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但见他从袖中取出一青瓷瓶,从瓷瓶内倒出一颗黄豆大的莹白药丸。
  “这是什么?”楚娴懵然:“为何送药?”
  若换成旁人给她送药吃,摆明就是在诅咒她有病,她定会气得将人乱棍打出去,可她知道,池峥并不会如此卑劣。
  “此药有凉血安神之效,一年吃一颗,可温养气血。”
  一颗药而已,能贵重到哪去,她给池峥准备的科考之物都能买一大把药。
  楚娴欣然接过药丸,却被穗青抢先夺走。
  “是药三分毒,怎可随意服用,我先瞧瞧再说。”穗青攥紧那药丸,转身查看。
  凡是姑娘入口的药物,未经她查看,绝不可随意服用。
  “多谢,听闻你寻到西席先生的差事,你可放心去,姑娘那自有我来斡旋。”
  “厨房里有火锅,可要吃完火锅再走?”
  胤禛目光定定看向她苍白脸庞,她眼帘低垂,甚至不愿与他对视一眼。
  心中苦涩,原来辗转反侧之人只有他一人。
  “好。”明知她在下逐客令,他仍是赌气回应。
  楚娴纳闷,她那句话明显在下逐客令,以池峥的聪颖,又如何听不明白?
  无奈之下,她环顾四周,却不见羡蓉踪影,殊不知羡蓉方才就被苏培盛诓骗去拴马。
  穗青拿着药丸也不知去哪了。
  楚娴只能硬着头皮,带池峥到厨房吃火锅。
  二人端坐在方桌前,相顾无言。
  楚娴从容别开眼,转身取来海碗,忽地后背一暖,被他拥入怀中。
  “
  姝儿,别再闹了。”
  她气性太大,胤禛着实没辙,只能放下身段服软,先将她哄得回心转意,再徐徐图之。
  与那拉氏大婚在即,他绝不能在节骨眼上出乱。
  待大婚之后,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哄她。
  “我闹什么?池公子请自重,若让旁人瞧见你我孤男寡女搂搂抱抱,定坏我名节。”
  楚娴阴阳怪气,气得伸手掰开他环抱在腰肢的手掌。
  第28章
  “我不曾喜欢过旁的女子,为何不愿信我?”
  “我并无纳妾之意,全是你在揣测歪解,那日你自说自话,何曾给过我辩驳的机会?我去信解释,你可曾看过只言片语?”
  胤禛压下满腹委屈,明明他无错,却不得不为她低头。
  罢了,到底是他喜欢的女子,为她低一次头又何妨。
  待她发现竟得到皇子宠爱,定觉荣幸之至,断不会再无理取闹。
  到那时,他再耐心教导她规矩方圆。
  “休要再巧言令色,你若当真在意我,早该追来,何故还有心情告假归乡。”
  楚娴不为所动,池峥在这段感情里冷静得让她不安。
  总觉得他有事瞒着她。
  “穗青!!”楚娴怒喝着将指尖戳进池峥手背,殷红鲜血潺潺涌出。
  可他非但不松手,反而收紧臂弯。
  “池峥!你在做甚!松开林姝!”羡蓉闻讯而来,怒不可遏拔剑相向。
  “池峥,若再有下一次,自己滚。”楚娴挣开池峥怀抱,背对着他。
  “等等!林姝,倒也不必如此着急,我还有事儿要当面问问池峥。”穗青气喘吁吁赶来,伸手堵在门边,
  “池峥,你这药哪来的?还有吗?”穗青欣喜若狂。
  “哼,祖传的!”
  匆匆赶来的苏培盛眼见四阿哥手背鲜血淋漓,登时气得跳脚。
  “你当这药是白菜梆子烂菜叶?这药是我们公子祖传的宝贝,枉我们公子费心机取来这药,竟落得这般下场。”
  苏培盛哭丧着脸,为偷乌金墨,四爷付出的代价可谓惨烈,东窗事发只是迟早的事。
  他甚至不敢想东窗事发那日,爷又将付出何种惨痛代价。
  “公子,奴伺候您处理伤口。”
  苏培盛边抹泪边取帕子擦拭爷手背上的伤口。
  “林姝,是陈年乌金墨,是乌金墨啊,还有老山参,这灵药可遇不可求。”穗青激动地将莹白药丸捧到姑娘面前。
  “你快些服下,快服下。”穗青颤着嗓子焦急催促。
  楚娴满眼错愕,阿玛和兄长秘密寻访多年的至宝价值连城,他竟白白赠予他。
  甚至并非在二人浓情之时,而是在她与他断情难续,对他恶语相向这日。
  楚娴怔怔看向池峥染血的手,嗫喏:“既是传家宝,自是要留给至亲至爱之人,我与池公子非亲非故,无功不受禄。”
  楚娴夺过药丸攥在掌心,千斤之坠,沉得她喘不过气来,掌心都在灼烧发烫。
  她缓缓踱步到池峥面前,抓住他染血的手,将药丸放在他掌心。
  “池峥,这药丸我不能收。”
  “你.呜..”
  电光火石间,池峥竟反手将药丸塞进她口中,那药丸诡异至极,入口即化,顷刻间滑入喉头不见。
  口中异香瞬时弥漫开。
  “池峥,咳咳咳咳,你..”
  楚娴急得伸手想扣嗓子,却被他抓住手,欺身以吻封缄,涓涓温水灌入口中。
  不待她挣扎,他已站定身子,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林姑娘,池某心甘情愿相赠,姑娘无需挂怀,也无需你回报。”
  胤禛踏出门外半步,倏尔手腕被攥紧。
  唇角微扬,他并未回首看她,他气她没心没肺,绝情冷血。
  楚娴抓住池峥之后,脑袋一片空白,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只愣愣抓紧他。
  二人不言不语僵持,楚娴最先服软:“你手是我刺伤的,我并非不讲理之人,于情于理,我都需替你处理伤口。”
  “哼!”胤禛失望至极,甩开她的束缚,这并非是他期许的答案。
  “不必,是我咎由自取。”
  急行出两步,后背一暖,胤禛顿住脚步。
  “你若不放心,我可将所有药丸一并奉上,不必担心我不给你药。”胤禛说罢,从袖中取出瓷瓶,递到身后。
  “只剩下四颗,没有了。”胤禛失落喃喃,恨自己无能为力。
  楚娴慌张搂紧他,不接那药丸。
  “我与你再无瓜葛,你真给我啊?你也许不知道,这药里有价值连城的乌金墨,你若拿去变卖,万金之数唾手可得。”
  “我知。”胤禛哑声回应:“我只能给你这些,姝儿,对不起。”
  楚娴已是泪流满面,她宁愿池峥怒目而视,骂她忘恩负义不识好歹。
  可他却满怀歉意,怪自己不能给她更多药。
  “池峥,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在强人所难。”
  她含泪挽起池峥染血的手,款款入西厢内。
  罢了,此情既难永久,不若珍惜片时。
  至于将来..一切等将来再说吧,如果她与池峥有将来,将来再说吧。
  二人冰释前嫌,欢愉的只有二人,苏培盛与穗青羡蓉却面面相觑。
  苏培盛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早知方才闭紧嘴巴,不为四爷鸣不平了。
  穗青与羡蓉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姑娘大婚在即,却与池峥纠缠不清,不知是福是祸。
  腊月十五,老爷与四公子即将归京,他们若知道姑娘与旁人有私情,定会震怒。
  穗青欲言又止看向羡蓉,二人缓步来到厨房中。
  “穗青,下个月老爷与公子盘问起来,将如何禀报?你我二人先串供,免得前言不搭后语。”
  穗青纠结地抓过火钳,胡乱在灶膛里乱搅一气。
  “依我看,我们先不声张此事,池峥手里的灵药有奇效,老爷与公子若知道,定欢喜得将池峥供起来,定不会取他性命。”
  “我们若碎嘴供出池峥,姑娘定不饶,倒不如静观其变,只你我二人需盯着池峥,断不能让他..”
  穗青涨红脸:“总之姑娘出嫁前,必须是完璧之身,否则你我都得死。”
  羡蓉觳觫点头:“你放心,我定寸步不离姑娘。”
  是夜,楚娴沐浴更衣之后,拔步来到西厢内。
  “就不能不去当西席吗?这都年末了。”
  “主家殷勤,不好推辞。”胤禛无奈扯谎。
  并非不好推辞,而是年关将至,诸事众多,他需亲自坐镇处理。
  腊月二十三,汗阿玛圣驾即将归京,这几日他忙得焦头烂额,还需处理明年在刑部轮值交接事宜。
  毓庆宫更是三五不时安排事务,他着实分身不暇。
  待腊月二十四封笔封玺,他又需协理新春祭礼琐事,直忙碌到正月十五,方能将歇几日。
  今年春假休沐从腊月二十四到正月二十,待春假结束,他需日日上朝听政,到六部轮值,去毓庆宫与太子商议政事。
  汗阿玛与太子安排下的奏疏已堆积如山,不得不处理。
  更有与那拉氏大婚在即,一应婚前事务需处理。
  就连今日,突闻她归京,他见缝插针丢下户部大小官员聚首面呈述职要事,快马加鞭赶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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