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此时楚娴将目光落在第一页第一列:川陕总督年羹尧之妹年氏。
“才十三岁啊。”楚娴酸溜溜喃喃:“十三就已出落得倾国倾城。”
“咿?年氏的名字为何还在这?”穗青大惊失色。
皇后已密令将年氏从秀女甄选中淘汰,为何最终名单上还会出现年氏?
“回娘娘,太后密
令,年氏太过抢眼,若提前淘汰,定会被人诟病选秀不公,事而将她留在最后殿选,到时您只需随便说两句,将年氏淘汰即可,再由太后定夺,将年氏赐给十四爷。”
楚娴心下不安,太后乌雅氏其心可诛,竟让她在四爷面前当恶人,挑拨她与四爷的关系。
只可惜,乌雅氏低估了她与四爷之间的夫妻情份。
“得了吧,选秀那日,太后定会推三阻四不来,将她自己摘干净。”
楚娴嫌恶将名单随手丢到一旁:“那就定在后日选秀女吧,在撷芳殿,后日前朝休沐。”
“羡蓉,一会去御书房与苏培盛说一声。”
“娘娘,可要将小像送往御书房,提前供万岁爷御览?”照章程,皇后看过秀女名册之后,需最后呈到御前禀报。
“不必,万岁爷日理万机,没功夫管这个。”楚娴顿了顿,又叮嘱道:“将年氏放在最后一个入殿。”
“令廉亲王福晋与贵妃宋氏一道协理选秀一事。”
头一回处理选秀,楚娴头大如斗,自是要找最可靠的帮手来。
“对了,近来万岁爷有些咳嗽,你将本宫熬煮的川贝雪梨一并送去。”
楚娴本想亲自去御书房看四爷,却担心皇后出现在御书房,会引起外臣议论纷纷,只能强压下对四爷的思念,让羡蓉走一趟。
羡蓉拎着食盒前往御书房,苏培盛揣手站在门边,笑呵呵道:“听说今儿内务府送秀女名册了?名册与秀女小像呢?先给杂家瞧瞧。”
“没带,皇后娘娘说此等小事,不必让万岁爷费心。”
羡蓉将食盒递给苏培盛:“这是皇后娘娘亲自熬的川贝雪梨汤,万岁爷这几日有些咳嗽,你一会送去给伺候万岁爷喝下。”
苏培盛嘴角笑容僵硬一瞬:“啊这..依照规矩,皇后阅览秀女名册之后,需呈到御前才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万岁爷看上谁了?”羡蓉叉腰。
“即便没看上谁,咱做奴才的也必须提醒主子照章办事儿,你啊你。”苏培盛恨铁不成钢。
“你快些去送汤吧,我先告退!”
羡蓉说罢,转身离去。
苏培盛欲言又止盯着羡蓉离去的背影,皇后娘娘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她难道瞧不出万岁爷近来去养心殿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苏培盛攥紧食盒,忐忑入御书房内。
“万岁爷,皇后娘娘亲自熬了川贝雪梨汤,还有..内务府今日呈到皇后跟前的秀女名单没送来,娘娘体恤万岁爷政务繁忙,不愿让此等小事惊扰万岁爷。”
苏培盛叫苦不迭,万岁爷虽依旧面无表情,可御前心腹奴才若瞧不出此刻万岁爷心情不佳,早就死了几百回。
那盏雪梨汤,直至晚膳之后,都不曾动过。
入夜,楚娴沐浴更衣之后,坐于镜前篦头发,四爷昨晚才来过,今晚估摸着不回来。
“嬷嬷,万岁爷今日在御书房都忙什么呢?这会儿歇下了吗?”
春嬷嬷正在伺候皇后篦头,闻言,徐徐开口:“回娘娘,万岁爷今日接见科尔沁王公,这会在夜宴王公。”
“我知道,夜宴还未结束吗?一会记得让人送醒酒汤过去。”
楚娴怏怏不乐回到空荡荡的寝殿,一到夜里,她的心也跟着空落落。
从前在潜邸里,夫妇二人同吃同寝,即便他要处理康熙爷安排的奏疏,也会在内室处理,她则惬意躺在他膝上看四爷准备的话本子。
有多久不曾枕在他膝上看话本子开花大笑?她记不清了。
熬到选秀这日,楚娴昨儿夜里睡不踏实,今日早起对镜,被镜中憔悴面容惊得久久不语。
“嬷嬷,本宫今年几岁了?”楚娴伸手揪住一根刺眼的白发。
“娘娘,您芳龄二十九。”
“哦,才二十九啊,怎么就生白发了。”楚娴到底还是没将那根白发拔下。
“脂粉敷厚些。”楚娴闭眼,直到起身,都不曾在看镜中人一眼。
出乎意料,太后竟早早等候在撷芳殿里。
看到太后乌雅氏,楚娴竟莫名涌出强烈不安感。
“万岁爷驾到!”苏培盛的声音传来。
众人纷纷匍匐在地跪迎圣驾,唯独楚娴与太后站着迎接皇帝。
待皇帝升座,秀女们在太监唱名下,一列列入内。
无一例外,入殿内的秀女几乎都被四爷赐给了王公大臣们。
“川陕总督年羹尧之妹,年氏,年十三。”
“臣女年氏,给万岁爷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给太后、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年氏今日穿着素色旗装,却依旧难掩绝代芳华。
楚娴坐直身子,偷眼看向太后。
“年氏尚可,可皇帝素来不喜容貌艳丽女子,不如将此女赐给你十四弟如何?”乌雅氏装都不装,直接开口要人。
楚娴适时开口:“臣妾遵..”
“谁说朕不喜欢?”
楚娴如遭雷击,愣怔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直到春嬷嬷轻轻扯扯她的袖子,才勉强回过神。
“年氏赐贵妃,赐居翊坤宫。”
“今日选秀到此为止,都退下。”
众人哗然,竟是翊坤宫,谁人不知,翊坤宫是历代宠妃才能住的宫殿,上一个入主翊坤宫的嫔妃,是风头无两的宜妃。
待众人离去,撷芳殿内只剩下帝后与太后三人。
“胤禛!你是不是永远要与哀家做对!你十四弟已被你发配到景陵守陵,他只是想要个秀女而已,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乌雅氏气得破口大骂。
“那拉氏!你答应要将年氏给十四,为何你出尔反尔,年氏若入宫,你定不得好报!”
“臣妾忽感不适,臣妾先告退。”
楚娴垂首,不曾再看那人一眼,失魂落魄离去。
离开撷芳殿,她踉踉跄跄往景仁宫方向疾步走去。
“皇后娘娘,养心殿不在这。”春嬷嬷忧心忡忡提醒。
“我知道,今日起,我就住在景仁宫里,春嬷嬷,去将我的东西从养心殿搬出来。”
一听皇后称我,而非本宫,春嬷嬷心下骇然。
“快去!”
楚娴一把推开景仁宫朱门,居住在景仁宫的是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答应。
四人正围坐在空荡荡的正殿内打麻将,冷不丁瞧见皇后娘娘气势汹汹赶来,登时吓得匍匐在地。
“娘娘恕罪。”
“你们无罪,去吧,即刻搬去永寿宫居住。”楚娴心如死灰,仰头躺在凄冷的软榻。
“娴儿!”婉凝紧赶慢赶来到景仁宫内。
“娴儿,你这是做甚?难道你想将皇后之位让给年氏不成?你别怕,我定帮你解决掉年氏。”
婉凝目露凶光。
“十年了...”楚娴哽咽。
“什么十年?娴儿,你需振作些,眼下解决掉年氏才是头等大事。”
“婉凝,十年了,他允诺独宠我十年,前日,晖儿刚过十岁生辰,结束了...”楚娴颜面啜泣。
“娴儿,即便你杀了年氏,万岁爷定也不会怪罪,将她杀了便是,你别自乱阵脚。”
“不必,我输得起。”楚娴含泪坐起身。
“今后我只是独居在景仁宫的无宠皇后,你若嫌弃,可不必入宫来,我不怪你。”
“你在说什么!娴儿,你给我听清楚,是因为皇后是你,为才对皇后毕恭毕敬,若皇后不是你,呵,我为何不自己当皇后?”
“娴儿,我郭络罗婉凝这辈子只会臣服在你脚下。”
“婉凝,别动年氏,答应我。”
“你..哎..好。”婉凝将泣不成声的娴儿抱在怀中安慰。
“娘娘...”春嬷嬷满眼焦急。
“怎么回事?”婉凝见春嬷嬷神色不对,心下不安。
“江宁织造出事儿了,曹大人被万岁爷革职,并下旨抄家,曹家全族正被押解入京。”
“什么!!梁阿牟呢?他在哪?为何还会被抄家?亏空不是都堵上了么?为何?”楚娴悲愤交加。
那人明知道她与曹家的关系匪浅,却还是对曹家动手了,甚至不曾对她透露只言片语。
“我要去求他放过曹家,曹叔一把年纪,凄风苦雨押解回京,如何能承受舟车劳顿之苦。”
楚娴擦干眼泪,手忙脚乱脱簪:“寻素服来。”
“娴儿,不可,你是皇后,若为曹家行脱簪素服请罪,万岁爷定会龙颜大怒。”婉凝大惊失色。
“我顾不了那么多!”楚娴推开婉凝,囫囵换上素服,披头散发往御书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