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那是因为你先往我的牛奶里撒盐,打架时还故意往我的头发上丢混杂着虫子的泥巴。”阿祖卡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闻言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睛,慢条斯理地说:“而且不止火椒,包括接下来半个月内,你不小心在餐盘里吃到的混着沙子的奶油南瓜汤,腐烂的小番茄,参杂着半截抹布碎片和昆虫尸体的鱼肉沙拉……”
  他冲着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的刺客十分好看的微笑了一下,只是怎么看怎么恶劣:“不是因为你得罪了圣巴罗多术士学院的厨师,都是我干的。”
  奥雷:“……”
  他当场勃然大怒:“见鬼!上一世直到最后,我都一直以为是那个厨子为了报复我不小心打坏了一列长桌——”
  “你小子要不要报复心那么强啊!”刺客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家兄弟:“我承认那时候的我混账了点,但也不至于活生生断断续续报复了我半个多月吧?!搞得我亲自跑去给那个尖酸刻薄的厨子道歉——等等。”
  “你是不是醉了?”奥雷警惕地眯起眼睛,怀疑地盯着用手懒洋洋支着下颚的金发好友。
  对方看起来面色如常,眼神清明,没有一点醉态。但是要知道暴君还坐在这里呢,以这家伙在人面前无比在意自身形象——或者说装模作样——的程度,怎么会突然和人自曝那些阴暗到滴水的黑历史?
  “也许有一点?”阿祖卡沉思了片刻,慢悠悠地转头看向教授的方向,转而拉起对方的手,将其按在自己的胸口,声音温柔亲昵得几乎要淌下蜜汁:“先生,请您摸摸我的心跳快不快,好不好?”
  奥雷:“……”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戳了戳还在奋力打扫残余战场的玛希琳:“走了玛希琳,收拾好东西就走——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们了。”
  红发姑娘的脸颊塞得鼓鼓的,努力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后,茫然地抬起头来:“唔唔好——啊?”
  将锅碗瓢盆清洗干净归于原位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奥雷瞥了眼那始终保持微笑、结果看起来居然越发瘆人的家伙一眼,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确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吗?”
  ——某人始终站在暴君身后,和背后灵似的,乍一看吓死人。
  “两个人。”教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阿祖卡也在,能有什么问题。”
  他今晚心情难得不错,也就没怼人不识数。
  问题就在这里。奥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悄悄戳了戳玛希琳——红发姑娘还懵懵懂懂的,喝了不少酒后脸蛋发红,止不住的冲所有人傻笑,完全靠不上。
  ……不是,难道现在这里就我一个靠谱的吗?!刺客暴躁且不可置信地想。还有他为什么要操心暴君的屁股安全问题,另一人看起来简直想将人从头到尾舔一遍再彻底吞下去——好吧,大概是因为暴君居然亲自动手招待了他们一顿晚餐,他简直有点……受宠若惊。
  第274章 恃宠
  奥雷和玛希琳走了。前者脸上带着一种参杂着幸灾乐祸与忧心忡忡的扭曲表情,后者则快活得像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傻瓜,临走前还紧紧握着教授的手,哽咽着告诉他,她这两辈子都永远不会忘了今晚。
  指尖似乎还残留了一点处理食材时留下的腥味,黑发青年皱着眉,他对这种腥味敏感得很,当即去浴室洗手,结果刚一抬头,便从镜子里瞧见身后站了个人影。
  教授被吓了一跳。
  那家伙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背后,近得出奇,却连呼吸都轻得可怕。浅金的眼睫微微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那点蓝色在昏暗的环境下竟像是在发光。
  衬着镜子里那张完美的脸,不知怎的,竟显得有些微妙的可怖。
  “您想家了。”救世主静静地说。
  教授愣了一下。对方肯定指的不是布洛迪家族——他没有回头,而是思考片刻后,慎重地说:“我确实想起了一些家乡的事。”
  熟悉的味觉就像脐带,短暂地将他与他降临在这个世界前那真正生长着的子宫相连。
  “……我上中学的时候,我的班主任很照顾我。”他低声说:“她看不惯我总是随便应付三餐,于是时常找借口叫我去她家吃饭,那时我和她学会了怎样下厨。”
  青春期的他脾气甚至比现在还要古怪,外加一路跳级,独来独往,还是个孤儿,本该是校园霸凌的绝佳对象。但是看在那令众人望尘莫及的成绩的份上,没有人敢欺负一个被众多老师甚至是官员着重关注的、当之无愧的少年天才——不过也没有同龄人愿意和他多加交流。
  被抱住了。
  那家伙用手臂箍住他的腰,将脸颊凑了过来,抵在他的肩膀上。哪怕这样,那双蓝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与镜子中的他对视。
  “如果想家让您感到难过的话,”阿祖卡低声喃喃道:“告诉我,向我倾述——或者再多想想我。”
  ……出于某种阴暗的心思,他心知肚明那些情绪属于离他无比遥远、仿佛永远也无法触及的过去——但他贪心无比,想要连带着所有的过往与未来,所有的生者与逝者,所有的爱与恨,将他的月亮一齐吞掉。
  “只是正常的联想而已,我为什么要难过?”教授皱起眉头,莫名其妙看了人一眼,一时之间没有理解对方的思维逻辑:“还有这和想你又有什么关系——放手,你好重。”
  他忍不住去扒那死死箍在腰上的手臂。对方抱得着实太紧了些,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那种仿佛被黑洞抓住、往内里一点点牵扯吞吃的力度,总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救世主垂下眼睛,将脸颊慢慢贴向他的肩窝,然后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颈侧。那温热的吐息令教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明明是极为温柔甜蜜的亲吻,那双蓝眼睛却始终死死盯着镜子中黑发青年的脸,犹如一只随时可能暴起、择人而噬的怪物。
  那个人的声音温柔且令人毛骨悚然地低了下去:“我不想离开您,我不想放手——所以请允许我永远这样抱着您,好不好?”
  教授:“……”
  “你醉了?”他质疑道,狐疑地反手将手掌盖在身后人的脸上,试图摸一摸有没有发热——结果被人毫不客气地舔了一口掌心,那湿漉漉的触感让他触电似的猛地收回手去。
  “唔。”阿祖卡眨了眨眼睛,转而慢吞吞地箍住了自家宿敌的两只手,握在手心里把玩着。先是抚摸他的指腹,又开始捏他的掌心,十分仔细,一寸一寸、不轻不重地碾过他的骨骼与皮肉。
  “您在我面前已经很久没有咬过自己了,我一直以为您已经恢复了不少。”他忽然毫无征兆地轻柔问道,呼吸极具侵略性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可是为什么要试图自残?”
  教授皱眉盯着他,一时之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等等,我什么时候自残了?”
  结果那家伙看起来很认真:“您在幻境中试图砍掉自己的尾巴。”
  “……”
  诺瓦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有点怀疑此人是不是醉得失了神智:“你也说了,那是幻境。”
  幻境中这人还是只长翅膀的鸟人呢,难道他还要指责对方到处掉毛?
  “那样敏感的地方,明明我稍微摸一摸,您就又哭又发抖,拼命挣扎试图从我手下逃跑。”那家伙却压根不理他,专心致志地控诉他:“结果您自己却能狠得下心来直接动刀子,要不是我打断了……”
  教授冷漠地闭上嘴。
  他不太想和醉鬼讨论这些,完全是做无用功。但是金发青年忽而用手箍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睁睁看着身后人温暖的指腹暧昧地抚摸着他的嘴唇。
  “您不想和我谈谈这个问题吗?”那人一边用指腹碾他的嘴唇,一边温柔地低声问道:“嘴唇怎么抿得更厉害了——还是说您想咬我?”
  ……话说这家伙喝醉了以后,性格是不是变得更恶劣了?
  “放手。”阿祖卡忽而听见怀中人冷冷地说。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越发阴郁,但还是慢慢松开了手臂,转而一左一右撑着洗手台,任由对方在胸膛和洗手台构成的狭小空间里,有些艰难地转过身来,正对着他。
  救世主的眼睛忽而睁大了一瞬。
  他的宿敌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迫使他微俯下身来,然后面无表情地在他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发出一声清晰的声响。
  “等你清醒后我们再谈论这个问题。”黑发青年扬起下巴,不满地冲他挑起眉头教训他,仿佛丝毫没有察觉此时自己正被人箍在身前,完全无处可逃:“喝醉了也不许无理取闹——唔!”
  他被人抱上了洗手台。
  另一人的手掌死死扣着他的后脑,热烈、粗暴而且异常贪婪地亲吻他。酒的苦涩香气一股脑地顺着另一人的口舌全部涌进他的喉咙里,哄着他全然吞吃。他开始感到大脑发晕,也不知是缺氧,还是酒精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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