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是这样吗?
  肯尼特·伯劳定定地盯着波西·布洛迪的脸,伴随着对方的话语,他的脑海里似乎确实逐渐浮现出了部分对应画面……但是直觉总告诉他哪里不对。
  “您的身边……之前还有其他人吗?”伯劳忽然发问道,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波西脸上的任何一点情绪变化。
  “没有。为什么这样问?”对方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我总觉得,好像看见了一个……”肯尼特·伯劳慢慢地说,见人紧盯着自己,他忽而话音一顿,露出一个无辜的笑:“没什么,也许是我看错了。”
  ——一个令他心跳加速、仿佛即将迎接死亡的人。
  ……
  “肯尼特·伯劳?”教授的笔尖微微一顿。他抬起头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救世主微微紧绷的下颌。
  “你在前世认识他。”他仔细地辨别着对方的微表情:“而且……讨厌他?”
  “准确来说,是对于一只疯狗的厌烦。”阿祖卡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地说。
  诺瓦眨了眨眼睛,金发青年已经俯下身来从身后抱着他,将脸颊埋进他的肩窝里,颇为眷恋地蹭了蹭。他犹豫了下,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头发。
  “那家伙是毁了我的平静美好校园生活的罪魁祸首之一。”救世主冷漠地回忆道:“刚入校时,他先是试图戏弄我,结果被我揍了个半死——接下来便是用尽各种龌龊手段的纠缠不休。”
  那位贵族少爷是他遇见的第一个“疯子”,曾被奥雷幸灾乐祸地戏称为他的“狂热追求者”。但当事人可一点都不曾从中感受到任何干净真挚的情感,反倒充斥着一种令他作呕的毁灭欲望的、堪称疯狂粘稠的不甘。
  偏偏对方是位大贵族的子嗣,本就身怀要命秘密的纳塔林遗孤尚且势单力薄,本来不想惹麻烦,一忍再忍,直到那家伙疯到试图囚禁他,甚至杀了他,于是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寻了个机会,将人一击毙命——
  “你……咳咳……终于还是,低头,看我了……!”
  对方临死前还在断断续续大笑着,挣扎着,蠕动着,拼尽全力试图伸手去触碰他的靴尖。那种分外诡异的癫狂与渴望,着实令当时还没怎么见过神经病的少年阿祖卡产生了深刻的印象——直到后来他遇见了更多肆意冲他挥洒恶意的疯子。
  教授思考了片刻:“是爱欲之神的把戏?还是前世他对你本身便抱有特殊情感?”
  “……我不知道。”阿祖卡将手臂收拢了些,细细嗅闻着恋人身上的好闻气味,痒得教授本能缩了缩脖子:“没办法,当时杀得太干脆利落,后来等我觉察到不对时,已经查不出太多东西了。”
  “而且我也没兴趣探究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情感,这与我无关。”救世主阴郁而冷酷地强调道:“他试图杀了我,所以我杀了他,就这么简单。”
  教授赞同地夸奖他:“你做得对,保护自己是第一位的。”
  “……”
  “怎么了?”黑发青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被人转过椅子来,被迫正面直视救世主的蓝眼睛。
  对方忽而捧起他的脸,有些挫败似得揉了揉:“您为什么不质问我和肯尼特·伯劳是什么关系?”
  “……敌人关系?”诺瓦被他捏得脸颊软肉轻微变形,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有些怀疑这家伙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我想你刚才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金发青年沉默了片刻,忽而无奈地叹了口气,凑上前来,恨恨地在他嘴唇上轻咬了一下。
  ……也好,他早就知道这家伙完全没有常人该有的脑回路,全当做是他给了自家恋人足够充沛的安全感。更何况其实他不准备、也舍不得让人体会到爱的患得患失,这份不安的苦楚让他一人承担就足够了。
  但是说是这样说……
  阿祖卡忍不住又咬了一口自家宿敌那微抿着的、冷漠无情的可恶嘴唇,这一次他咬得重了些,以至于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教授忍不住嘶了一声,下意识去推那家伙的脸:“搞什么——你又发什么疯?”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凑过来执着地细细舔吻他的嘴唇。
  “抱歉,亲爱的……不过您可以咬回来。”金发青年的声音带着温柔的蛊惑意味,在他唇边低声喃喃道:“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您的所有物……”
  第290章 吃醋
  诺瓦皱起眉来。另一人的呼吸全部撒在他的脸上,嘴唇被磨得一阵阵发麻,总有种在哪里用力蹭一蹭、从而缓解这股直往脑仁里钻的麻痒的冲动。
  他还带着眼镜,指间夹着笔,苍白的眉眼中尚且携着沉思时的锐利冷冽,掀起眼皮冷冷睥睨人的姿态不怒自威。偏偏微抿的薄唇泛着一看便是被谁细细舔吻过的湿红,还有唇角那泛着白的牙印,还被无意识似的舔了一下。
  “你——!”
  那双烟灰色的眼瞳明显放大了,阿祖卡愉悦地想,就像只受惊炸毛的猫。他摘掉了对方的眼镜,拿走了手中的笔,随手放在桌上,然后抓住那只试图推拒他的手,手指深入指缝,握紧,抓牢,以便更加深入且贪得无厌地肆意亲吻他的恋人——最后顺理成章地被忍无可忍的宿敌重重咬了一口。
  救世主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中逐渐浓郁起来的血腥味,低笑着凑过去,在那因急促喘息而微微张开着的、同样沾染了几滴血渍的嘴唇上温柔地亲了一下,又是一下。
  “您怎么这样心软?”他低声笑道:“我可是在欺负您呀,明明可以咬得更用力些……”
  教授正在努力平复着呼吸,顺便抽出手来,狠狠擦了一下自己发麻的嘴唇,闻言忍不住抬起头来,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狠狠瞪了那明明被他咬破了嘴唇、结果还一脸愉悦的疯子一眼。
  “我没有心软,都出血了。”他黑着脸骂人:“难道你的痛觉神经不正常吗?还是说你有见鬼的恋痛癖?”
  “我听不太懂,先生。”结果那家伙笑眯眯地回答道:“不过但凡是您给予我的疼痛,我很高兴能够亲自承受它。”
  他愿意跪在独属于他的暴君的王座前,心甘情愿地接纳月亮的一切暴虐、傲慢、冷酷与疯狂——然后化为世间最温柔也最为险恶的潮水,谋逆着将双方一同彻底吞吃。
  教授沉默了片刻,忽而向人伸出手来,一把揪住了金发青年的衣领,逼人一手撑着椅背,被迫向他俯下身、低下头来。
  明明被人彻底笼罩在晦暗的阴影里,他却完全无视了潜在的危险,显得格外镇定自若,脊背笔挺,仿佛他才是操纵一切的主宰者。
  黑发青年先是用拇指重重擦了一下那形状优美、唇线温柔上挑着的嘴唇,将那些溢出来的血水粗暴抹去。随后指尖毫不客气地探了进去,仔细摸了摸对方嘴唇内侧明显被咬破的黏膜。
  “口腔溃疡你就老实了。”教授收回手,捻了捻指腹上的唾液,垂下眼睛冷冷地说。
  见救世主还一脸无辜,大魔王又面无表情补充道:“到时候我再抓些蟑螂碾碎了榨汁给你灌进去,有奇效。”
  阿祖卡:“……”
  阿祖卡:“我承认我被您威胁到了,先生。”
  阿祖卡:“好可怕。”
  “那就在发疯前多想一想。”诺瓦拧着眉头教训他:“疼痛是身体为了避免遭受更大伤害的预警与保护机制,你不该——”
  被抱住了。黑发青年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那家伙好像很委屈似的,膝盖抵在两腿之间,半个身体都挂在他身上,使劲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头发,以至于承载了两个成年男性体重的座椅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你到底怎么了?”他犹疑着抽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我只是在开玩笑,你还有治愈法术,不会真让你吃蟑螂的。”
  但是那人只是将脸颊埋进他的肩窝里,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我知道”。教授回忆了片刻,发现异样似乎出现在关于肯尼特·伯劳的话题上。尽管他依旧不明白,也无法理解,究竟是哪一点引起了这家伙的莫名情绪,不过既然对方已经给了他提示……
  “……好吧。”正在趁机吸猫的阿祖卡忽然听见自家宿敌仿佛十分无奈般地叹了口气。对方将他从自己身上揪起来了一点,用那双剔透的灰眼睛十分庄重地盯着他。
  “我现在质问你。”他的宿敌严肃而一字不落地重复道:“你和肯尼特·伯劳是什么关系?”
  “……”
  怎么办,他居然罕见地产生了某种……欺负人、甚至是玷污人的负罪感。
  教授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家伙忽然在他脸上胡乱地亲了几下,然后他抱得更紧了些。
  “什么关系也没有。”对方闷闷地说:“他甚至不配成为我的敌人。”
  “哦。”诺瓦在人怀里慢慢眨了眨眼睛。
  “抱歉,是我不好,刚才是我有些想看您吃醋的模样。”救世主将额头抵在另一人的额头上,坦诚而温柔地低声道:“我不该为了满足我自私的占有欲与掌控欲,为了减轻内心深处的不安与焦虑,从而幻想着让您也因为这段感情产生不理性也不愉快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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