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打开盒盖,里面是色泽莹润的透明药膏,散发着清凉的草药气息。
他重新回到书案前,用指尖亲自剜了一小块药膏。
“抬头。”
谢玉阑乖乖仰起脸。
谢临沅俯身,一手再次轻轻托住他的下颌,固定住他的脑袋,另一只蘸着碧色药膏的指尖,则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朝那破损的唇角探去。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火辣刺痛的伤口,带来一阵舒适的沁凉,谢玉阑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然而,比药膏更引人注目的,是谢临沅那覆着薄茧的、灼热的指尖。
那一点温热,与药膏的清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盖过了伤口本身的痛感,清晰地烙印在谢玉阑敏感的唇瓣肌肤上。
这让谢玉阑又想起了清晨时谢临沅在自己口中的指尖。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谢玉阑能清晰地数清谢临沅低垂的眼睫,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带着熟悉的、冷冽的气息,与他自己的呼吸无声地交融在一起,氤氲出一片难以言喻的亲密氛围。
书房内安静得可怕,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谢临沅的动作很慢,很仔细,指尖极其轻柔地将药膏在伤口处均匀抹开,确保每一丝痛楚都被那清凉覆盖。
随着药膏涂抹均匀,他的视线并未移开。
那目光缓缓从那处细微破损,移向了谢玉阑近在咫尺的双眼。
少年因为方才的疼痛和此刻的近距离,眼眶微微泛着生理性的湿润,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眸子里映着他的影子,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谢临沅的眸光深暗了下去,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的视线,最终不经意地、却又仿佛带着某种无形引力般,扫过了谢玉阑那双唇。
落在眼中的唇瓣因方才的磕碰和舔舐,显得比平时更加饱满红润,泛着水色,微微张合间,露出一点点洁白的贝齿。
药膏的清苦气息,混合着少年身上干净的清香,无声地萦绕在鼻尖。
他的指尖在完成涂抹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若有似无地在那完好的下唇轮廓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那触感柔软、微凉,却像带着电流,让两人的呼吸都不约而同地窒了窒。
谢玉阑只觉得被皇兄目光扫过和指尖触碰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滚烫得厉害。
他心跳如擂鼓,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望着谢临沅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出现摆在谢玉阑面前。
可谢玉阑此刻却并没有察觉到。
最终还是谢临沅先移开了目光,直起身,收回了手。他将白玉药盒盖好,放回原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异常从未发生。
“下次看书,莫要再睡着。”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只是若仔细分辨,似乎比往常更低沉沙哑几分。
谢玉阑愣愣地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刚刚被涂抹过药膏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冰凉的药感和那灼热指尖的余温。
“嗯...知道了,皇兄。”
他低下头,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悄悄漫上了一层绯色,只不过自己都没有发现。
翌日。
京郊外。
周显的小女儿和周崇早以跑远,他心中装着二皇子之事,以及自家姐姐的嘱托,眉宇间总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郁,便在后面慢慢跟着。
京郊的田埂间农人忙碌,孩童嬉戏,一派祥和。
然而,这份祥和很快被不远处一阵嘈杂声打破。
只见几名村中顽童正围着一名青年男子起哄,那男子身形颀长,穿着粗布短打,正弯腰拾取散落在地上的柴禾,对孩童的嬉闹似乎充耳不闻,只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周显本不欲多管闲事,目光随意扫过那男子的侧脸,却猛地定住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男子和皇帝实在相像。
那眉眼,那鼻梁的弧度,尤其是紧抿嘴唇时下颌那冷硬的线条竟与御座上的那位,有七八分相似。
若非穿着粗布衣衫,气质迥异,周显几乎要以为是陛下微服私访至此。
他心头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缓步上前,沉声喝退了那几个顽童:“去去去,莫要在此喧闹!”
孩童们见来了个气度不凡的老爷,一哄而散。
那青年这才直起身,看向周显,眼神平静,带着一丝乡野之人的淳朴和警惕,微微躬身:“多谢老爷解围。”
声音清朗,虽带乡音,却并无粗鄙之感。
周显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举手之劳。小兄弟是本地人?看着面生。”
青年答道:“回老爷的话,小的余轻则,家就在前面余家村。父母去得早,留下几亩薄田,平日砍柴为生。”
余轻则......
周显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面上依旧带笑,故作随意地攀谈起来:“哦?余家村。看小兄弟年纪轻轻,相貌堂堂,倒不似寻常农家子弟。令尊令堂想必也是不凡之人。”
余轻则闻言,眼神黯淡了一瞬,摇了摇头:“老爷说笑了。家父家母皆是普通农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去年都已过世了。”
“节哀,”周显假意安慰,心中念头飞转。他状似无意地打量着余轻则的面容,叹道:“只是......老夫观小兄弟容貌,与老夫一位故人颇为神似,故而多问几句,小兄弟莫怪。”
“无事。”余轻则淡淡说道。
“若是老爷无事便先离开吧,小人还有农活没有干完。”他补充道。
见这青年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周显也不再多问。
只是在走远以后,他随手找了一个农户询问。
他努努嘴,指着远处的余轻则,问:“认识么?”
农户顺着周崇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认识啊,余林家的儿子,不过不是亲生的。”
周显心中猛地一跳,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哦?竟有此事?”
农户毫无防备地点头:“去年他娘亲病重弥留之际说的,被别人听见了,后来就在村中传开了。他娘说,他是他们在十八年前,在京城外一处荒僻之地捡回来的。”
“他娘还说,当时那孩子裹在一个破旧的襁褓里,身边并无他人,气息微弱,浑身青紫,他们一开始以为是个死胎。本想找个地方埋了,谁知抱起时,那小子微弱地哭了一声。本来余林和陈岚成亲多年一直无子,见那孩子还活着,便以为是上天垂怜,将他抱回家中,对外只说是亲生的,在死之前才告诉那孩子真相。”
似乎想起了什么。
周显神色一变,几乎可以断定,眼前这个叫余轻则的青年,极有可能是皇帝的子嗣。
他看着余轻则那张与陛下酷似的脸,心中翻江倒海。
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多谢了,”说罢,周显拿出一些碎银放进农户手中,“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农户数了数自己手中的碎银,脸上一阵欣喜,连忙应道:“小人知道,一定不会说的。”
离开余家村后,周显回到府中,心跳依旧急促。
他走到书房内,立刻修一封密报给宫中的惠妃。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足以石破天惊:
“京郊惊现酷似陛下之青年,天赐良机,望早作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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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惹。
第53章 捡到老婆第53天
皇城内诡谲云涌。
惠妃从收到周显那封信时便止不住笑。
她懒散地倚靠在贵妃榻上, 对身侧的贴身婢女说道:“明月,将二皇子请来。”
“喏。”
半个时辰后。
谢则闵看着手中的密信,口中发出大笑, 眼中迸发出兴奋:“母妃,这是真的吗?”
周师晚纤细的指尖拿起一颗葡萄,放在口中轻抿:“自然是真的。”
听见周师晚的话, 谢则闵唇角的幅度扬得更大, 笑声也愈发猖狂。
但很快, 他冷静了一下,问周师晚:“可是母妃,这怎么扳倒谢临沅?这消息也没用啊?”
女人将葡萄皮扔进婢女手心,秀丽的面庞多了几分嘲讽,她淡淡看着谢则闵,“自然是给谢临沅安上罪名, 只要运作得当, 揭开这桩李代桃僵的皇室丑闻, 太子庇护野种、混淆皇室血统的罪名便坐实了。届时, 不仅谢玉阑性命难保,谢临沅的太子之位也必然动摇。”
谢则闵静静听完周师晚的话,唇边扬起一抹放肆的笑,眼底全是蓬勃的野心:“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等你舅舅行动便好, 近来不要露出马脚,尤其是...”周师晚没说完,颔首微微示意谢则闵。
谢则闵立马反应过来母妃话中没说完的, 沉着声映带:“儿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