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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奴(重生) 第49节

  越清宁抹了下脸站起来,对着长公主屈膝拜下去,恭敬道。
  “这点小事不足以劳动祖母,倒是清宁还有一事要祖母成全。”
  长公主瞧着她通红的眼睛,因有过驸马的情深义重,同为女子,她几乎是不忍心看着清宁说出这些话来。
  “清宁与崔少将军两相情悦,彼此家中也已知悉,请祖母赐一道恩典,成全我与郎君。”
  ——
  日子眨眼的过去,大雪过后已是新年,护国公府在新年十五日上门提亲。
  两家人这是头一次凑在一起,借着新年的氛围欢欢喜喜的大肆操办一场,俩家长辈吃酒吃得欢醉,越尚书敬仰护国公已久,借着宴席说了很多平日里不曾吐露的肺腑之言,叫豪爽了大半辈子的护国公对越家的态度也好转许多。
  连崔护半道下桌去后院找清宁也没拦着,毕竟马上就是新婚妻子,叫他俩多多联络联络感情也好。
  崔护是在书房支开的窗牖缝里瞧见越清宁的,许是席间饮了些酒,她脸蛋有些微微的红晕,此刻支开了窗子透风,犹带冰霜的冷气在她如画的眉目上一打,登时变得清高绝俗。
  崔护没去打扰,在外边痴痴的瞧了她好久。
  自他从边关归来,这几日两人几乎是常常相见,本不过几个月时间分开,但清宁好似变了很多。
  也许是他的错觉,自他回来,清宁平日里对他分外亲近,话里话外也都是关心他在外如何,常细细柔柔的问着,耐心安静的听着。
  但他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可能是冬日使然,催得人疲乏沉静,清宁也如冬日一般,带给人厚重绵长的疏离之感。
  不过毕竟是要成亲的人了,如今再想那些没有用的于两人而言都不好。
  崔护搓了搓手,抬帘走了进去。
  越清宁懒懒的趴在窗台子上,见他来了,浅笑着朝他颔首。
  “头疼不疼?”
  崔护走过去,想俯身将人抱起来离开风口,只是他躬身的一瞬间,怀中女子若有似无的僵硬了一下,而后很快放松下来。
  他完完整整的瞧见她所有反应,忽而不知道该怎么同她相处了。
  就在他放弃,想要起身走远些离她远点,清宁又突然回过头来,勾着他的胳膊将他留在原地。
  “三哥哥吃了多少?我爹爹特意嘱咐去酒楼买的杜康,就怕你们吃不惯京城这些寡味。”
  她笑着将他扯在窄榻上,一只手抵在窗沿上将脑袋枕了上去,似是平常的慵懒至极。
  崔护瞧她情态,也不愿再走,牵着她的手细细密密的揉在掌心,怕她冻坏了似的为她暖手。
  “要多谢岳父准备这许多,我爹爹本是个挑剔性子,这回吃得这样高兴,全仰赖岳父精心。”
  这宴上所有人都高兴,越清宁也高兴,才陪着小酌几杯。
  如今,风一吹,那股酒气顿时上头,她酡红的面颊如同积霞,映照出的光彩月中聚雪,绰有余妍。
  这般的慵懒醉意,催得不曾喝醉的人也要醉了,他握着她的手紧紧松松半晌,还是懈不下这股贪欲。
  越清宁歪头瞧他越来越紧绷的面色,已经猜到他要如何。
  伸出手,她绕着男子的衣襟拂过,勾住他直领最上端的那颗扣子捻弄。
  而崔护也借着让她玩弄的动作向前倾倒,黝黑的脸颊上极其少见的映出粉红,他撑着上身拢罩在娇小的女子上头,生怕压到她似的挺直了手臂。
  不过清宁好似不同他一般的局促,她十分大胆的转过了脸,细细的瞧着他下颌青青的胡渣,还伸手上去摸了摸。
  “清宁……”
  崔护咽了口唾沫,被她诱得神魂颠倒。
  而越清宁没有再多说什么,阖上眼睫静静等着。
  这便是任他行事的意思,崔护心内火烧火燎的发疼,忍不住轻抚美人面颊,轻轻贴唇上去。
  只是还没有碰到心心念念的娇靥,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的青涩情事。
  崔护掀窗看过去,连忙从榻上起身,匆忙相迎。
  越清宁也瞧见了来人,不过她头脑昏昏,实在是爬不起来,又多少想起些怨气,更不愿意上赶着搭理他了。
  第50章
  “殿下安好!”
  崔护向着背手站在庭院里的寿王拜过,他虚扶了一下,而后转过身便瞧见,趴在窗沿上的女子猫儿一样懒散的神态。
  见他来了也不起身,始终耷拉着一条胳膊在窗缝边晃来晃去。
  崔护见此连忙告了声歉,说她吃了不少酒,此刻还没清醒。
  寿王笑着摆摆手,语焉无妨,于是崔护先一步走进去要将人哄起来,拜见殿下,只不过寿王在窗缝里瞧见,她不情愿的很。
  大抵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耍小性子,往日里恭敬的都有些无趣了,只这么一回的娇气劲儿犹如只乖戾难驯的野猫,朝着他也敢亮爪子。
  刚刚窗扉对侧留下的一道缝隙下头,女子略带些粉红的半只藕臂,明晃晃的晾在情郎眼下,也晾在了窗外不速之客的眼底。
  他静瞧着那只白条条的胳膊攀上男子肩胛,轻易从侧脸滑到了下巴上,柔柔地打着圈,引得血气方刚的将军把人紧紧压在怀中,粗重的喘息抑制不住的溢出窗沿,亦是挡下了他还欲近前的脚步。
  寿王不动声色的在门前停了一会儿,听她被崔护好说好劝的拉起来,才慢悠悠的掀帘进去。
  刚进门,隔着长长的一道书案,她在那头歪七扭八的行了个敷衍的屈膝礼,听他唤起之后也不过来,虚虚的倚在帷帐一旁,那张通红的小脸也被青幔挡了个七七八八。
  他远远瞧着,露在外头的笑意始终不曾触及眼底,胸口微微泛起的痒意,像是忍不住的咳嗽卡在正中间,有些憋闷的不上不下。
  “清宁,来这边。”
  崔护张口欲将人引过来,但她面对好言相劝始终不发一词,像是知道自己此刻开口就会说胡话,虽说因醉意形容懒散,但他瞧她,可清醒的很。
  寿王端坐于前,不着痕迹的捋了捋袍子,后面时刻观察主子的王萱立刻晓得其意,抬步到崔护身后问道。
  “护国公可来了?”
  崔护没想到殿下来此竟然还没见过父亲,慌张的应道。
  “来了的,许是吃酒吃得高兴,和岳父二人往后院去透透风?”
  这两人酒逢知己千杯少,如今碰到一处,又醉得厉害,或许是将他这位殿下也给忽略了去。
  寿王听完状似无碍的轻轻摇了摇头,引得崔护立刻站了起来。
  “殿下,我这便请二位到此,请殿下稍候。”
  说着,又朝后头瞥了眼尚存醉意的越清宁,她揪着内外室间相隔的帷幔,神色不清的垂着脑袋,也不知道醒了几分?
  崔护只得快去快回,幸好寿王仁善,不会刁难醉酒的小丫头。
  只是他这样想,身后王萱却在他走出内院时迅速遣散周遭人等,将室内乃至整个院子的空间尽数留给二人。
  院子里寂静的连声雀啼也听不到,越清宁只感觉霜色渐浓,窗外吹过的冷气愈发在肩臂打转,冰得她有些难禁。
  可要掩上窗子的话,就意味着同他单独待在封闭的一室里。
  上次两人相见时,这位“舅舅”还曾救过她一命,他掐在肩头的力道好似还能回想起来,越清宁默默的捻了捻耳垂,别扭之下还是觉得不关的好。
  寿王在原处静坐了会儿,见她久久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又见她身后的窗子大敞着,被风吹进来些霜雪。
  而身娇体弱的单薄身子就站在窗边上,明明冷得搓手却偏不关窗。
  他在思量之中后齿紧紧一顶,随后站了起来向越清宁走了过去,她似是害怕他,朝着幕帘后头又躲了躲,像是要把自己藏进缝隙里头。
  寿王这便无法再逼了,他刚走了两步的脚步停在原地,平静斐然的搓着拇指上的扳指。
  “你怨我。”他说。
  闻之语调毫无起伏,越清宁却在其中察觉出相当重量的情绪。
  她不想叫这位大人物心中不愉,却也没力气说上些违心的话,她心中的确有气,上好的烈酒麻痹感知,使她只能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以至于连自己为了什么和人结亲都忘了,只知道都是他的错,才叫自己必须面对如今的选择。
  见她不答,寿王心中了然,他似是蹙眉沉吟了一小会儿,才挡开帘子站到她面前。
  一掌仍然扶着柔软垂落的青帐,越清宁瞧着他的手背,那只手青白、干净,又冷若冰霜,仅仅只是在她面前划过带来的轻微波动,也随着他这个人一样充斥寒冷。
  头顶轻轻的落下一点重量,越清宁皱了皱眉,不晓得是什么在脑袋上作乱。
  她神志迟缓的很,抬眼瞧过去,见到寿王殿下脸上那近乎悲悯的神色,还分不清他的手掌现在搁在何处。
  直到他的手从头顶划过,向下触碰到耳朵上的银坠子,叮的一声碰出脆响,越清宁才如梦初醒一般向后退了两步。
  她这一晃,连带着脑袋里的酒气和着脑仁稀里糊涂的摇了个匀,登下就站立不住,扶着长案的手,胡乱地抓了好几下还是没能将自己拉起来。
  只不过天旋地转之间,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触及身体,她没睁眼,只感觉胳膊上被滚烫的一只手攥紧,微微发力,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
  紧贴在手腕上的掌心发出平静而规律的心跳,越清宁好不容易从昏蒙中抽出理智,这便避之不及的要抽手。
  刚想甩开他的手,他先察觉不妥放开了她,而后自个念叨着。
  “怪我罢!今日的委屈记在我头上,日后我必会补偿给你。”
  语焉不明的一句,叫越清宁更加迷糊,她不知所谓的抬起脑袋,正瞧见她这位“舅舅”垂眸盯着她,眼里头一次没有掩饰的,直白的向她展露某些隐秘念想。
  她登时被吓得酒也醒了大半,狼狈地往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撞在了书案沿上,把砚台里凝滞的浓墨也给撞的,溅溢到了一旁高垒的书册上。
  越清宁回过神,无措的看着墨团洇染的一团污迹,她想这可如何向父亲交代。
  旁侧伸过来的手却先她一步,将面上那两本书拿在手里。
  “殿下,勿脏了您的手。”
  她急切的不想跟他再有瓜葛,连自家的东西也不想他碰。
  然而这番意思到了寿王眼中,仿佛变了味道,她紧张他的一举一动,生怕因她的过错叫他沾染毫分污秽。
  但她搞错了主次,是他先神色有异才吓到了她,也是他先设计两家结亲才叫她这样的不痛快。
  总之,都是因为他。
  寿王盯着被墨染得看不出字句的书册,长指在边缘剐蹭着,留下疏疏声响,像是在考虑。
  良久,才又把眼落在惊慌失措的她脸上。
  “书……我会再叫人送来。”
  “保证不会太久。”
  他两句话中间隔了好长一个停顿,差点叫越清宁以为不是一件事情,她本就头重脚轻,此刻脑袋里浆糊似的和在一起,更有点分不清,此刻是不是自己醉晕了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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