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直到他的额头轻轻抵住了谢临沅的肩臂,才仿佛找到了安心之处,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彻底沉入了梦乡。
  黑暗中,谢临沅缓缓睁开眼。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传来的温热体温,听到那轻浅规律的呼吸声,鼻间萦绕着对方身上干净的、混合了皂角和一丝香甜的气息。
  多年前,那个在冷宫狗洞边捡到的漂亮小可怜,如今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他的领地、他的床榻之上。
  窗外雪光映照,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少年恬静的睡颜轮廓。
  谢临沅静静地看了许久,然后极其缓慢地伸出手臂,将那颗枕畔蹭着他手臂的脑袋,更轻、更安稳地纳入自己的臂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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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身体状况不太好,一章得写三四个小时,平时一个多小时就写完了。脑袋经常昏昏沉沉,胃也不舒服,吃完东西就吐。可能有些错别字和地方没写好,等有时间就会慢慢去修一下不合理和没写好的地方,抱歉宝贝们or2
  第33章 捡到老婆第33天
  等新春过完, 两人又重新回到了东宫。
  书房内。
  孟九尘端着骑射服走上前,对谢临沅说道:“殿下,过几日便是冬狩了, 这是陛下为你准备的骑射服。”
  谢临沅看向一侧正在看书的谢玉阑,颔首应道:“放在这吧。”
  “喏。”
  孟九尘放下骑射服,向后退了出去。
  察觉到身旁的视线, 谢临沅看向盯着自己瞧的谢玉阑, 问道:“怎么了?”
  “冬、冬狩好、好玩、玩吗?”谢玉阑慢吞吞开口, 一双兔儿眼直直盯着那套骑射服。
  谢玉阑以前因为身体的缘故,谢临沅特意向谢渊请旨批准谢玉阑无需去参加冬狩。
  “一般,就是狩猎,晚上要在围场内睡帐篷。”谢临沅解释道。
  他年少时便跟着出去参加冬狩,算来也起码有八九年了,对于冬狩他确实没什么感觉, 可对上谢玉阑期翼的眼神, 谢临沅主动开口:
  “玉阑想去吗?”
  谢玉阑点点头:“想、想。”
  “好, 今年带你去。”谢临沅应道。
  新春的喜庆余温还没散尽, 皇家围场便旌旗招展,号角长鸣。
  一年一度的冬狩在今日开始。
  狩猎。既是彰显武力的传统,亦是新年伊始对宗室子弟的历练。
  围场之内,银装素裹, 别有一番肃杀壮阔的景象。
  谢玉阑穿着特制的暖厚骑装,外面罩着谢临沅给他的银狐毛斗篷,整个人被裹得圆滚滚的, 骑在一匹温顺的小母马上,紧跟在谢临沅的踏云驹旁。
  他小脸被冷风吹得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 呼吸间带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
  谢临沅一身玄色骑装,外罩墨色大氅,身姿挺拔如松,在一众跃跃欲试的皇室子弟与年轻勋贵中,依然是最为醒目的那个。
  他目光沉稳地扫过四周环境,不时侧首留意身旁的谢玉阑,确保他就在自己一臂之内的可控范围。
  谢则闵拉着马的缰绳在两人的不远处,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
  “皇、皇兄。”谢玉阑骑着马匹靠近。
  谢临沅偏头,示意谢玉阑开口。
  谢玉阑用仅有两人能够听见的音量说道:“皇、皇兄最、最爱.射、射什、什么?”
  “皇兄没有偏爱的,玉阑想要什么?”谢临沅问。
  谢玉阑想了想,说道:“羊、羊。”
  “好,给你射一只羊来。”谢临沅应道。
  话音刚落,谢渊便公布了此次狩猎最多的人的赏赐。
  随后,随着号角声响起,马匹前身高高立起,下一刻便飞奔出去。
  骏马嘶鸣,众人策马扬鞭,如离弦之箭般冲入高耸的树林中,追逐着早已被驱赶集中的猎物。
  谢临沅并未急于争抢头彩,他的马速控制得极稳,始终将谢玉阑护在身侧视野之内。视线中偶尔有兔、羊、鹿从林间窜过。
  谢玉阑看见一只白毛的绵羊,发出一声惊呼:“那、那儿...”
  “看见了。”谢临沅说道。
  他便挽弓搭箭,瞄准一只一闪而过的羊,嗖得一声,箭便射到了羊的大腿上。
  谢临沅对身旁的侍卫说道:“去捡。”
  谢玉阑看着被侍卫捡回的猎物,脸上满是钦佩与兴奋,说道:“皇、皇兄好、好厉害。”
  谢临沅眉眼一弯,正要说话,忽听前方传来一阵更大的喧哗惊呼。
  “是熊!有人惊扰了一头冬眠的黑熊!”一个武将高声喊道。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冬眠被惊扰的猛兽最为暴躁危险。不少经验不足的子弟面露惊慌,马匹也因躁动不安而嘶鸣起来。
  “所有人稳住!向后撤!弓箭手准备!”谢临沅沉声下令,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迅速稳住了身边一小圈人的阵脚。
  他第一时间拉紧了谢玉阑的马缰,将他护得更紧。
  然而,混乱之中,不知是谁的马受惊猛地撞了一下谢玉阑所骑小马的臀部。
  小母马骤然吃痛受惊,发出一声长嘶,猛地扬起前蹄,而后不顾一切地朝着与人群撤离相反的方向、林木更深的密林中狂奔而去!
  “玉阑!”谢临沅脸色骤变,厉喝一声,当即猛夹马腹就要追去。
  “殿下!危险!那熊可能就在那边!”身旁侍卫急忙劝阻。
  “让开,”谢临沅愠怒,他看向侍卫,“我的话不能听吗?”
  侍卫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放下手中的长剑,给谢临沅让开了一条道。
  倏地,踏云驹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疾射而出,追着那抹惊慌失措的银狐色身影,瞬间没入了密林深处。
  冰冷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
  谢玉阑死死抱住马脖子,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马匹惊恐的喘息声。
  他记得刚刚自己听到了马屁股被鞭子抽打的声音。
  可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现在在极度的恐慌下产生的错觉。
  树木的枯枝不断抽打在他的斗篷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谢玉阑吓得闭紧了眼睛,只会发出破碎的呜咽。
  不知跑了多久,受惊的小马终于力竭,速度慢了下来,喘着粗气,不安地踩着积雪。
  谢玉阑颤抖着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完全陌生的密林。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雪花不断从枝头坠落发出的轻微“簌簌”声。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使得林间光线昏暗,更添几分阴森。
  “皇、皇兄..皇兄...”他带着哭腔小声呼唤,回应他的只有空旷的回音和令人心悸的死寂。
  他试图按照少年时跟着谢临沅学的骑射,想要拉扯缰绳调转方向,可小马只是焦躁地原地打转,根本辨不清来路。
  也不知在这处僵持了多久,雪势越下越大,很快覆盖了来时的马蹄印。
  恐惧从雪地里生出的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
  突然间,谢玉阑想起来方才有个武将说有冬眠时惊扰了熊。
  这里不能久留。
  这么想着,他笨拙地想爬下马背,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因为手脚冻得发麻且恐惧过度,一下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跌进厚厚的雪窝里。
  厚厚的雪瞬间灌进了他的领口,激得他一个哆嗦。谢玉阑挣扎着想爬起来,脚踝处却传来一阵刺痛,似乎是扭伤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而饱含威胁的兽类喘息声,伴随着沉重的、踩碎枯枝的脚步声!
  谢玉阑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他浑身颤抖地捂住自己的嘴,将所有的惊呼死死堵在喉咙里,整个人蜷缩在雪窝中,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有眼泪无声地疯狂涌出,迅速在冰冷的空气中变得冰凉。
  那厚重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嗅闻着什么,然后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这边靠近。
  另一边。
  谢临沅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沿着雪地上最初清晰的马蹄印一路疾追,但风雪越来越大,痕迹很快变得模糊不清。他不断高喊着谢玉阑的名字,声音在空寂的林间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恐惧,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几乎要将他理智吞噬的恐惧,像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可怕的画面。
  他不再顾及什么皇子仪态,什么从容冷静,此刻他只是一个害怕失去最亲近的弟弟的普通人。
  他的脸上再无平日的温润疏离,只剩下焦灼、恐慌。
  冷汗浸湿了他的内衫,又被寒风冻透,冰冷刺骨,却远不及他心中万一的寒冷。
  “玉阑!玉阑!”他的声音因为过度呼喊而带上了一丝沙哑。
  就在他几乎要被恐慌淹没时,前方隐约传来一声马匹的嘶鸣。
  谢临沅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猛地打转缰绳,骑着踏云驹朝着声音来源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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