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方才周先生唇畔的那一抹笑意,实在是冰消雪释、大地回春
  原来,霜花也会笑啊。
  文玉怔愣着想到。
  忽而,一道水蓝色的身影出现在文玉眼前,她仰面顺着那圆领袍上的扣珠往上看去,宋凛生挺立的鼻梁像是高耸的山脉,一双春水化作的眼睛正满含笑意地盯着她。
  文玉猛的回过神,慌乱地抹了一把鼻尖。
  人已经走远了。宋凛生轻声笑道。
  文玉瘪瘪嘴,无奈地一耸肩,她当然知道人走远了。
  这不是周先生实在夺目,她忍不住多看两眼么?
  申盛翻看着手中的书卷,粗略地将里头的批注扫过,记在心里,周先生一向话语不多,但却十足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大人勿怪。他看着一旁的宋凛生,解释道。
  宋凛生轻轻摇头,语意松快地答,怎会?
  是呀。文玉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些得意,附和道,各人自有各人的脾性,宋凛生才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宋凛生面上绽开一抹浅笑,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身边的文玉,你方才说周先生自己开着一家书舍,那若是有什么短缺的便从这边送些过去罢。
  申盛点头应下,他还有一事尚未同大人商量。
  周先生闻道书舍的学生都是女子,我还在想是否将阿珠送去周先生那里读书呢。
  申盛话音刚落,文玉和宋凛生还未来得及出言,洗砚便抢先开了话口,还是再缓缓罢!阿珠年纪小,怕是不愿意同阿沅分开的。
  文玉认同地点点头,洗砚虽然偶有调皮嘴坏的时候,可是为人却极周到细致,阿沅阿珠入府以后一直是洗砚在照料,他是最了解阿沅阿珠他们的人。
  恐怕就连她和宋凛生也不能与洗砚比拟。
  阿沅阿珠的事,交给洗砚她与宋凛生都放心。
  后头闹哄哄的声音响起,一声脆亮的喊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文姊姊!宋哥哥!
  文玉应声回头,一群穿戴整齐的奶团子从学堂中涌出来,为首者正是阿珠。
  转眼,阿珠便来到文玉跟前,拉着她的衣袖甜甜的说道:文姊姊什么时候来的?
  第158章
  阿珠喜笑颜开,乐得与她平日里见着糖葫芦的时候一般。
  不过今日文玉可不曾带糖葫芦来,文玉蹲下身保持视线与阿珠齐平,阿珠珠,文姊姊带了鲜鱼咱们煮汤喝好不好?
  好哇!后头落后一步的阿沅跟了上来,脆生生地应道,文姊姊,宋哥哥。
  宋凛生笑容和煦,眉目温柔,颔首应了一声,而后抬袖轻轻抚住阿沅的肩膀,阿沅今日可用功读书了?
  阿沅频频点头,欢喜地应下,嗯!周先生教了好多好多。
  好了,快别站着了,去园子里玩会儿罢。申盛上前招呼着,将孩子们疏散开来。
  学生与申盛相处时日久,都听他的话,立时便跑开了。
  文娘子,宋大人稍坐,如今学堂还未请厨娘,我去烧饭,你们也可四处逛逛,请随意些。
  这本是宋大人出资筹措的学堂,若反倒叫大人觉得拘束那便不好了。
  洗砚抬头瞧了眼天色,时候是不早了,便也说道:那我去把车上的那筐子鲜鱼抬进来。
  言罢,洗砚和申盛分头忙碌,只留下文玉和宋凛生立足原地。
  文玉环顾左右,众人竟真走的没影儿,半片衣角也没留,便转目朝着宋凛生一挑眉,那我们就真的四处逛逛?
  宋凛生嘴角含笑,双眼微弯,荣幸之至。
  绿竹掩映,流云飞逝,在交叠的斑驳树影里,细微风声中,文玉和宋凛生闲庭信步、静观落花。
  真是好一副登对的壁人,活像是古意画卷中的人物。
  曙前街,官安巷,宋宅。
  一直到日照斜阳,霞光满天,鸟儿尽数归巢之时,文玉和宋凛生才辞别申盛,从明德学堂掉头往回走。
  车轮轱辘碾过,从江北一直碾回了江南,直至车内的两人皆是昏昏欲睡之时,洗砚赶车的吁声才终于响起。
  应声而停的车马一晃荡,文玉支着下巴的手也跟着打滑,巨大的惊吓叫她惺忪的睡眼总算回过神来,清醒了三分。
  宋凛生抬袖递过茶水,好叫文玉喝了清清口。
  文玉一面接过茶水,一面懒声懒气地同外头的洗砚说着话,洗砚,到了吗?
  是,文娘子,已到府门前了。洗砚应声,长时间的赶路叫他话音中略带疲惫。
  待文玉饮用过后,宋凛生接过文玉手中的茶盏搁在一旁,轻声问道,下车吧,小玉。
  那声音轻如鸿毛、淡比薄雾,似乎生怕惊着文玉一般。
  文玉拖着沉重的眼皮点点头,温热的茶水并未让她有多清醒,反而是更加想立时回到观梧院的软榻上深深睡去。
  午后在明德学堂同阿沅他们做什么课外的嬉戏,文玉和宋凛生陪着学生们闹了一下午,进进出出的片刻都不曾停歇过。
  阿沅阿珠年岁小,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再加上学堂里尽是些年纪相仿的玩伴,便更加放得开些。
  直至文玉迈出明德学堂的门槛之时,阿竹还恋恋不舍地拉着文玉的衣袖,问她下回什么时候再去。
  文玉拖着周身的疲惫与酸痛,笑得脸都要僵了,只能应声说待阿珠的课目学到第三讲的时候。
  她记得周先生离去时曾说她今日教的是第二讲罢?
  那到第三讲的时候正适宜。
  文玉为阿沅阿珠的旺盛精力感到无比的钦佩,想当年她在春神殿上下翻腾之时,闹得敕黄君和师父不得安宁,可如今与阿沅阿珠比起来,她恐怕还是甘拜下风。
  嗯。文玉懒懒地应了一声,而后由宋凛生扶着一同掀帘而出。
  洗砚杵在车前牵着马绳,一脸天真地等着自家公子和文娘子。
  宋凛生眉梢一扬,同洗砚示意,看什么?还不去取下轿凳来?
  啊?洗砚微愣,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声,什么?
  而后他便忽然反应过来,一手丢了马绳便回身去车尾寻下轿凳来,整齐地摆放在车前。
  他今日真是失了神了,往日里见惯了文娘子带着公子飞上跃下的,倒忘了下轿凳这回事了。
  洗砚面颊微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宋凛生扶着文玉,在洗砚的搭手下,两人款步从车上下来。
  甫一落地,一道不大的黑影从府门内极速窜出,未待宋凛生和文玉看清楚,便窜到了他们身前。
  怎么才回来!这大半日都去学堂了?来人似嗔似怒的一声响起,而后接着说道,叫我好等。
  文玉半靠在宋凛生身上,浑身的气力几乎都被抽空,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便知道面前的声音是何人。
  彦姿啊。文玉无力地摆摆手,你好歹让我喘口气罢?
  宋凛生颔首轻笑,彦姿,什么时辰回来的?
  彦姿本就不是真的有什么怒气,听得宋凛生这样问,便老实答道:一早便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们出门出得这样快,打了岔路。
  结果一错过,便在府中空耗了整日,也不见文玉回转来的迹象。
  原本他想去学堂寻人,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在学堂之*中,又似乎不便开口提起。
  思来想去也只好在府中等待了。
  他憋憋嘴,真不知文玉和宋凛生走那样快做什么,看来对他兄长的病症也不是很在意嘛。
  文玉一听连忙告饶,好好好,彦姿大人,今日是我不对,赔你两条青鱼可好?
  反正也是宋凛生出资,宋伯采买,洗砚下厨,而她只管开口,这顺水的人情不送白不送。
  宋凛生见状赶忙帮腔,顺着文玉的话往下说:再添两盏菡萏酥山。
  彦姿眉头一皱,鼓着两腮,心中虽已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一副不太买账的样子,三、三条
  文玉和宋凛生对视一眼,俱是笑意满满,她抬手轻拍彦姿的肩膀,成交!
  快些进去罢,宋伯都做好饭了!彦姿闪开身子便让出进府的道路来,示意文玉和宋凛生往里走。
  再不回来,恐怕宋伯都要撤了重做了。
  好好好。文玉笑着应声,她一手拉着宋凛生款款跨上石阶,往府门去。
  先前的疲倦劳累一扫而空,彦姿的出现叫气氛多了一丝趣味,最近府中很是热闹,总比先前只她和宋凛生两个要好。
  阿沅今日没和你们一道回来吗?彦姿奇怪地问道。
  他抻长了脖子往后望了一眼,似乎要将掩着门帘的马车看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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