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现在就像是作业来不及写了,一顿乱抄的感觉。”唐轲颓丧地咬吸管,叹了口气,“现如今结婚的分量好像没那么重了,结了还可以离嘛,我高中地理老师都结三次婚了,还意犹未尽呢……当然也不能随随便便地结,给生活添堵的事情我绝对不干。”
  “我不知道,我未开智,坐等傻人有傻福。”傅裕就地摆烂。
  “哎呀……”唐轲满含歉意地看着他,“谁放的屁那么难听。你不是未开智,你冰清玉洁出尘脱俗天真无邪秀外慧中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傅裕抬了抬眉,有些意外她能一口气说这么多,悠悠吐出两个字:“退订。”
  唐轲起身去上洗手间,傅裕则趁这空档回电话,手机一直开静音,同事十分钟前给他打的电话他没接到。
  “喂?”
  “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在外面鬼混?回来心里还有我吗?”对面一张口就是特快语速,要不是隔着屏幕,他能贴脸质问。
  傅裕见惯不怪,接的也快:“牙又被谁崩了说话漏这么大风?”
  “……”
  同事吴姜和他是同期,同一批实习同一批转正,平时玩得很要好,赶项目除外,患难见狐朋狗友说的就是吴姜。
  “不儿,你又在相亲啊?”吴姜有女朋友,谈了八年,在隔壁产品设计组,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但奈何不了他带资进组。作为恋爱前辈,他时常将傅裕被家里摁头相亲当乐子看。
  傅裕的目光落在唐轲的包上,回想她努嘴对他说抱歉的样子,回道:“对,你到底什么事?”
  “没什么,就问你晚上打不打游戏。”
  “不打。”
  “为什么?你很拽啊?”
  “不打就是不打,挂了。”
  吴姜嗅到一丝不对劲,“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端着?相亲对象在对面?”
  “没有。”
  “别装了。”
  “你很烦,挂了。”
  唐轲离座前,从包里翻卫生纸来着,忘记拉上拉链,棕色的软皮包大开口,露出里面的口红、折叠镜、散粉、薄荷糖,还有一枚吧唧。傅裕盯着她的包发呆,看到的就是这么多,脑子没在思考。
  直到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才收回视线,欲盖弥彰地撇过脸喝咖啡。
  好吧,他承认,是端着了,因为紧张,聊得太来反而担心对方有一天看清他屌丝的真面目该怎么办,想想又觉得没必要,这顿饭过后她也没机会看清了。为什么紧张?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看来下周不能再加班了,免得哪天在路上心肌梗死。
  唐轲从洗手间回来,拉开座椅,随口说了句:“干脆咱俩结婚好了。”
  “咳咳...咳咳咳!”粗心的傅裕被冰拿铁暗算,猛咳不止。
  唐轲刚一只腿跨进去,还没来得及坐下呢,见他这要死要活的阵仗,便伸长了手给他拍背,说:“小心动了胎气。”
  “咳咳...咳......”傅裕呛进了鼻腔里,一口气吐吐不出咽咽不下,心里叫嚣:我能接,我能接,这水莫不是被人下了麝香,快...快传太医!你看我能接,等我咳完......
  倔强不过几滴泪。唐轲俯下身瞅一眼他咋样了,咳得脖子都红了,不会出什么大问......
  题吧。
  傅裕用手背抵着鼻子,难受地皱眉,眼角湿润,太阳穴凸起两条青筋,眼镜可怜巴巴地滑落,右眉毛上边半寸的位置有一颗小痣微微颤动。
  “......”
  良辰美景奈何天,不对,人命关天。
  唐轲递过去一张纸,盯着那枚痣看,“没事吧?”
  傅裕抬起头,忽然想让不卑不亢男人本色全都见鬼去吧,越脆弱越幸运,懂吗?他被求婚了,什么含金量懂吗?被一个性格有趣,充满香气,眼睛发亮,声音还好听的女孩子求婚了,谁来懂一下他呢?
  “没事,你刚刚说什么?”他故作镇定地问道,忘了扶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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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饭让两人都对彼此刮目相看[吃瓜]
  第4章 4抽
  “一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唐轲自讨没趣地坐回去,解释道:“我是说,咱俩立场一致,我没在真心找对象,你也没多少心思争取,估计以后还得相亲相个百八十个的,太累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傅裕吊着一口气,等一个确定的态度。
  “咱俩结盟。”唐轲最终还是换了个说法,以免再吓到他,毕竟他一次恋爱没谈过,碰上真枪实弹难免不适应,“不是真结婚,先赖它几个月,让长辈那边消停一会儿,什么时候你对结婚有想法了,提前结束也行。”
  只是结盟?几个月太少了吧?现在就有。傅裕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盲目和眩晕,心情跌宕起伏,多亏了一张死鱼脸才没有暴露。
  “你觉得怎么样?”唐轲问。他扶眼镜的时候顺手往后撩了一下刘海,那颗小骚痣又露了出来。她觉得他要是好好利用一下良辰美景也不怕谈不上恋爱。
  傅裕沉吟片刻,像是在认真思考方案的可行性,末了给出肯定的回复:“中。”
  哥们儿,你根本不是河南人,顶着一张pokerface说啥呢。唐轲腹诽。不过既然接纳了她的提议,以后就是快乐的合作伙伴了,得握手。
  “来来来,傅总合作愉快,合作愉快,我敬你一杯。”她举起果茶,说演就演。
  傅裕也拿起来跟她碰了碰却没有再喝,怕二次动了胎气,这咖啡让他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他还没算账呢。
  接下来他们统一了口径,关于起承转合以及该糊弄到什么地步。唐轲越发确信,这人也就长得闷骚,不擅长做表情,行为似乎正经,实际上抽象程度和她不相上下,属于那种“一本正经地语出惊人之淡淡的忧伤冷冷的雨水拍打在我脸上而我不哭也不闹”型,总之很邪乎,越邪乎她越感兴趣。
  “你公司在哪儿?”唐轲问,肚子已经吃饱了,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揉腹消食。夏日炎热,她今天穿的是短款上衣,露了半截腰在外面,给肚脐眼透透气。
  “远,xx区。”镜片反射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傅裕淡定地移开视线,移开视线,移开……看桌子好了,这桌子可真桌子。
  “嗯?!”唐轲惊讶,“我也在xx区上班!”
  “知道,你朋友圈有发照片。”傅裕说。她喝哪种古茗也是他在朋友圈知道的。
  唐轲眯起眼:“你看我朋友圈不点赞?”
  “……”傅裕解锁手机,马后炮:“现在点。”
  唐轲悲楚地摇摇头,“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傅裕向来是好友列表里的潜水员,不经常点赞也不经常冒泡,存在感很低,但看见需要集赞的朋友圈时,他也会动动手指“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唐轲的朋友圈仅最近一个月可见,有多少条傅裕点了多少条,游戏打多了手速不是盖的,他一边点一边问:“你的微信名为什么叫tank?代号吗?坦克。”
  “因为我叫唐轲,唐——轲——”
  傅裕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埋下头继续点赞,“自觉扣点钱吧。”
  “很有文化的好伐。”唐轲翘嘴不服,反问:“那你为什么叫null?”
  “写代码用。”
  “我一猜就是。”唐轲双手撑着下巴,预谋在谐音梗这条歪门邪道上拉他下水,说:“其实你的名字也能谐音,我想想,傅裕,傅裕……foru,哎!foru!怎么样?”
  “我爷叫我名儿也这动静。”
  “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我好聪明!”唐轲陶醉于谐音梗而不知天地为何物。
  一顿饭聊得很开心,傅裕有开车过来,结束后顺便送唐轲回家,这也是起承转合的第一步。
  董慈前脚刚收到女儿快回家的消息,后脚扒拉厨房的百叶窗往下一看,果然看见她从一辆奥迪车上下来。
  她下车后没立即离开,而是趴在车窗上跟驾驶座的人说话,笑得很灿烂。
  看样子这次的相亲对象非常合她的胃口,有戏发展下去。董慈在家仔细琢磨过男方的面相,戴眼镜板板正正的小伙子,学习成绩应该不差,不胖不瘦刚刚好,但总让人感觉他是不懂得变通,讲死理的性子,老实巴交不会说话,碰上她家女儿没准憋得满脸通红也应不出一句来。当然,没有任何一种科学依据能证明仅凭人的五官气质就可以推断出这些,以上只是董慈的个人猜测。
  唐轲哼着小调进门,换鞋,路过客厅和她妈打招呼:“嗨,董老师,今天有闲心看电视啦?学生作业都改完啦?”
  “站住。”董慈招招手,“你过来来,我改改你的作业。”
  唐轲放下包,坐到她旁边,从茶几上偷几颗洗好的葡萄吃,“是不是想问我今天相亲的事?嘿嘿。”
  “笑那么开心,你很满意他?”董慈拍掉她的贼手,命令洗了手再吃,外面那么脏,全是细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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