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啊！”苏瑶烦躁地把脸埋进枕头里。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中邪了！为什么满脑子都是那个“乡下姐姐”？而且……好像……没那么讨厌了？甚至……有点让人安心？
她猛地坐起身，光着脚跳下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的灯火，与林野那间客房的窗户遥遥相对。林野的房间还亮着灯？这么晚还没睡？她在做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苏瑶犹豫了一下，像只偷腥的猫，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探出头去。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她踮着脚尖，像做贼一样溜到林野房门口。
门缝下透出一线暖黄的灯光。苏瑶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里面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沙沙声，像春蚕食桑。她在看书？写东西？苏瑶想起林野在晋江写小说的事。她写的……是什么故事呢？
好奇心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她的心。她很想敲门问问，或者直接冲进去看看。但想到自己白天还一副“我才不稀罕”的样子，又觉得拉不下脸。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没敢敲门，只是在那道门缝的光线前站了一会儿，才又像幽灵一样溜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更浓了。
与苏瑶的辗转反侧不同，林野的房间内却是一片沉静的忙碌。
她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桌面。面前摊开着几本东西：最上面是那本泛黄的、沾着油点的“林记卤方”笔记，旁边是养母的中医偏方手札，最下面是爷爷用蝇头小楷誊抄的中医基础。她的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页，仿佛能触摸到那些承载着岁月和温情的记忆。
她翻开编剧笔记本（笔名“阿野”），在最新一页落下笔尖。笔尖沙沙划过纸张，她记录下今天的心绪：
……她像只被雨淋湿、却强撑着炸毛的猫咪，将崭新的衣物粗鲁地塞过来，耳尖却红得滴血。那锅卤味被她命名为‘瑶光’，北斗破军，主变革动荡，亦指新生微光。我看着她埋头吃卤蛋时露出的发顶，像只终于找到暖巢的雏鸟……原来‘家’的味道，也可以是喧闹的、别扭的，带着芒果布丁的清甜……
文字流淌，记录下白天厨房里的喧闹，苏野的直白夸赞，苏柏的严谨求知，苏母的温柔包容，还有苏瑶……那个骄纵的女孩，用她特有的、带着棱角的方式，笨拙地递来一勺甜。
林野写得很慢，字迹清秀工整，仿佛要将这些珍贵的瞬间镌刻下来。写着写着，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放下笔，她拿起那本中医基础，翻到“四时养生”的部分，开始专注地誊抄和整理。沉浸在熟悉的知识领域里，仿佛又回到了南屏镇那个飘着药草香的小院，心绪在笔尖的沙沙声中渐渐沉静。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似乎不再那么冰冷陌生。
清晨，天色微明。林野的生物钟让她准时醒来。她没有赖床，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换上了苏瑶给的那身米白棉t和浅灰休闲裤。柔软的布料贴合着肌肤，带来一种陌生的舒适感。
她习惯性地走向厨房。这个时间，偌大的苏宅还沉浸在睡梦中，只有晨光熹微。
然而，厨房的灯却亮着。林野有些意外地推开门，看到苏母正系着围裙，在准备早餐。料理台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精致的面点和小菜。
“妈？”林野有些惊讶，“您……怎么起这么早？”
苏母回头，看到林野，脸上立刻绽开温暖的笑容：“小野醒了？睡得好吗？妈妈习惯了早起，给你们准备早饭。来，快看看，想吃什么？妈给你做。”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关切地看着林野。
林野看着苏母忙碌的身影和温柔的笑脸，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她走上前：“我帮您。” 她自然地拿起旁边新鲜的青菜，走到水槽边清洗。
“不用不用，你坐着歇会儿。”苏母连忙道。
“没事，习惯了。”林野动作麻利地洗着菜叶，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跳跃。
厨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水流声和切菜的轻微声响。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晨光中流淌。
“小野，”苏母切着水果，声音轻柔，“昨天……你做的卤味，爷爷和爸爸都赞不绝口呢。你爸爸早上出门前还说，好久没吃到这么有‘家’味的菜了。”她顿了顿，看着林野的侧脸，“瑶瑶那丫头……虽然咋咋呼呼的，但她给你拿衣服，也是真心想对你好。她就是……不太会表达。”
林野洗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苏母。苏母的眼神充满了理解与包容，仿佛看透了她心底所有的顾虑和生疏。
“……我知道。”林野低声说，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她确实感受到了，那份来自苏瑶别扭的善意，以及来自苏母和其他家人的温暖。“瑶瑶她……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苏母笑容更深，带着释然和欣慰，“一家人，慢慢来，总会越来越好的。” 她将切好的水果放进漂亮的玻璃碗里，“今天早餐，妈给你做个拿手的海鲜粥？还是你想吃别的？”
“都好。”林野看着苏母温柔的笑脸，心中的那点疏离仿佛又被晨光融化了一些。她将洗好的青菜放在沥水篮里，轻声说，“妈做的，都好吃。”
这句简单的回应，却让苏母的眼眶瞬间有些发热。她掩饰性地转过身去拿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好，好，那妈给你做海鲜粥，暖暖胃。”
就在这温馨静谧的时刻，厨房门口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苏野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倚在门框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妈……妹……有吃的没？饿……”他眼巴巴地看着料理台上的食物，像只大型的、急需投喂的犬科动物。
苏母无奈又宠溺地笑骂：“臭小子！就知道吃！去洗漱！马上就好！”
苏瑶也揉着眼睛出现在门口，看到厨房里苏母和林野并肩忙碌的身影，看到苏野那副馋样，昨晚那些纷乱的心绪似乎也被这晨间的烟火气冲淡了。她撇撇嘴，小声嘀咕：“饿死鬼投胎……”但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林野身上那套自己挑的衣服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晨光熹微，厨房里粥香渐起。林野看着身边忙碌的苏母，门口等待投喂的哥哥和……那个别别扭扭偷看自己的妹妹，一种名为“家”的实感，如同这锅即将沸腾的海鲜粥，带着温暖的香气，一点点浸润了她的心田。那颗在心底悄然亮起的“瑶光”，在晨曦的映照下，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而温暖。
第10章 晨光里的涟漪与指尖的触碰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温柔地洒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苏母精心熬制的海鲜粥在精致的骨瓷碗里冒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鲜香，混合着新烤面包的麦香和水果的清新气息。苏野已经迫不及待地吸溜了一大口粥，烫得龇牙咧嘴也不肯停下，含糊地赞美：“妈！绝了！这粥鲜得眉毛都要掉了！”
苏柏则慢条斯理地剥着水煮蛋，姿态优雅，只是目光时不时会瞟向林野，似乎还在琢磨卤味里的药材配比。苏父看着报纸，偶尔抬眼看看其乐融融的餐桌，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苏瑶坐在林野斜对面，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林野。
林野安静地吃着早餐，动作依旧带着点谨慎，但神情比初来时放松了许多。她身上穿着苏瑶昨天塞给她的那套米白色棉t和浅灰休闲裤，柔软的布料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沉静的气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温润。阳光勾勒着她低垂的眼睫和专注进食的侧脸，苏瑶看着看着，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悄悄冒了头。她想起昨天林野袖口洗不掉的油渍、被她踩脏的旧鞋、那句平静的“瑶瑶”、那碗暖到心坎的姜枣茶、雷雨夜依偎的温暖、厨房里沉静的侧影、被命名为“瑶光”的诱人卤香、还有……她喂给林野的那勺芒果布丁时，对方唇瓣温软的触感……
“喂！”苏瑶突然放下勺子，声音不大，却成功吸引了全桌人的注意，尤其是林野。她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看向苏瑶，带着询问。
苏瑶被那目光看得心头一紧，准备好的话卡了一下，才故作随意地开口：“那个……你今天……还做卤味吗？” 问完又觉得太刻意，赶紧补充，“苏野！你不是嚷嚷着没吃够吗？”
苏野立刻放下碗，眼睛放光：“对啊妹！再做点呗！昨天那点塞牙缝都不够！” 他充满期待地看向林野。
林野看着苏野热切的眼神，又看看苏瑶虽然别扭但明显也带着期待的样子（尽管她努力掩饰），轻轻点了点头：“好，中午再做。”
“耶！”苏野欢呼一声。
苏瑶心里也莫名地雀跃了一下，但脸上依旧绷着，只是“哦”了一声，重新拿起勺子，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早餐在苏野的聒噪和苏瑶的“安静”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