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扭着杨柳细腰莲步轻移,姑娘并未给她们灌下绝子汤,若她有命怀上皇嗣,定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只要她母凭子贵,今后谁是主谁是奴,还未可知。
“四阿哥,奴婢林姝,奉福晋之命,前来伺候您沐浴更衣。”
夏荞捏着嗓子,娇滴滴柔声细语。
哗啦一声突兀水声传来,四阿哥倏地站起身,长身玉立,缓缓转过身。
夏荞屏住呼吸,皇子龙孙当真是龙章凤姿,湛然若神。
被俊美无俦的四阿哥目光灼灼看来,夏荞已浑身酥软,与这般状貌若画的男子春风一度,即便现在去死,也值。
夏荞死了,脖颈被拧断,破麻袋似的丢在浴桶边。
苏培盛哆哆嗦嗦匍匐在面色阴鸷的四阿哥脚下,大气都不敢出。
完了,全完了。
穗青在庄子立的衣冠冢竟是真的,林姝死了,甚至没留下全尸。
苏培盛哭丧着脸,暴怒的四爷拔剑,苏培盛吓得抱紧四爷大腿:“爷,今儿是您与福晋大婚之喜,不可啊...”
“滚!!”胤禛怒喝。
楚娴被正殿内暴怒的呵斥声吓得双腿发软。
“出何事了?”她瑟缩到门边。
“福晋,林姝..林姝不知为何冲撞四阿哥,被..被四阿哥..杀了..”穗青满眼惊恐。
“去看看。”楚娴气窒,对林姝的惨死愧疚万分。
疯子!
既不喜她安排的丫鬟,赶走就是,何必滥杀无辜。
压下惊怒来到洞房内,两个小太监正抬着尸首出来,忽地尸布被晚风掀开,赫然露出一双瞪出眼眶的血眸。
楚娴吓得捂紧嘴巴,站在原地平复情绪之后,才拔步往幔帐后走去。
“那拉氏!”
一身暴呵传来,她一抬头,冰冷剑锋恰好抵在她眉心。
只要再进一步,四阿哥即刻捅穿她的眉心。
楚娴挺直腰板,不卑不亢看向满脸怒容的疯子,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解脱的平静:“若今儿妾身殒命在洞房花烛夜,能让四爷解恨,妾身甘心受死,只求爷给个痛快。”
“痛快?呵..呵呵呵...你可曾给无辜之人痛快,可曾给她活路?”
楚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她不给人活路?转念间,她想起四阿哥力挽狂澜,压下她筹谋已久的自污谣言。
他定是知道她曾经残害无辜的丑事。
“四爷,妾身不知您在说什么?您既选择替妾身压下那些谣言,自是相信妾身无辜,难道不是吗?”楚娴言之凿凿,故意恶心那人。
“你!你!!”
胤禛怒火攻心,悲痛欲绝,喉头一阵腥甜袭来,他咬紧牙关咽下血泪。
可永失所爱,剥皮拆骨之痛,又如何能压下。
他痛得蚀骨剜心,无力握剑,长剑坠地。
“那拉氏..”胤禛目光怨毒,唇角溢出血腥,眼前一黑,他看见姝儿含泪朝他张开双臂。
“四阿哥!”楚娴眼睁睁看那人吐血昏厥在地,往后挪了两步,压根不打算搀扶他。
“爷!”苏培盛吓得跌跌撞撞爬到四爷身边。
新婚之夜,南薰殿内乱作一团。
四阿哥原该在大婚第二日,偕新婚福晋依次去叩见太后、皇帝,还需去四阿哥生母德妃宫中行礼。
却在新婚之夜莫名其妙病倒,缠绵病榻起不来身。
紫禁城内谣言四起,都说楚娴克夫,传得有鼻子有眼。
楚娴懒理谣言,此时正愁眉苦脸坐在病榻边,为昏厥的四阿哥侍疾。
那疯子虚弱憔悴躺在床榻上,楚娴蠢蠢欲动,很想惫懒侍疾,若四阿哥身死,她就能彻底脱离苦海。
可春嬷嬷一句话就像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
楚娴吓得衣不解带伺候在四阿哥身边。
春嬷嬷提醒,大婚之夜,四阿哥若暴毙,楚娴定会被康熙爷迁怒,株连九族。
为了九族,楚娴忍着想杀四阿哥的冲动,任劳任怨伺候他。
第九日,是皇子福晋回门之日,四阿哥本该带她回娘家回门,在午时前回宫。
该死的混蛋,生病也不挑好时候,楚娴气哼哼将湿热的帕子捂在他脸上,一顿解气的乱揉。
“咳咳咳..”
帕子后传来几声虚弱咳嗽,楚娴吓得抓住帕子:“来人,快!四爷醒了!太医速来诊脉!”
楚娴此刻的心情矛盾至极,既遗憾四爷没死,又庆幸他没死,矛盾得哭笑不得。
用帕子捂紧脸,慌忙退到一旁。
隔着太医与奴才们,楚娴与面色惨白的四阿哥对上眼神,后背瞬时沁出恐惧冷汗。
他的眼神怨毒冰冷,就像那晚抵在她眉心的剑锋,令她不寒而栗。
他的眼神直白,他想杀她。
大婚第十日,四阿哥在奴才的搀扶下,带她去给皇太后、皇帝行朝见礼。
紫禁城宫道上,楚娴踩着花盆底鞋紧赶慢赶追逐走在前边的四阿哥。
都半死不活了,还能脚下生风,赶着投胎啊?
他苏醒后愈发沉默寡言,平静的让人心慌,楚娴总觉得四阿哥在酝酿致命的阴谋诡计,这几日,她寝食难安。
一闭眼,眉间就能感觉到刺骨绝望的寒意。
楚娴踩着花盆底鞋走路,本就步履维艰,此时更是脚后跟都在隐隐作痛。
不用看就知已磨出好几个血泡来。
皇太后正病着,只隔着幔帐客套问候两句,又开始咳嗽。
二人一前一后跪在宁寿宫前,四阿哥行三跪九叩礼,楚娴则依照规矩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带着太后的赏赐,楚娴一刻不停歇,跟随四阿哥到乾清宫给康熙爷请安。
康熙帝端坐于龙椅之上,不怒自威,待老四带着福晋见礼起身,康熙帝将目光落在老四福晋脸上。
乍一看,忍不住蹙眉。
不曾料到费扬古的女儿容貌长开,竟是这般炽艳秾丽,明明当年还是乖巧秀气模样。
康熙帝心底懊恼,早知那拉氏会长成这般妖艳无格的模样,他断不会将这样的女子赐给老四为嫡福晋。
楚娴叩拜起身之时,偷眼看向站在康熙爷身后的梁九功。
梁九功与阿玛费扬古以及江宁织造曹寅是发小,楚娴私底下得唤梁九功一声世伯,唤曹寅一声世叔。
梁九功朝娴儿眨眨眼,不敢笑。
待老四夫妇离去,康熙帝唤来梁九功。
“老四年轻气盛,平日里让伺候他的太医和奴才多提醒,莫要过多沉迷女色。”
梁九功虾着腰笑:“万岁爷,四阿哥性子冷清,性如白玉烧犹冷,四福晋容貌生得好,对四阿哥未必就是坏事儿,说不定能成四阿哥的解语花。”
康熙帝笑而不语,点头。
四子沉默寡言,喜怒不定,锯嘴闷葫芦似的,平日里能说一个字的绝不多说一句,言简意赅,像一字仙人。
那般寡淡沉默的性子,若身边有个明艳些的福晋作伴,未必是坏事。
“万岁爷,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日理万机操劳国事,万不可因家事累着龙体,江山社稷还等着您来掌舵呢。”
梁九功捧起一盏龙井,躬身放在御案前,后背已沁出细密冷汗。
他在御前又帮衬费扬古这老小子一回,回头定让他请一桌柳泉居的席面。
“费扬古在做甚?自从卸去九门提督一职,成日里也不知来紫禁城露脸,哼。”康熙帝笑骂。
梁九功忙不迭帮腔:“他这几个月正忙着嫁闺女,如今四福晋成您的四儿媳,他没准明儿就巴巴的来递请安折子哩。”
梁九功与费扬古是过命的交情,自是见缝插针说好话。
费扬古打小就陪伴在康熙爷身边当哈哈珠子,还有江宁织造曹寅,若非跑到江南,少不得要与费扬古勾肩搭背来乾清宫。
“梁九功,去朕的私库选一对金如意赐给那拉氏,儋州府去岁进贡的红珊瑚盆景一并赐下去。”
“四川总督进献的蜀锦赐给她一匹,免得费扬古说朕对他女儿不好。”
“万岁爷,五月太子妃册封,您已赏下一对儿金如意,不如赐四福晋红玉如意可好?奴才听闻四福晋最喜欢红色,瞧她今儿穿那身红衣多喜庆啊。”
梁九功暗暗捏一把冷汗,太子妃是储君嫡妃,若四福晋也得一对金如意,毓庆宫该有想法了。
“准奏。”
“你去把费扬古那厮唤来,还有曹寅,别以为朕不知道,他告假归京,吃费扬古府上喜酒。”
“你是不是也喝了?哼,就独独不请朕喝喜酒是吧。”
梁九功挠头:“万岁爷,费扬古嫁女,紫禁城迎佳媳,费扬古哭哭啼啼送嫁,您欢欢喜喜添佳媳,听闻他躲在府里哭鼻子,您若再找他要喜酒,他定又要哭天抹泪。”
“让他哭,以为朕不知道他当年的小算盘,若非看在与他年少的交情,朕早将他丢刑部大牢吃牢饭。”
“去,让他摆好酒席,朕亲自去吃酒,不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