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所以不如就这样放着,顺其自然。
只是,会有些遗憾罢了。
......
也许是昨晚傅裕开了个好头,第二天逛西湖时,唐轲随口讲起父母一辈的感情史,让他当个八卦听。他们坐在湖边的木头长椅上,长椅表面略微斑驳,不过足够结实,位置比较小众,人不多,面朝湖泊,视野开阔。
走来的路上看见有游客用白馒头喂鱼,她也买了一个,跟傅裕一人一半,撕成小块丢进湖里,不一会儿脚边围上来一群嗷嗷待哺的鱼,大的小的都有。
唐轲说,她爸妈跟他们一样,也是相亲认识的,不一样的是那个年代没有相亲群,只有说媒的媒婆。两人先是第一眼看对眼,然后开始谈恋爱,谈出感情来了再结婚。说实话,最后也没见这份感情在婚姻里派上什么用场,她觉得大可不必。
他们在她出生前的故事她只能从爸妈和姐姐口中听说,到底是什么样她注定无从考证。打自她懂事起,她眼里的爸妈就只是爸妈了,几十年婚姻如一日的平庸夫妇,东亚古板家庭的典范。
生出她这么个魔童属实踩中了基因彩票,也可能是基因突变。她从小就伶牙俐齿,管不住自己的嘴,毫不避讳地发表见解,童言无忌的借口用到小学四年级就不奏效了,个子高了身体壮了可以挨几顿打了。她捂着屁股屡教不改,野性难驯,把二老气得直掐人中。
可是再怎么野性难驯,她姑且也是在古板家庭里长大的,底层思想仍然是过安稳的生活,不然不会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不会考公,更不会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好吧,人都是自恋的,说来说去还是说回自己。”唐轲意识到她说了太多无关紧要的东西,连忙自嘲,接着把话头抛给傅裕,“你呢?你会惹爸妈生气吗?”
“会,也挨过打。”傅裕说。
“被打了你会哭吗?”唐轲抬眼瞄他。
“会,而且哭得很惨。”
他过分平淡的面容总让人怀疑他没说实话。
“有多惨?”唐轲追问。
傅裕:“水壶烧开了那么惨。”
唐轲哈哈笑,蹲下去喂鱼,说:“帮我拍张照。”
傅裕举起手机,嘱咐道:“小心点。”
“昂,记得把鱼也拍进去。”
画面里的唐轲像个小孩子,扎着慵懒的低马尾,眼眸低垂,姿态放松地曲着背,妄想和鱼沟通。
“你说它们会不会晕碳啊?”她天真地发问。
镜头聚焦在她被阳光照耀的脸庞上,傅裕按下拍摄键,说:“你问问。”
“这只老肥了,你看。”唐轲指给他看,“比别的鱼都肥,猪猪鱼。”
鱼似乎不乐意听,游走了。
“嘿,它能听懂,本地鱼还挺心高气傲。”
傅裕:“拍好了,我发给你。”
“让我看看。”唐轲坐回来,看到照片不禁感叹:“你以前学过摄影吗?拍得好好看。”
尤其是人物面部光影,显得她五官格外立体。
“没学过,”他说,“可能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唐轲好笑地瞥他一眼,吐槽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傅裕:“防止以后老了你说我古板平庸。”
?
怎么还对号入座呢。
唐轲微微后倾,倒在椅背上,“我可没含沙射影啊,你不要多想,以上发言仅限于蛐蛐我爹妈。”
傅裕手里的馒头只剩一颗乒乓球大小,他掰成五份,慢悠悠地丢进水里喂鱼。
“没办法不多想。”他说。
唐轲有片刻怔愣,但不是特别诧异,眨眨眼,问:“为什么?难道说你其实是个超级敏感肌?”
“可能吧,对你比较敏感一些。”傅裕拍去掌心的碎屑。
“为嘛啊,我这人净胡说八道,你根本不用当回事儿。”唐轲急于撇清关系,一块接一块地快速丢馒头。
“胡说八道就可以不负责了吗?”
“……”唐轲不说话。
傅裕侧过脸,看她,“你不说话,我也会多想。”
真难伺候。唐轲心乱如麻。
她可以投降,但他现在最好也是在胡说八道。不要一本正经地搞这种,很吓人。
“那你想怎样?我告诉你,改我是不可能改的。”
傅裕:“嗯。”
然后呢?喂?然后呢?莫西莫西?
唐轲等待他嗯了一声之后的内容,结果他就这样沉默了,湖里的鱼叫得都比他大声。
她按耐住内心的波澜,静看湖面的涟漪趋于沉寂,硬生生把一圈圈句号看顺眼了。
好吧,或许他有和她一样的考虑,所以戛然而止了,这样最好不过了,没人对谜底感兴趣。
语言犹如潮汐一般退去,有的鱼上岸,有的鱼搁浅,她不想做搁浅的那一类。
树叶沙沙作响,唐轲不曾料想,这时会有一阵清风刮过,揉碎了浮光,因而水波粼粼,万物复苏。
她明明看到了他的动作,像电影里的升格镜头,明明破绽百出,她却忘记了躲——一抹柔软的触碰在她的唇间晕开。
!!!
傅裕俯下身,轻覆住她的嘴唇,笨拙地贴近,没有技巧,连呼吸都十分小心,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屏住了呼吸。
突如其来但并不鲁莽的吻,像一杯白开水,有了酒味。
唐轲僵直在原地,眼前一片惝恍,直到他迟钝地剥离,睫毛犹豫地微颤,与她极近的气息索索抖落,欲再度亲吻上来时,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有人……”
她一定是昏了头,为什么要说这个,对当下的状况没有一点儿帮助。
傅裕的眼底映出她纷乱的神色,他张了张嘴,最终偏开头,直起身,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无论是始作俑者,还是那只满脸酡红的俑,都没能立马组织出条理清晰的语言。
静默又滚烫得出奇的氛围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打破了僵局。
“唐轲,我——”
“你死定了。”唐轲恶狠狠地打断他,但不敢直视他,“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傅裕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双手垂在腿间,“没人看见。”
“被鱼看见了怎么办?”唐轲只有控诉的气势,没有控诉的逻辑。
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冷静全是装出来的。
“鱼……”傅裕感到喉间又酸又涩,无法下咽。
“它们记不住。”他说。
唐轲弯腰,双肘撑在膝盖上,抱头沉思——能思考就怪了,完全宕机。
“你暂时别跟我说话,我脑袋里有人在开party,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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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猜你也想靠近吧~”
四十多章了终于亲了个小嘴儿[竖耳兔头]可把foru憋坏了
第43章 43抽
傅裕不知道她口中的“暂时”需要暂多久,目前看来,返程的一路上,她没有正眼瞧过他一次。好在她并非那种用冷暴力解决问题的人,顶多算凉暴力。一直到坐上高铁之前,她还是一副没胃口、兴致缺缺的模样,眯起眼睛假寐,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大概过了半小时,她领悟到装睡这一招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索性拿出手机点餐,也给他点了一份,语气算得上自然。
很明显,她有意将此事悄悄地翻篇,且希望他能配合。她指了指车外开阔的水稻田,说:“好壮观。”然后痴迷地一头栽进沿途风景中无法自拔。这画面的确很唯美,渐隐的夕阳,绵延起伏的山丘,还有玻璃车窗上她半透明的倒影,但他是被发配到边疆的,底色悲凉,和她欣赏不到一块儿去。
他在亲她之前,其实没有任何预谋,不知何时,想要更加靠近她一点的心情脱离了呼之欲出的阶段,在一个始料未及的时刻,不知天高地厚地落到了实处。
唐轲猜错了傅裕的心理活动,以为他时不时冒出来的体贴,以及紧接着的若无其事,是跟她一样衡量过全局之后,选择给“好感”裱上合适的相框,发乎情止乎礼。实际上,与其说他在忍耐,不如说,他在等待,等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全局什么时候能偏向他这边一些。
暗恋的气球被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戳破了。傅裕有慌张,有无措,有滚烫的血液和怦个不停的心脏,就是没有后悔。
这份心思藏了这么久,替它找了那么多理由,他不至于冠上“懦夫”这个头衔,全靠他敢做敢当。
他不可能当它没有发生过。
傅裕一定要说明白,一定要将“喜欢”4k高清无损地传达过去,这是他的“忍道”。
——个屁。
唐轲转移话题的手段毫无破绽,他无从下手。一回到家,唐轲干脆利落地整理行李,甚至帮他把衣物和洗漱用品也拿了出来归为原位,很是贴心。她自说自话地讲:“不客气!”脱掉外套和袜子,华丽地转进浴室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