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别啊,我收回还不行吗?”这小子明明比他小了整整十岁,气场怎么这么强大,上辈子帝皇命啊,“其实是温总怕你一个人无聊,所以叫我带带你,你别看他大小就是个霸道总裁,其实内心是个十足十的老妈子,他家的那群侄子侄女,都归他管的。”
  “哦,幼儿园园长。”边教授面无表情地鼓掌称赞,“那他很有爱心了。”
  哈哈,老温我好像给你帮倒忙了,谢焉文没有半点儿愧疚心地想,然后实在没忍住好奇心:“你们天才,真的学什么都很快吗?”
  “哦,当然不是,比如我就学不会跟人交朋友。”
  ……这人真的好记仇,不就随口说了一句嘛:“我的错我的错,我请你吃超绝私房菜,保准你吃了还想来。”
  谢焉文推荐的私房菜确实滋味不错,系统甚至十分欣慰地感叹宿主终于吃上了穿越后的第一顿健康餐,谢天谢地,终于不是炸鸡配可乐、炸串配奶茶了。
  ‘你再这样,我明天绝食,辟谷绝对健康。’
  【别别别,您请随意!】
  边教授永远只能顺毛哄,谁来都一样。
  “哎,今天上午明明那么大雨,这会儿又是艳阳天了,都六点多了天还这么亮,你等下还是回酒店?真不考虑住老温隔壁啊,他的疗程差不多了,也快出院了。”要不然他也没心情出来玩。
  “不考虑,他烦。”
  谢焉文心想这可不是他不努力,这位一看就是只进油盐、不进其他的,他把人送到酒店楼下,刚准备解锁车门,就接到了老温助理打来的电话。
  等电话接完,他面色已经变了。
  “边岭,宁大有人要跳楼。”
  边岭像是听到了什么平常小事一般,随口哦了一声,依旧托腮望着窗外的人流:“跟我有关?”
  “也不是太大的关系,跳楼的是一个宁大博士生,已经延毕三年,估计这辈子都毕不了业了。”
  “听上去不大聪明的样子。”
  “他本来考取的是学术博士,但等他入学四年后,却被突然告知自己是科研经费博士,他的导师要求他缴纳60w培养费用才能让他顺利毕业,他家境也就比你强一点,别说六十个了,六万都拿不出来。”
  边岭辣评:“一个眼镜都值二十万的人,没资格评价穷人。”
  作者有话说:
  边教授的黑名单:谢姓贵宾一位,请上座!
  第18章 菩萨
  所谓学术博士和科研经费博士的区别,前者就是大众意义上的博士生,每年正常缴纳学费,每个月还能拿到国家的专项补贴,是国家正常招收范围内的指标;而科研经费博士,简单来说就是导师招收的计划外名额,国家不负责出钱培养,所以需要导师支付额外的培养费用,并且不能参与奖助学金的评定,当然每月的补助还是有的。
  明面上的规矩如此,但多数博导招收计划外名额,要么是实验室缺人急需扩招,博导爱惜人才又不缺钱,博导就会愿意出这份培养学生的科研经费,并且这钱是确定名额后直接缴纳的。
  但多数读科研经费的,都是在职博士生,这笔培养费确实是由学生自己出的,最后也会经由每个月的补贴返还大部分给博士生自己。
  宁大要跳楼的这位博士生名叫王跃平,和边岭一样,也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寒门学子,甚至连就读的专业都是一样的,学生物制药本就是天坑,家里有托底还好,没有光靠博士生那点补贴,想要搞出什么赚钱的成果,几乎是天方夜谭的故事。
  王跃平早几年还能靠补贴生活,毕竟他生活简朴又住在学校里,基本没有多余的花钱开销,他甚至攒了一些钱。但自从延毕之后,他没有了补贴,导师又卡他的毕业论文,除非天降六十万,否则他绝对拿不到毕业证书。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别的办法,王跃平找过系里的主任,甚至还给校长信箱投过信,系主任也试图去跟导师沟通过,但导师说培养他的科研经费已经花完了,他如果想要继续实验、写出合格的毕业论文,就必须补齐科研经费的缺口。
  他入学的时候,明明拿的是学术博士的名额,可毕业的时候,名额却被别人占了,他只能无限期的延毕,他想要讨个公道,甚至去咨询过律师,但这种本身就很难界定,他连告都告不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占用了他的名额。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整整三年了,跟他同期的本科同学有的毕业都拿三十万年薪了,做的只是简单的dna鉴定工作,他却只能做一些助教助理的工作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
  王跃平几乎是绝望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未来在何处,每天一觉醒来就是导师的催促,六十万啊,他上哪都弄这么多钱,如果早知道读博的代价这么大,当初他就该硕士毕业后直接找工作。
  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从宁大退学,但导师并不愿意在他的退学申请书上签字,甚至退学还需要退还所有的博士专项补贴,这又是一笔巨款,他根本拿不出来,别说导师不愿意签字了,就是签字这学他也不敢退。
  他不敢想象,在老家务农的父母知道他情况的样子,所以他佯装已经毕业、在大城市上班,定期还打点钱过去,老家的生活成本并不高,他至少还能唬住父母。
  天火曝光宁大的事,他当然也在微博上看到了,说实话他完全一百个相信,他甚至觉得边岭比他幸运太多,至少是直接被人挤掉了保研名额,而不是像他这样被拿捏、被搓扁。
  但他并不看好天火和其他一些人的维权,热度这种东西转瞬即逝,宁大的关系链如此错综复杂,这些本就是私底下的运营流程,就算是警察来了都查不出来的。
  王跃平得承认,自己是个相当没用的人,他是被欺负了、还沉默的绝大多数。
  直到从老家传来消息,他爸帮人修屋顶从上面直接摔了下去,医院当晚就下了病危通知书,因为只有最基础的农村医疗保险,动手术需要一大笔的医疗费。
  老家的亲戚听说他在大城市挣大钱,连夜给他打电话,如果他正常毕业,或许还能凑一凑,可他现在这个样子,能拿得出什么钱啊!
  这一刻,王跃平无比痛恨自己的没用,他甚至跪在地上恳求导师放他一条生路,导师却依旧只是冷漠地挂断电话。
  人生这么痛苦,他以为努力读书就是出人头地,可社会……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黑白分明。没有钱,他什么都不是,他辜负了爸妈的期望,他也救不了他爸!
  于是,王跃平在一个平静的傍晚,站在了生物实验大楼的屋顶。
  他曾经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站在这里,有时候是纯粹的放松心情,有时候是复盘实验数据,有时候是在这里偷闲吃个饭团,而现在……他决定用他的死,来留下他在宁大的博士毕业证书。
  正是夏日,微风都打着卷儿,哪怕是天台也只能感受到绝望的热意。
  明明下过雨了,甘霖却不是他想要的甘霖。
  他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可当他站在天台的边缘,却仿佛能透过千山万水看到病房里插着各种管子的老父亲,是他不孝了,可是怎么办啊,他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他已经把能借的钱都打给医院那边了,可依旧是杯水车薪。
  三年前知道不能按时毕业的时候,他以为那是人生的至暗时刻,可如今他才发现,生活的低谷永远都超乎想象。
  王跃平就坐在栏杆上,或许是有人看到了他,所以楼下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他都不认识,却似乎都想劝他不要轻生,系里的主任和辅导员也上了天台,大概是知道他的难处,所以也不敢太大声地跟他说话。
  “王跃平,你别想不开,毕业的事情我们还能再好好商量一下,你导师那边我们会努力劝说的,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
  “不要过来!退回去!你再过来,我就直接跳下去,你们也不想现在闹出人命的,对不对?”
  那可太不想了,本来宁大现在就在风口浪尖上,再加上一条人命,那就真的说不清了,国家本来就要派检查组过来,王跃平的事这会儿必须尽快解决,要不然他的饭碗就要不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怎么出事的都在他们生物学院!
  “好好好,我们不过去,但你别想不开啊!”
  “我想不开?如果不是你们欺人太甚,我会坐在这里?我爸还躺在icu里等着我去交钱救命,我哪来的钱!要不是你们卡我的毕业证,我至于变成不孝子吗?”
  主任:……这是真把人往绝路上逼了。
  “那这样,我给你在校内发起水滴筹,以最快的速度给你爸筹措医药费,你看怎么样?”
  要是三年前,王跃平说不定会对主任感恩戴德,但现在……他不相信学校的任何一个领导,这些人永远都是嘴上说得好听,行动上却一点儿表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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