼睛上。
“别紧张,慢慢来。”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看你修理的样子,感觉什么难题到你手里,都能解决呢…”
周见星被她看得几乎窒息,只能胡乱点头,感觉喉咙干得发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握着那杯冰水,指尖冰凉,手心却在冒汗,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只能可怜巴巴一直扑闪着。
她赶紧把杯子放到梯子平台上,不敢再碰。
温令仪微微歪头,黑发从肩头滑落,红唇轻启,吐出带着致命诱惑的低语:
“周师傅似乎很擅长处理‘接触不良’的问题…不知道我家其他的‘接触不良’问题有没有办法解决呢?您可能要亲自接触试试。”
周见星茫然对视,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啊?温太太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接触不良吗?”
温令仪低低笑:“嗯…这里…总觉得有些‘接触点’…不太稳定。偶尔…会像短路一样,突然跳得很快…就像…现在这会儿…”
指尖在锁骨下方那一片细腻肌肤上极其缓慢地画着小圈。
下一秒,肩头的吊带随着动作滑落,堪堪露出小半边雪白。
轰——!
周见星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脚下一个不稳,梯子轻微晃动了一下,吓得她赶紧抓住扶手。
什…什么?!!她什么意思?天啊!她在说什么!这个温太太好奇怪?!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从头顶到脚趾,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发麻。
甚至完全忘记反应,只是瞪大眼睛,傻傻看着梯子下方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笑容温柔却说着让她心惊肉跳话语的女人。
“开玩笑的,周师傅。”温令仪似乎很满意她这副被彻底震懵的模样,带着点促狭的鼻音笑开,“没吓到你吧?”
周见星回过神,羞耻感让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手脚并用地从梯子上爬下来。
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没、没…没什么大问题!温太太!修好了!就是接触不良,已经拧紧了!”她语无伦次,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
她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工具,螺丝刀差点戳到自己,测电笔的线也缠在了一起。
飞快折叠梯子,发出哐当的响声。
周见星根本不敢再看温令仪一眼,只想立刻逃离。
“费用…费用是五十元…包含上门费。”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把工具一股脑塞回包里,拉链拉得飞快。
温令仪看着她这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优雅地从旁边一个精致的小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现金,是几张零钱。
“给,周师傅。”她伸出手,将钱递过去,指尖刻意、缓慢地擦过周见星摊开接钱的掌心。
那带着一丝凉意、却又无比柔软的触感再次传来,周见星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连带着那几张钞票也抓在了手里,数也不数地胡乱塞进了工装裤口袋。
“谢谢温太太!再见!”她抓起地上的工具包甩到肩上,看也不敢看温令仪,以最快的速度走向门口,拧开门把手,一头撞了出去。
温令仪倚在门边,并没有立刻关门。
那仓皇凌乱、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脚步声飞快消失,她脸上的温柔笑容也潮水般缓缓褪去。
那双桃花眼里,只剩下餍足的、带着野性兴味的光芒。
这位周师傅,似乎对女人的身体反应很大呢。
低头,刚才碰触过周见星掌心的指尖,仿佛还残留对方滚烫的温度和汗湿的触感。
她将指尖在饱满红唇上轻轻捻了捻,回味着某种极致的美味。
“真可爱,吓跑了呢。”温令仪舌尖舔过下唇,眼底兴味如燃烧的火焰,“不过,跑得掉吗?”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客厅另一侧,那扇虚掩着的、通往浴室的门。
“下次…”她低声自语,“该哪里‘坏’好呢?”
浴室?热水器?花洒?
想象着那个容易害羞的女维修工,在更私密、更氤氲的空间里,被自己逼得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模样,温令仪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她转身准备关上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玄关处一个精致的矮柜。
柜面上,一个银色相框里,镶嵌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温令仪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容温婉得体,而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礼服、身姿挺拔的男人——苏哲。
照片只拍到了苏哲的侧脸和背影,显得疏离而遥远。
那张“结婚照”在午后斜射的阳光里,静静地反射着微冷的光。
第3章 心跳失序
周见星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澜月湾那富丽堂皇的出口。
门口保安投来略带诧异的目光,让她更是窘迫得抬不起头,几乎逃也似的奔向自己停在路边的、饱经风霜的二手小电驴。
午后阳光炽热,晒在滚烫的柏油路上蒸腾起热浪。
周见星体内那股莫名的燥热和脸上火烧火燎的感觉愈发强烈。
“嗡——”小电驴发动,载着她汇入了城市喧嚣的车流。
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温令仪停留在白皙胸口的淡粉色指尖。
内心掀起风暴。
心跳像失控的鼓点,敲得她胸腔发疼。
猛地甩甩头,试图把那片晃动着光斑的雪白肌肤和诱人轮廓甩出脑海,脸颊却烧得更厉害了。
“周见星!你在乱想什么!那是业主!是结了婚的太太!你有病吧!” 她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
周见星家在老城区一个有些年头的职工家属院里。
玉兰苑,因为小区的绿化树种主要是玉兰树。
灰色水泥外墙爬着些岁月的痕迹,楼道里弥漫着各家各户晚饭的烟火气。
推开那扇熟悉的、漆色有些剥落的绿色铁门,扑面而来的是家的温暖和踏实感。
“星星回来啦?今天怎么晚了点?”周淑芬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
“嗯,妈,去了个远点的小区。”周见星含糊地应了一声,放下沉重的工具包,换了拖鞋。
客厅里,周建军正戴着老花镜,专注地修理着一个有点漏水的厨房水龙头。
他是老机械厂的技术工人,沉默寡言但手巧心细,家里什么东西坏了,他总能想办法修好。
周见星选择维修工这条路,很大程度上是受了父亲的影响。
在周见星还够不着工作台的时候,周建军修理家里各种“罢工”的物件,吱呀作响的板凳、接触不良的台灯、漏水的水龙头——就成了她最着迷的“表演”。
小小的她会搬个小板凳,安静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琥珀色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父亲那双沾着机油却异常灵巧的大手。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焊锡的松香。
周建军话不多,总是沉默而专注,布满老茧的手指或拧动扳手、或拨弄细小的零件、或小心翼翼地焊接线路。
周见星看着那些冰冷的、破损的器具,在父亲手下一点点被拆解、检查、修复、重新组装,最终恢复生机,发出顺畅的声响或亮起温暖的光,心里总会涌起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渐渐地,她不再满足于只是看。
父亲递给她一个旧闹钟让她“研究”,或者让她帮忙扶着需要固定的零件。
当她的小手真正触摸到那些齿轮、螺丝、弹簧时,奇异的连接感油然而生。
当她全神贯注地试图拧紧一颗顽固的螺丝,或者屏住呼吸用镊子夹起一个微小的电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窗外的喧嚣、母亲的絮叨,似乎都变得遥远。
她的眼里、心里,只剩下指尖下这件需要被“治愈”的东西。
感受着金属的冰凉触感,观察着结构的精妙,思考着问题的症结。
在这种心无旁骛的专注里,时间仿佛失去了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