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他拿了一枚递给虞凌夜:“尝尝味道如何。”
虞凌夜:“不尝,没洗。”
陆九渊很无语:“还是那么穷讲究。”
陆九渊打了一桶井水来,将枇杷清洗一遍,还特意摆了好看的盘子:“来,尝尝。”
枇杷树下有三个石凳。
三人正好一人一个。
虞凌夜拿起最大最圆的那枚枇杷,揭掉皮,去掉核,去掉里面的一层膜,这才放到嘴里。
陆九渊看得额角直跳:“多年不见,你的臭毛病还是那么多。”
他将一整个枇杷塞到嘴里,在嘴巴里嚼了嚼,将枇杷核吐出来。
“枇杷该这么吃才过瘾。”
虞凌夜:“枇杷的味道和以前陆家后院那棵一模一样。”
陆九渊摇摇头:“不一样,毕竟换了水土,味道出现了细微变化,远离故土,怕是时间越长,味道变化越明显。”
虞凌夜看着他。
陆九渊笑道:“看我作甚?”
虞凌夜:“枇杷树和石凳石桌,是从哪里来的?”
“我让人从陆家带过来的。”陆九渊道,“那些东西,我舍不得丢,多少算个念想。”
说罢。
他自嘲一笑:“我顶多能带走这些东西。”
“阿夜……”
“这些年,我很抱歉。”
虞凌夜:“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
“你没有对不起我。”
陆九渊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说正事儿吧。”
虞凌夜道:“我们已调查到,七皇子是死于烧炭中毒。”
“陆家是冤枉的。”
陆九渊笑了一声,嘲弄道:“冤枉陆家的人,比任何人都知道陆家冤枉。”
虞凌夜:“看来,你已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
陆九渊点点头。
他一脸嘲讽:“正因为知道了,才知道陆家无法洗刷冤屈,才知道,有些仇,我必须亲自报。”
虞凌夜看着陆九渊的眼睛。
陆九渊眼底泛红,在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情绪。
久久无语。
只有谢莺眠吃枇杷的声音。
安静的时候,会放大某些声音。
比如,谢莺眠的咀嚼声。
谢莺眠有些尴尬:“这枇杷味道不错,我还没吃过枇杷。”
“打扰到你们了?”
“要不,我去别处吃?”
她一点都没说谎。
人生第一次吃枇杷,被枇杷的鲜美征服了。
“不必。”陆九渊轻笑,“嫂子尽管吃,多的是。”
那谢莺眠就不客气了。
有这个小插曲。
陆九渊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许。
虞凌夜道:“谢敬昀在陆家密室里,是吗?”
陆九渊:“是。”
“定云之乱后,我父亲带回了只剩下一口气的谢敬昀,他将谢敬昀放在陆家密室中,又在棺材里放了一块黑石头。”
“这是陆家的秘密。”
“原本,陆家除了我父亲和我之外,无别人知晓。”
陆九渊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虞凌夜:“你猜,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虞凌夜摇头。
这也是他一直所不解的。
他调查了那么久,所得出的结论都是谢敬昀已死。
若不是老五告诉他陆家的秘密,他至今也不会知道谢敬昀还活着。
陆九渊眼底迸出恨意:“是柳云意。”
“她是皇帝的人。”
“她嫁到陆家,嫁给我,并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她嫁到陆家的目的,是监视陆家,监视我,监视着陆家的一切。”
“真是可笑啊。”
“我与柳云意那些偶遇,她见我的娇羞,我的英雄救美,我的怦然心动,我的情窦初开,我与她的每次相遇,都是她的算计,是她一手策划的。”
“我那么信任她,那么爱她。”
“她呢?”
“她窥探到了陆家的秘密之后,汇报给了皇帝,也给陆家带来灭门之灾。”
“柳云意曾哭着恳求我,恳求我将谢敬昀交出去,说什么,只要陆家能将谢敬昀交出去,皇帝就会保全陆家,保全我们。”
“她根本不懂,即便我将谢敬昀交出去,皇帝也不会放过陆家,只有柳云意那个蠢货相信皇帝的承诺。”
“都怪我。”
“若不是我,若不是我执意娶柳云意,若不是我不小心暴露了机关的位置……”
“或许,陆家就不会覆灭。”
陆九渊身上溢满了悲伤。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瘦削的身体颤抖不停。
谢莺眠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如果假柳骞是皇帝的走狗,那他们一家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也就顺理成章了。
谢莺眠道:“柳云意死的时候,应该是后悔了。”
陆九渊嗤笑:“她后悔有什么用?”
“陆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口人都死了。”
“她的后悔一点用处都没有,徒增笑料罢了。”
第369章 :相见争如不见
谢莺眠放下手中的枇杷:“真柳骞身边的八个护卫,是你派去保护他的?”
陆九渊点点头:“确切地说,是监视柳家。”
谢莺眠:“真柳骞中毒的事,你知道多少?”
陆九渊:“很少。”
“我知道柳家是皇帝的走狗后,一直监视着柳家,我的人在盯着柳骞时,发现柳骞是假的,被关押在废院的野人才是真柳骞。”
“我派人保护监视真柳骞,是想看看皇帝到底要做什么。”
“至于真柳骞的经历,我并不知晓,真假柳骞一事,我知晓的并不多。”
谢莺眠对这个答案没有异议。
她将接下来的时间交给虞凌夜,她继续去吃枇杷。
树上的枇杷非常多。
她还在考虑着等会儿想办法带回去一些。
有一些与枇杷相关的甜品,她想试一试。
虞凌夜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可以跟我讲讲吗?”
陆九渊细长清瘦的手把玩着手中的枇杷果子:“你既知道我还活着,想必已调查了七七八八,还有必要再问?”
“有。”虞凌夜道,“我想知道其中的细节。”
“我想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陆九渊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许久。
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再提起来也没什么意义。
相见争如不见。
这也是他一直不答应与虞凌夜相见的原因。
虞凌夜不回答,只是盯着陆九渊的眼睛。
陆九渊被盯得头皮发麻。
“你知道的,我最怕你用这种眼神看我。”
“算了算了,服了你了。”
“从哪里说呢,就从刑场上说起吧。”
“我在等待斩首时,步云凡和阿肆出现。”
“遮天蔽日,天地黑暗,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一片漆黑中,有人告诉我要以最快的速度换掉衣裳。”
“几个呼吸的时间,我被动换好衣裳,被人带着混进了百姓中,再悄无声息离开。”
“原本该被斩首的我,莫名其妙活了下来。”
“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才知道阿肆顶着死罪的风险偷梁换柱将我换了出来。”
“我活了,阿肆的双臂却没了。”
“斩断阿肆手臂的人,是步云凡。”
陆九渊陷入到回忆中。
“我从未想过会在那种情况下见到步云凡。”
“他……是九莲的相公。”
“九莲天生体弱,太医断定九莲活不到及笄。”
“我父母不肯放弃九莲。”
“眼看着九莲快不行时,我父亲去求了一个人,他从那个人那里拿到了一个地址,我父亲秘密派人将九莲送到那个地址,并对外宣称九莲已病故。”
“从那之后,九莲极少跟我们联系,只有在每年过年时会给我们来信。”
“在信中我们得知九莲的身体越来越好。”
“先天体弱的她不仅恢复了健康,还学了医术。”
“九莲很有学医天赋,在陆家时,她已无师自通打下了基础,在那个地方,她的特长得以发挥,从她的信里就知道,她活得很开心。”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送九莲去的地方,是传说中的洞天福地,也只有洞天福地才有机会让九莲活下来。”
“大约十年前,不,现在已经算是十一年前了。”
“定云之乱发生。”
“定云之乱时,步云凡也被牵扯其中。”
“定云之乱吸引了许多高手,那些高手全都殒命定云山,活下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的谢敬昀,一个是绝世武学天才步云凡。”
谢莺眠恍然。
洞天福地就在定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