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爷请您进书房用膳。”
  “哦。”楚娴拔步踏上石阶,回身道:“走吧,还杵着做甚?今晚谁若能七窍玲珑哄得爷留宿,明儿来我院里领赏。”
  “都上点心吧!哎..”楚娴唉声叹气,怒其不争。
  待开春定让内务府送十个八个美人来,四阿哥喜欢娇柔温婉的汉女,她知道。
  “明儿开始,每月初一十五,你们提前写好伺候四阿哥的月度计划,当面向我汇报,需具体到每日做些什么来拢住爷的心。”
  楚娴无奈叹气,她必须尽快让宋氏与李氏勾搭四阿哥,务必让他流连忘返。
  楚娴将目光投向李格格,
  历史上为雍正帝诞下三子一女的齐妃,定不会如此愚钝。
  还有宋氏,疑似历史上雍正帝第一个女人,男人对第一个得到的女人总有别样情愫。
  宋氏若加把劲,明年会顺利诞下四阿哥第一个孩子。
  “加把劲,宋氏,李氏,我极器重你二人,不可让我失望。”
  朱门后,柴玉皱起苦瓜脸,暗道谁才对四爷最不上心。
  二位侍妾格格还知带寝衣帕子邀宠,可福晋倒好,空手而来。
  “怎地不见苏公公?”穗青四处张望。
  “他啊..挨罚哩,这两个月都需卧床养伤。”柴玉一说起苏培盛,忍不住打颤。
  老伙计苏培盛屁股都被打成八瓣儿,不躺两个月,起不来。
  “苏公公为何挨罚?一会让人去我库房取些滋补药送去给他。”
  楚娴对四阿哥身边的奴才印象都不错,苏培盛平日里对她尊敬有加,作为嫡福晋,自是要体恤一番。
  “说是在外头办差延误消息,具体奴才不得而知,奴才代苏培盛多谢福晋赏赐。”
  柴玉对四福晋前所未有的恭敬,腰都折紧了。
  苏培盛的血泪教训让前院伺候的奴才们明白一个道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四福晋。
  楚娴秀眉微挑,总觉得柴玉今日极为谄媚客套。
  “给福晋请安,福晋,爷请您去书房说话儿。”
  书房小太监恩普小跑前来,伸手挡在两位侍妾格格面前:“两位格格,先请回吧。”
  楚娴心里不乐意,有宋氏与李氏在,还能替她分担些。
  哎,今日免不得尬聊。
  压下苦涩,楚娴嘴角洋溢假笑,款步跟在小太监身后。
  奇怪的是小太监并未将她带到书房里,而是带到四阿哥寝屋内。
  什么事要在寝屋内说?
  羡蓉与穗青对视一眼,满眼喜色。
  楚娴心底忐忑,她并不认为四阿哥对她有非分之想。
  二人能做任何事情,唯独不可能寻欢作乐。
  眼前一亮,窃喜。
  她与四阿哥唯一能在床榻上说的事,只有淑儿。
  楚娴被小太监带进水汽氤氲的耳房内。
  早有两个嬷嬷等候。
  “福晋,奴才伺候您沐浴更衣。”
  “不必,羡蓉穗青伺候即可,你们下去吧。”
  楚娴气窒,四阿哥还真矫情,与他见面还需沐浴更衣,他在嫌弃她肮脏?
  她恨不能拿香炉来,再给他烧三柱清香,烧点纸钱元宝!
  矫情!烦人精!
  待洗净铅华沐浴更衣后,穗青取来妆奁匣子。
  “福晋,奴婢伺候您敷粉描眉。”
  “不必。”楚娴摆手,她和四阿哥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需精心打扮讨他欢心的地步。
  为他描眉画眼涂脂抹粉,简直在浪费她宝贵的时间和银子。
  楚娴素面朝天,身穿寝衣离开耳房,穿过隔扇门,登堂入室。
  四阿哥已沐浴更衣,端坐在镜台前,由奴才伺候篦头。
  楚娴方凑近四阿哥身后,柴玉竟笑呵呵将玉梳捧到她面前。
  楚娴愣怔片刻,接过玉梳。
  忒倒霉,莫名其妙变成篦头奴婢。
  若早知四阿哥在篦头,她就该在耳房里多磨蹭一会。
  “福晋,奴才伺候您卸护甲。”
  柴玉双手捧到她面前。
  楚娴抿唇,取下遮丑的护甲。
  “爷,妾身伺候您篦头。”她抓紧玉梳,小心翼翼伺候四阿哥篦头。
  这人,篦头还睁大眼睛,他不笑的时候表情严肃,她不敢看他,只低头盯着他头顶瞧。
  铜镜中,她低首敛眉,双手穿梭在四阿哥发丝间,咿。
  她轻蹙眉,四阿哥年纪轻轻,竟生出不少白发来,也不知成日里板着脸都在算计忧愁何事。
  竟愁白了头。
  犹豫一瞬,她闭紧嘴,怕说出来他恼羞成怒。
  胤禛漆眸一瞬不瞬盯着铜镜,凝眸注视那扭曲变形的小指。
  鼻子发酸。
  楚娴默不作声伺候四阿哥蓖发,一抬眸,竟发现镜中四阿哥竟泪流满面。
  啧,他那样冷血冷情之人,竟也会哭。
  心下一惊,莫非淑儿出事了!
  楚娴悲从中来,祈祷淑儿定要长命百岁,与四阿哥儿孙满堂。
  若淑儿有事,她的和离计划也将失败。
  “爷,您擦擦脸..”楚娴委婉提醒。
  胤禛不知福晋为何唤他擦脸,下意识抬手擦拭脸颊,指腹触到湿热水渍。
  他愕然捂脸,他竟不知何时为她落泪。
  “爷,淑儿可还好?若需妾身相助,爷尽管吩咐。”楚娴嗓子发紧,就怕从四阿哥口中听到淑儿的死讯。
  “福晋,爷不知你受伤,抱歉。”
  四阿哥冷不丁岔开话题,楚娴瞪圆眼睛,错愕回答:“妾身贪嘴砸核桃吃,不小心砸手指了,爷别笑话妾身愚笨。”
  “您忙着处理差事,此等小事不足挂齿,爷不必放在心上。”
  楚娴心底冷笑,他怎会不知?
  她受伤之事整个府邸都传开,即便他不想知道,也早该知晓。
  虚伪,既不闻不问,何必再惺惺作态。
  不对..他莫不是有事求她?
  楚娴挺直腰板,等他开口求她。
  他不开口,她亦保持缄默。
  “福晋,御药房管事送来药单,你可有话辩驳?”胤禛故意绷紧声线,不怒自威。
  楚娴浑身一颤:“爷,妾身为何要辩驳?妾身受伤,御药房凭太医药方抓药,有何不妥?”
  “呵,福晋,有人密报你收集军需管制药物,需爷将药方放在你面前,你才愿说实话?”
  “爷,那药忒苦,妾身有罪,并未照医嘱服药,故而多服用几副药。”
  “那拉氏!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有人看见你的奴才鬼鬼祟祟频繁进出城郊。”
  “那拉氏,要在城郊搜寻出近几个月断骨的鬼祟之人,易如反掌。”
  “爷...妾身知罪。”
  楚娴恐惧的软下膝盖,匍匐在四阿哥脚下。
  “是妾身的外室,身受重伤,承受断骨之痛,妾身于心不忍,不得已砸伤手指,从御药房骗取军需之药,妾身知罪。”
  楚娴吓得低声啜泣,四阿哥甚至清晰言明她的奴婢进出城外,定是抓住了把柄。
  事关池峥,她不敢冒险。
  “呵..外室..外室...”胤禛失落喃喃,目光始终落在她畸形小指。
  悲喜交加。
  “罢了,篦头。”
  “多谢四阿哥。”楚娴战战兢兢,起身擦干净眼泪,用帕子擦拭干净手掌,继续伺候四阿哥篦头。
  入夜,楚娴躺在床榻里侧,等待四阿哥发话。
  可直到她昏昏沉沉睡去,他都不曾开口。
  子时方过,柴玉手捧博山炉轻轻推开房门。
  穗青瞅一眼香炉,柴玉并未燃香,也不知是何熏香。
  “柴公公,不知是何熏香?福晋有些香料碰不得。”
  “是暹罗安神香。”
  柴玉打开博山炉,露出香炉中橙红卷云纹香篆。
  穗青点头,暹罗安神香姑娘能用。
  她拔下银耳挖簪,不待她取一勺安神香,柴玉忽地用指尖蒯一撮香粉,舌头一卷,咽入口中。
  柴玉虎着脸朝穗青张大嘴巴:“瞧见没,瞧见没?你还要验什么呢?莫非怀疑杂家毒害主子不成?”
  “柴公公息怒,奴才也是照章办事。”
  穗青满脸堆笑,却依旧不为所动,挖一小勺香粉,凑到鼻息间细嗅。
  “成了吧?”柴玉没好气哼哼。
  “奴才送进去吧。”穗青陪笑。
  柴玉似笑非笑,避开穗青的手,径直推门入内。
  入屋内之后,柴玉将沉水香炉打开,小心翼翼将未燃尽的沉水香与安息香混合在一起,用香篆模子压实。
  博山炉顷刻燃起袅袅青烟。
  柴玉从袖中取出一颗绿豆大的辣绿药丸,悄悄放入茶水中。
  默不作声将茶水递到幔帐后。
  修长手掌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柴玉捧起空茶盏离去,羡蓉与穗青正站在门外打哈欠。
  “走吧,到那边庑房值夜,吃两盏参茶提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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