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裴聿珩的目光难以自控地流连在他脸上。因为戴着眼镜的缘故,其实那双眼眸里的情绪都被遮掩得差不多了,温情却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几乎烫人的欲.念。
  他承认,自己对裴聿珩抱有浓厚的兴趣。这个男人强大,沉稳,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无坚不摧,光是存在就令人安心。两人的喜好习性也很合拍,相处时的愉悦感远超温情过往所识的任何人。
  正因如此,温情才越发不希望他和裴聿珩的关系就这样终结。
  他想知道, 裴聿珩可以为他做到哪一步, 愿意为他做到那种程度;他也想试探自己, 能够为了裴聿珩退让多少。
  在无声的默许与难以抑制的悸动之间。不知道是谁先动作,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 鼻尖几乎相触,火热的气息喷洒到彼此的脸上。
  温情抬手摘去了他鼻梁上的眼镜。
  裴聿珩嗅着温情身上似有若无的冷香, 抬起手,有些生涩地模仿对方曾经撩拨自己睫毛的动作, 指尖极轻地拂过温情纤长的眼睫。
  寂静中, 陡然加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熟悉的香味唤醒了裴聿珩心底的那头野兽。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每一滴血液都燃烧了起来,想要把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侵占他,标记他, 让他的每一寸肌肤都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裴聿珩微微仰起脸,月光毫无阻隔地落进他眼底,溶溶的,看起来温柔而专注。
  他就这样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温情,嗓音沙哑得近乎陌生,“可以吻你吗?”
  看着他那个熟悉的,仿佛要把他拆吃入腹的眼神。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这样看他,温情会觉得不舒服,会及时制止。
  可当这个人是裴聿珩……温情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裴聿珩终究是特别的。他舍不得让对方眼中升起一丝失落。
  不过是一个吻而已。
  温情不再被动地往后退,反而抬手轻轻抬起裴聿珩的下巴,俯身迎上对方的目光,眼神直白而赤.裸,不加掩饰地看进裴聿珩的灵魂深处。
  “我允许了。”
  裴聿珩猛地抬眼,温情清晰地看见微不可察的惊喜一点点在他眼里绽放,他温柔地抚过裴聿珩发烫的耳廓,声音轻软,似是蛊惑般:“但是你要乖一点。”
  裴聿珩喉间滚出一声模糊而压抑的低喘,像是野兽发.情时的叫声。
  他嘴上问得克制,手底下的动作半点不含糊,平日里的冷静自持荡然无存,几乎是有些粗暴地把他拽进怀里,用力啃吻着那段雪白的脖颈。
  连绵的吻像是狂风暴雨一般,裴聿珩吻得虔诚又贪.婪,就像是好不容易到手的珍贵猎物,每一块皮肤都珍而重之地含进嘴里舔舐着。
  他的力气不小,温情心里讶异这家伙怎么吻得这么凶,吃痛地倒吸一口气,轻拍他的后脑训道,“轻点,我不耐痛。”
  裴聿珩抬眸看他一眼,果真乖乖放柔了力道。
  炙热的鼻息交错,温情如玉的肌肤渐渐浮起一层薄红,反复吻住的位置已经红肿起来。
  仅仅是唇和皮肤的接触就让裴聿珩感觉到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叫嚣。他像是走在沙漠里口.干舌.燥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绿洲。
  他不会放手的。
  裴聿珩垂下眼,克制不住般再次凶狠地吻了上去。
  温情感觉到掌心压着的人有些失控,他被迫仰起头,上半身在空中绷出一道脆弱而优美的弧线。
  他只能顺从着对方的舌头,唇舌交缠的触感,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强悍地入侵,温情诡异地感觉有些熟悉,似乎是在梦里发生过一样。
  直到裴聿珩的手越来越往下,将要触碰到某处时,温情想也没想地抬手拦住了他。
  兴奋被人打断,裴聿珩不满地抬起眼,目光又凶又狠,像是被打断了进食的豹子,焦躁与不耐几乎溢出来。
  “你不愿意?”他眉心紧蹙,脸色沉郁。
  旖旎的氛围顷刻冷却。裴聿珩感到沸腾的血液逐渐平息,一种沉浓的情绪横亘两人之间。
  温情直起身体,分开双腿坐在裴聿珩劲瘦的腰腹间。看着裴聿珩冷峻的脸,高挺的鼻梁,抿成直线的嘴唇。
  禁.欲,又高不可攀。
  “老公,你知道我对你很满意吧?”他半阖着眼,轻声说,“有些事情,我不想瞒着你。”
  裴聿珩保持沉默,等待温情继续往下说。
  月光冷冷地洒在温情的脸上,无形地隔开两个人的距离,连他的声音也变得不真切。
  “九岁之前,我一直觉得我的家庭很幸福。爸爸和妈妈因为相爱而结合,自然而然地有了我。”
  明明是很幸福的开头,裴聿珩却从他嘴角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我九岁生日那天,一位和妈妈很要好的阿姨来陪我庆祝。我很喜欢那个阿姨,很开心她能来,拿着收到的最漂亮的礼物想去送给她。”
  裴聿珩下意识地握紧他的手。
  “我找到了她……也看到了正和她偷.情的爸爸。”
  “我很害怕,慌张地跑去找妈妈,把一切都告诉她。妈妈听完,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温情的声音染上了浓重的鼻音,仍然笑着,美丽的琉璃般的眸子覆盖着一层浅浅的雾气,“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都是谎言,妈妈也有自己的爱人。”
  裴聿珩抬手想替他拭泪,温情却下意识侧脸避开。可他还是瞥见了一滴泪,迅速滑过温情的脸颊。
  “我没有办法和别人进行亲密关系。我有心理障碍。”
  这是温情从未向任何人揭开的,埋藏在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他不明白为何会在此刻、此地,向相识不足三个月的裴聿珩和盘托出。
  尽管这意味着将自己最脆弱的伤口赤.裸展露,连带着自己的脆弱都被看得一干二净,他却奇异地并不后悔。
  他不希望裴聿珩因为自己的拒绝而受伤,内心深处更加不希望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心有芥蒂。
  温情缓了一会儿,感觉情绪好了一些,才缓缓转过身,重新握住裴聿珩的手,十根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他低下头,温柔地在裴聿珩的手背上吻了一下,声音很软,“我很珍重你。”
  “我知道你也很看重我,所以……如果你觉得我让你失望了。”温情深吸一口气,不管他怎么拼命忽视,肋下传来的胀痛十分鲜明,他咬着腮,缓慢地说,“等我们的约定到期,我们就……”
  “不,没有。”裴聿珩罕见地急切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认真地说,“没有失望。”
  他一手环住温情的肩,左臂撑住柔软的床垫,略一使力,便就着这个姿势从床上坐了起来,温柔地把温情拢在怀里,他吻去对方睫毛上未干的湿意,声音郑重,仿若承诺,“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发生。”
  “如果……我永远都没办法想通呢?”
  “那就永远不做!”裴聿珩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温情讶然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的情绪很复杂,有没料到裴聿珩会如此爽快答应的惊讶和审视,也有一些不信任的打量。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能够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是到这一刻,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跟裴聿珩说那些话,试探的成分有多少,不愿意让对方伤心又有多少。
  但这一刻,温情不得不承认,裴聿珩无意间倾泻出的、那近乎澎湃的爱意,不仅没有让他感觉到无趣和冷淡,反而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与……愉悦。
  不过此时此刻……
  温情低下头,视线落到异常健康的某处,此时正斗志昂扬,明显准备大干一场。
  “……这样没关系吗?”
  裴聿珩收紧手臂,深深地闭了闭眼睛,即使隔着两层布料,那灼人的温度和触感依旧鲜明。
  “不管它。”他嗓音沙哑得厉害,“一会儿就好。”
  他在极力忍耐,呼吸滚烫。
  真的没有什么的。
  他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男人,但是极度洁癖,除了温情之外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只是忍耐而已,早已经习惯了。只要温情允许自己靠近他身边就可以了。
  温情努力让自己忽视那根擀面杖,放松了身体,任由他抱着。
  安静地抱了一会儿,裴聿珩有些不确定地低声问,“刚才那样……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温情看着他,忽然偏过头,闷声笑了起来。
  裴聿珩听到笑声,耳根不易察觉地烫了起来。一股罕见的无措混杂着被看轻似的恼意涌上心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略带强硬地扣住温情的手腕,将他稍稍拉近,迫使对方迎上自己的目光。
  “我允许的,就没关系。”温情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望着眼前人难得流露出的、近乎笨拙的认真,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一直不太相信命运,现在倒有些感谢老天的眷顾,让他遇到裴聿珩,小心翼翼地接住他所有的不安和试探,给予他最熨帖的包容与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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