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手机呢?”傅裕问。
  “这呢。”吴姜掀起球包,手机屏幕亮起,干干净净没有一条通知。
  傅裕解锁手机,点开和唐轲的聊天框,对话还停留在中午。她说下周闺蜜来她家住,不用接送她上下班了。他回复了一个好——把单字拆开就能发现,他想说的是“如临大敌”。
  他们每天就那么点时间见面,还被如此不留情面轻描淡写地没收了,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将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见面?
  于是傅裕病急乱投医。
  唐轲经常给他转发小红薯上有关同城吃喝玩乐场所的帖子,他临时抱佛脚地再次一个一个点开,似开卷考试疯狂找答案却怎么也找不到的倒霉考生。
  最后终于找到一条日期接近的,即将在本周末结束的游戏城9块9五十个币抓娃娃优惠活动。
  他引用那一条帖子,并十分矜持、十分有理有据、十分善解人意地问道:「这个快结束了,你还想去吗?」
  结果一下午没有收到唐轲的消息。
  没有消息。
  没有。
  “你脸色好难看啊,怎么了?”吴姜难得见他频繁地看手机,猜测:“老刘又给你发任务啦?”
  “不是。”傅裕摁灭屏幕,颓废地把这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往球包上一扔,拧开瓶盖又吞了一嘴矿泉水。
  忘情水也不是这么个喝法。
  吴姜困惑,“那你有什么好心事重重的?手上又没有活要干,又是新婚燕尔,别整的像更年期似的。”
  对啊,新婚燕尔,妻子不回消息他和老了二十岁没区别,可不更年期吗。
  傅裕不理他,自顾自擦汗。
  身上黏腻腻的感觉加重了焦躁的情绪,随着汗液的蒸发,有什么东西在对他进行吸魂摄魄的神秘仪式,无形的枷锁绑得他不能呼吸。
  良久,他问吴姜:“你和小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啊,我们打算先办婚礼再领证,小莉的家庭状况你也知道,爸妈一把年纪了还在闹离婚,她说等稳定下来再结。”吴姜扯扯衣领散热,继续说:“其实婚礼我们一直在准备,从去年开始我就在看场地了,今年年底应该能成。”
  “嗯,挺好。”傅裕反响不高。
  吴姜一个激灵直起腰,凑近问:“哎,你和唐轲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不办。”
  “啊......”吴姜一脸“这怎么行”的惋惜样,“女人不应该更期待婚礼吗?小莉就超在意的,她说一生一次必须做到完美。”
  傅裕轻瞥那颗左右脑互搏最后两败俱伤的脑袋,说:“你要是一直有这种刻板印象,我就去小莉那边告状。”
  吴姜不明所以,两只眼睛大大的问号:“告什么状,我又怎么了?”
  “她只是因为要和你结婚所以认真,你却以为她在斤斤计较。”
  “不儿,你曲解我......”吴姜这会儿脑子灵光了,试探性地说:“嘶,那你们不办婚礼是因为——”
  “因为勤俭持家。”傅裕打断他,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即使傅裕知道真相长什么样,也不愿摆到明面上来说,毋宁它始终灰糊糊乱糟糟的一团。程序员的黄金准则之一是,代码能跑通就不要再碰了,输入输出都对就行了,太贪心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从座位上离开,招呼吴姜上场再打一会儿。
  小腿逐渐酸胀,右手手臂也因长时间使用爆发力而隐痛,等送走重量级选手和纹身哥后再次回到休息座,傅裕的手几乎使不出平日的力气,连拧瓶盖都得费番工夫。吴姜比他打得少,却比他累得更快,一会儿坐一会儿跑,精力很快被抽干。
  避免往掏空自己的方向发展,二人打算结束今日的强身健体。
  傅裕最后看了眼手机,发现十分钟前微信有两则新消息通知。
  “等一下。”
  正收拾装备的吴姜停止手中的动作,莫名其妙:“干嘛?”
  “你去场上找一下有没有还能用的球,回收回来。”傅裕打发叫花子似的把羽毛球筒递给他,本人的注意力则全在手机上。
  吴姜一目了然,“是唐轲找你了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嘟嘟囔囔地握着羽毛球筒捡垃圾去了。
  tank:「去!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tank:「我今天特别忙,下午开会,晚上还和小领导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大哭」
  傅裕全身仿佛被羽毛拂过,酥酥麻麻地平摊开来。
  foru:「唐局辛苦了」
  foru:「/小猫摸头.jpg」
  tank:「不辛苦命苦」
  tank:「你今天去哪儿啦?微信步数都快三万了。」
  foru:「没去哪儿,晚上在和同事打球」
  傅裕拍了一张球场的照片发给她。
  tank:「我看到吴姜了哈哈哈」
  tank:「怎么不见你呢,新人爆照」
  紧揪了半天的心被她几句话就抚平了,傅裕自知没出息,随她怎么折腾。只听说过爱上小三是种错误,没听说过爱上妻子不知如何收场的,他是个另类。
  傅裕以一个极端的角度拍了一张倭瓜头自拍,点击发送。
  tank:「地铁老人手机」
  foru:「全是汗,你口味不要太重了」
  tank:「滚啊哈哈哈哈哈哈」
  唐轲轻车熟路地将那张照片裁切成正方形,添加文字:在吗?看看腹肌。
  保存表情包,发给本人。
  foru:「?」
  tank:「落入我手里你该想到有今天的。」
  foru:「......」
  “好了没啊,可以走了不?”吴姜拖着一筒废球回来,看到他还在网恋,实在受不了了,“回家聊行吗?知道你们感情好了。”
  傅裕把手机塞到吴姜手里,随后脱掉上衣,装模做样地把球拍从球包里拿出来,说:“去,偷拍我。”
  “?”吴姜不懂他这番操作意在何处,忍不住骂道:“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老婆查岗。”
  “哦。”
  吴姜站到十米开外,摄像头放大八倍,对准傅裕白花花的后背咔擦一张,镜头里他转过身,露出白花花的腹肌,咔擦一张,蹲下来系鞋带,咔擦一张。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孔雀开屏,吴姜也经历过这个时期,再清楚不过了。傅裕平时捂得跟俄罗斯套娃似的,一到给老婆报备的时候居然说脱就脱。
  “可以了吗?型男。”吴姜把手机还给他。
  傅裕不在乎兄弟怎么打趣他,兢兢业业地从中挑出那张腹肌入镜的照片准备交差,然而在最后一步上,他犹豫了。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这是她口嗨而已,并不是真的对他的身体感兴趣,他之所以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上赶着上当,完全是坐立不安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思念作祟罢了。
  他要是发了,她会对他下头吗......还是算了。
  还特地挑运动后充血的状态拍照,真是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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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唐轲:废话嫩多,给我看看先。
  第18章 18抽
  累了一天的唐轲回到家后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刷牙洗澡上床睡觉,四仰八叉地陷进柔软的被窝里,虽然她一动不动的模样看上去像死了,实际上恰恰相反,她正在一点点活过来。
  由于明天要去高铁站接薛佳音,她不愿拖着一屁股工作任务提心吊胆地去,所以今天唐轲牌马车的车轮咕噜噜转得格外响。追根溯源还得从她曾经是那类暑假出游前势必要先写完暑假作业的三好学生说起,上大学后病情有所改善——从中她并未感受过真实的满足感,而且她还知道,以拉完屎要擦屁股这样的常识去类比提前完成任务的必要性是大材小用了。
  好不容易认清怠惰有时也不失为一种养分,然而一旦做了即将大闹天宫的觉悟,她仍然必须解决掉一切后顾之忧才放心。
  疲惫使她很快进入深度睡眠,枕头下的手机或许震动了两声,她有所察觉,却不放在心上,以至于那是领导的深夜慰问,还是别的什么人的消息,在她听来都和火车卧铺下方轮子和轨道互相摇晃的声音没什么两样。
  翌日,唐轲按原计划起床,时间绰绰有余,洗漱时有闲情逸致刷朋友圈,给薛佳音开学术会议的照片点了个赞,仗着列表里没几个博士,大肆评论:薛博放心飞,音粉永相随!
  引来足足三十秒的谩骂。
  嘶,今早的薄荷牙膏格外辛辣。
  除此之外,唐轲还注意到,傅裕昨晚十点多的时候撤回了一条消息,没头没尾的像她爸躺在沙发上突然打起呼噜又突然噤声那样诡异。
  「我拍了拍傅裕」
  她一手扶着电动牙刷,一手打字,有点慢,问句还没输入完,傅裕先一步敲出问号。
  foru:「?」
  foru:「怎么了」
  干脆发语音吧。唐轲嚼着泡沫含糊不清地说:“我才要问你呢,你昨晚撤回了什么?”
  foru:「误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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