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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有好多个晚上,陈佑都看见“妈妈”抱着一张相框在哭,而“爸爸”则坐在她旁边,沉默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在这个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后,陈佑才知道,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哥哥”,“哥哥”郑景泉去年暑假和朋友偷偷跑去水库玩水,出意外淹死了。
  陈佑换了个学校上学,“妈妈”每天都会把他打扮得干干净净的,但他还是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上课经常睡觉和开小差。
  虽然已经和爷爷分开了,但陈佑依然会下意识地把同学们喝空的塑料瓶捡走,装进书包里。
  渐渐地同学们似乎觉得他很奇怪,也就不怎么乐意和他玩了。
  陈佑觉得和亲生爸妈生活在一起,好像也并不快乐。
  爸爸妈妈对他的要求太高了,说花了那么多钱把他插|进那个好学校,结果他却不好好念书,一百分的卷子才考三四十分,就是傻子也没他这样笨。
  陈佑被他们骂得很生气,爷爷就从来都不会嫌他笨,于是他也朝他们吼:“你们凭什么骂我?你不是我妈妈,你也不是我爸爸,我只有一个爷爷!”
  “我不要待在你们家了,我要回去找我爷爷!”
  男人生气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陈佑气得大哭起来,小声嘀咕着:“你不是好人,你们都不是好人……”
  他不大记得后来是怎么和“爸爸妈妈”和好的了,反正陈佑总是很好哄,一句好话、一颗糖,就可以让他冰释前嫌,把不愉快的事情都忘掉。
  再后来……
  有次班里交教辅材料费,一共是八十几块,到了交钱的时候,陈佑的同桌忽然慌起来,说自己放在笔袋里的一百块钱丢了。
  陈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同学第一时间都怀疑是自己偷拿的。
  他不停地辩解说自己没有拿,但这时候才上午第二节课,那个女生甚至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座位。
  除了陈佑,好像再没有第二个人有偷钱的嫌疑了。
  虽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梦到这件事了,可是梦里陈佑的情绪还是很激动,所有人都和他说:“快点把钱还给你同桌吧,没看到她都哭了吗?”
  陈佑不知道让他们哪句话给激怒了,冲上去就打了那个一直叫他“还钱”的人一耳光,两个人推拉之间,他还不小心把同桌的那个女孩子也给撞摔倒了。
  最后那个女孩子的钱好像找到了,在书包夹层里,她有点不好意思,但并没有来和陈佑道歉。
  因为和人打架,陈佑被班主任请了家长,老师还顺带和“妈妈”说了陈佑老捡塑料瓶的事儿。
  那天“妈妈”打开他的书包,把书包倒过来,书本和那些压得扁扁的塑料瓶一下全都掉在了地上。
  陈佑被“妈妈”打了手:“什么脏东西你也捡?我送你来学校是念书的,不是让你来捡垃圾的!”
  “你现在是我们的儿子,别总是这样丢人现眼了好不好?”
  回家后那对夫妻还是一直在骂他,陈佑忍不住顶嘴说:“是他们先说我的,我没有偷东西,他们凭什么那么说我?”
  “那又是谁教你打人的?”他们很快便把这段时间以来,对陈佑的所有不满都趁此机会吼了出来,“念了这么久,还是考三四十分,要不是我们的阿泉……”
  陈佑忽然想起了那张照片,想起他们每天都要拿自己和那个溺死的孩子比,他觉得难过又愤怒:“我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的孩子是那个阿泉,他早就死掉了,我要回爷爷那里去!”
  那个男人后来发了好大的火,把他的东西从房间里全都丢了出去,他们说明天就送他回棚屋,回那个垃圾场。
  陈佑等不了了,他当天晚上就偷偷从那个“家”里跑了出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只记得这对夫妻再也没来找过自己,而自己又回到了爷爷身边去。
  ……
  陈佑流着眼泪醒来了。
  他的眼睛肿了,身上也特别疼,腰以下的身体好像死掉了一样。
  醒来后陈佑就把梦里的事全忘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梦到了爷爷,所以才又哭了。
  白天一整天陈佑都在玩手机上的小游戏,玩到眼睛都有点花了,天却还没有黑。
  傍晚的时候简秩舟给他打了个电话,刚响一声陈佑就立刻接了起来:“喂,简哥。”
  “在干什么?”
  陈佑笑着说:“我刚吃完饭呢,杨姨今天做了鸡翅。”
  “给你十分钟时间打扮好,”简秩舟说,“一会儿老陈会来接你,晚上去外面吃饭。”
  陈佑:“可是我已经吃了两碗饭了。”
  “饱了可以不吃,”简秩舟说,“带你出来见见朋友。”
  陈佑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好呀好呀。”
  “那我要打扮得好看一点。”
  简秩舟一听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冷声道:“不要自己搭衣服,穿我给你搭好的那几套,头发也不要自己弄,要穿袜子,外面天气很干很冷,洗完脸要涂保湿霜。”
  陈佑一直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第21章
  陈佑出门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陈佑只坚持玩了三四分钟的手机, 紧接着便昏昏欲睡了一路,等司机老陈叫他的时候,车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里四周是一片苍松翠柏,枝叶上覆着层薄薄的雪雾,陈佑左右张望了一眼, 没看见什么会所, 也没看见门在哪儿。
  “是不是开错地方了?”陈佑问老陈, “这儿哪有会所啊?”
  “没错, 就是这儿。”
  老陈领着陈佑往里走,等走近了, 陈佑才发现了掩在松柏后的门, 他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要把门安在这儿, 灯也弄得那么暗,一点都看不出气派。
  于是他小声和老陈说:“感觉好像在演鬼片……”
  说完陈佑又紧紧抓住了老陈的手臂:“陈叔你别走那么快。”
  在前面带路的是一个制服笔挺的男侍应生, 身形高挑,脸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意。
  陈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越往里走,心里就越紧张。
  这里的装修风格他也说不大上来, 只觉得很不一样, 在路过一面超长的墙式鱼缸的时候, 陈佑忍不住“哇”了一声。
  鱼缸内有一大片的珊瑚造景, 还有一群色彩斑斓的观赏鱼。陈佑放慢了脚步, 有点儿舍不得走。
  老陈小声提醒他:“简总他们在等了。”
  陈佑这才不舍地把目光从鱼缸上挪开, 然后那位侍应生便将他领到了一处包间门外。
  他走进去的时候,桌旁那些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陈佑读不懂这些目光里的含义, 但他还是莫名感觉到一种被审视的紧张感。
  好在他很快就在人群中看见了简秩舟,他一路小跑着坐到他身旁的空位上,恨不得贴着他的手臂坐着:“……简哥。”
  紧接着他又看见了两个熟人,一个是楚砚,一个是他在上马术课的时候认识的朋友林峄。
  看见有两个认识的人,陈佑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先是盯着陈佑看了会儿,接着忽而笑笑:“简总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人?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我都愣了一下。”
  “不会是温家的亲戚吧?这也太像了。”
  简秩舟淡声道:“我查过了,和温家没关系。”
  那人于是又看向陈佑,补了句:“你好啊。”
  “怎么也不做个自我介绍?”
  陈佑立即转头看向简秩舟,问他:“我要怎么说?”
  “随你。”
  于是陈佑磨磨蹭蹭地站起身,然后朝众人郑重地鞠了一躬:“你们好,我叫陈佑……”
  说完这一句他就有点儿词穷了,身旁的简秩舟很快便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了:“小孩儿害羞,别为难他。”
  “看着年纪是小,成年了吗?”
  陈佑朝那人笑笑:“我十八了。”
  又有人调侃简秩舟:“你老简哥也是吃上嫩草了,以前不说不喜欢小男孩吗?”
  “你也看长什么样啊,这张脸,人就是才八岁,我看简总也会把人领回家养着吧?”
  简秩舟皱了皱眉:“李泽宇,别开这种恶心的玩笑。”
  那人立刻就噤声了。
  后面他们再说什么话,陈佑都没有认真听,虽然他已经吃饱了,但还是贪心地把桌上的菜全都品尝了一遍。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包间内的气氛忽然就沉了下来。
  “明澈走了快有三年了吧?”忽然有人说了这么一句,“现在再想起来,还是觉得世事无常。”
  陈佑就听见了最后那个词,他自以为很小声地问简秩舟:“简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试试无常’?”
  还不等简秩舟回答他,离得近的人已经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不是,秩舟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个……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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