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太灏不疑有他,只匆匆颔首与澹青回应,而后十分忙乱地转过身来,可有受伤?
面上虽仍是那副矜贵自持的淡漠样子,可文玉就是能从他翻飞的衣袂间看出他风平浪静之下的那道裂痕。
她一时心情大好。
小太灏的嘴唇蠕动着,几番犹豫之下还是改口,文玉君。
又成文玉君了
犹如迎头的冷水泼下来,文玉君不咸不淡地应下,嗯。
伤在何处?太灏眉心一拧,脚下随之而动与文玉贴地更近。
他发间的茉莉香气扑面而来,令文玉有瞬间的晃神。
因而在太灏抬袖拂过文玉肩头、手肘,检查她各处伤势之时,她并未立刻抽离。
这其中的迟钝也好、贪恋也好,让她静默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在看她周身并无明显伤势后,太灏微微松了口气。
但是就算不伤着、必然也吓着了,这才会闭口不言。
太灏转身回望,半阖的眼底冷光阵阵,漾动的波涛倒映着鳐鲲额角的薄汗。
我没伤她!鳐鲲再次尝试聚力,可金白光芒只在他指尖一闪便化为乌有,总是无法凝结,鳐鲲一族从不杀生,你这是做什么
雾蓝色的冰锥寒光点点,在鳐鲲说话的间隙一直试图冲破他最后的防御。
这帝君太灏还真是一点不留情面。
太灏扬手拂袖,那冰锥顷刻间威力大增,朝着鳐鲲寸寸逼近。
就在他最后将要抵挡不住之时,一股巨浪从天而降,将那万千冰锥尽数卷入其中,而后掉了个头全扫在雪地里。
几乎同一时刻,原本被抑制住的力量重新充沛起来,鳐鲲扭头看去
身披纯白鳞甲的蛟龙自浪花中穿出,落地的瞬间却着一袭玄袍。
文玉眯了眯眼,对来人的出现很是意外。
竟是席间匆匆离去的郁昶。
他怎么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没等她问郁昶昨夜去了哪里,又是怎么来的此处,太灏和郁昶两人就像是全然不认识彼此一般,分明早该停手,却不约而同地出了第二招。
巨浪滔天、冰晶无数,两相对上之时,郁昶和太灏的身形亦随之而动,在七盘关无边的雪色当中正面直击。
太灏她不清楚,但是郁昶一直以来都将定元锁当做自己的法器,可此时他不催动定元,却只是赤手空拳地出掌迎上去
很是古怪。
裂空之声阵阵,文玉揉了揉耳朵。
郁昶冲动些便罢了,怎么帝君也来凑热闹。
将你家主人拦回来。文玉朝澹青递了个眼神。
可后者却忽然抱臂转身,全当没看见似的,主人从不这样与人争斗,我可不敢贸然劝阻。
文玉一噎,转眼看向同样事不关己的鳐鲲,你和郁昶是什么关系?
淡金色的睫羽之下,水蓝的眼睛如同汪洋般闪耀,鳐鲲漫不经心地瞥过文玉,神神*秘秘地笑道:你猜?
轰地一声炸开,冰凌与巨浪皆化作水雾融进了纷扬的碎雪之中,太灏和郁昶亦各自往后退去。
再这么闹下去,七盘关非得雪崩不可。
文玉没工夫理会鳐鲲,上前一步接住回落的太灏。
掌心碰到他笔直的脊背那瞬间,强有力的震荡叫文玉手臂发麻。
这两个家伙打得火热,把修为耗在此处,稍后拿什么与她去救闻良意?
没事罢?文玉虽不知二人哪来的深仇大恨,却还是下意识地关怀道,帝君。
似乎感觉到文玉的刻意,太灏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的双眼,我
毫不客气地回望太灏,文玉甚至略有一丝得意。
文玉君理应如此称呼帝君。
合乎规矩,合乎情理。
嘶太灏闷哼一声,掌心忍不住蜷缩着。
几乎是同一时刻,文玉当即注意到太灏的异样,翻开袖口将他的手捉出来。
丝丝血迹透过包扎渗出来,应是打斗中牵扯到了伤口。
文玉熟练地催动灵力为太灏行疗愈之术,可直到源源不断的青芒涌入他掌心,她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大,旋即便想缩回手。
多谢。太灏比她反应更快,先一步将她的手握住,不止此刻。
我文玉也不知自己在躲什么,她有预感,接下来的话绝不是她想听到的。
果不其然,太灏垂眼看向两手交叠之处,眸光闪烁却清亮非常。
他的嗓音又低又轻、十分克制,落在文玉耳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魔力,或者说是蛊惑。
昨夜,我知道是你。
第299章
文玉身形一僵、愣在原地,就连自己的手还被他握在掌中也忘记了抽回。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神此刻正四下乱瞟,理智告诉她要赶紧别过脸才行,可是不知为何身子就是不听使唤,就那么直勾勾地与太灏对视着。
也许是走火入魔了。
与她相对而立的太灏亦是满面通红,似乎极难为情,就连指尖都透着霞光般的颜色,却扔坚持着不肯放手。
今晨他醒来之时,发觉自己身处软榻上,掌中脓疱都被仔细地挑开上药包扎过。
身边虽没旁人,可他就是有预感昨夜文玉不曾离去,而后便一路追过来。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直到现在他的前额仍隐隐作痛,可是他也会难以抑制地庆幸
若非那坛小雪酒,恐怕他也不能够
太灏的唇畔扬起转瞬即逝的弧度,他不想自己看起来太过冒失,却又没办法全然克制。
清亮的波光在他眼中漾动着,虽然不曾开口说话,反倒更胜千言万语。
将这一切看得明白的文玉,忽然不自在起来。
她早知道,这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七盘关终年风雪不断,怎么一下变得这么闷热,让原本还算干燥的掌心都渐渐渗出汗,黏黏糊糊的感觉将她很不安。
好像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文玉和太灏之间环绕,让她们每一次吐纳都能嗅到彼此的气息。
淡淡的茉莉香气将文玉包裹着,却有些不容拒绝地掠夺着她的呼吸,令她头昏脑涨、完全失神。
嗯太灏眉心微蹙、闷哼出声,文玉君。
文玉猛地垂眸,这才发觉她不知怎的,不但反握住了太灏的手,还无意识地紧紧将其攥住,显然压倒了本就没好全的伤口。
顾不上许多,文玉赶紧松开太灏,慌乱间甚至还往后退了好几步。
主人?你受伤了?澹青赶上来,急吼吼地盘问道。
捏了捏掌心的包扎,烈火灼烧般的触感登时四散开来,可太灏非但不觉得难受,反倒对着文玉安抚般地浅浅一笑。
他喜欢这种清醒的疼痛,时时刻刻证明着他还活着。
文玉瞥了暼澹青,这不是明摆着的伤?
可意料之外的是,澹青关注到的显然是另一桩事,天呐!主人怎么破相了?
他顾不上平日里最注重的礼节、规矩,整个人几乎要趴到太灏面上,直到确认主人唇畔那点细小的红痕确实是在往外渗血。
这下就连太灏也失了风度,不再似方才那般坦然。
他瞬间陷入和文玉一样忙乱不已,却又不知在忙些什么的状态,只得先将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澹青拂到身后,再匆匆上前忐忑不已地看向文玉。
触及太灏的目光,文玉的面颊腾地烧起来。
这个澹青、这个澹青哎
文玉和太灏相顾无言,诡异的静谧在二人之间流淌。
主人,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容貌澹青在袖中一阵翻找,能用的药全叫他取了出来,唔?唔唔
太灏一颗心七上八下,忙拂袖将澹青封口。
那日他就该将澹青一道送去赵公山,省得在这里给他添乱。
方才稍稍缓和些许的局势叫澹青一句话搅得地覆天翻,太灏眉心紧拧、很是受伤地看向文玉。
文玉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像是被人捉住了短处,本就急得跳脚,此刻对上太灏的目光,更是心虚不已。
正如他方才所说,不止此刻,还有昨夜,但其实二人心知肚明的是也不止包扎,还有
是追随,文玉君。太灏一语道罢,并未打算到此为止。
他侧头卸了力气,整个人倚靠在文玉掌心,甚至还轻轻蹭了蹭。
一股酥麻的刺激感蹿过周身,文玉如遭雷击。
她本该将人推开,可瞧他醉眼迷蒙、眸光荡漾的样子,又实在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