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的指尖离开弥林的额头,留下淡淡的暖意。“带着这份力量与使命去吧,孩子。愿雅凡娜的绿意护你周全,愿瓦尔妲的星辰指引你的航向。我们在这里,等待你完成任务,平安归来。”
弥林深深鞠躬,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沉甸甸的使命感。“谢谢您,埃斯缇大人。我会铭记您的嘱托。”
澳阔泷迪的港口,泰勒瑞精灵建造的白船静静停泊在如水晶般澄澈的海面上。船身线条优美,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格洛芬德尔已先行登船,他换上了便于行动的旅行装束,腰间佩剑,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拂动,眼神沉静地望向东方。弥林最后看了一眼沐浴在永恒光辉中的维林诺海岸线,提力安的洁白塔尖,远方罗瑞恩花园朦胧的绿意,以及更远处,双圣树那永不熄灭的、温柔而壮丽的华彩。这里是他一千多年的家,是治愈了他在中洲所有创伤的乐土。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跳板。船只缓缓离港,泰勒瑞水手悠扬的送别歌谣在海风中飘荡。弥林站在船尾,格洛芬德尔无声地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立,沉默地望着那片神圣的土地在视野中渐渐远去、缩小。双圣树的光芒从铺满海面的金色光毯,慢慢收敛成地平线上两个微小却依然璀璨的光点,如同两颗永不坠落的星辰。提力安的轮廓融入了金色的光晕,最终,整个维林诺大陆化作一片朦胧而温暖的光影,沉入海平线之下,被无垠的大海温柔地包裹、隐藏。一种深沉的离愁与对未知使命的坚定交织在弥林心中。身后是家园与安宁,前方是故土的阴影与召唤。
航程在维拉庇护下平静而迅捷。数日后,当海风变得凛冽,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盐霜与冷冽的气息时,灰港那熟悉的灰色石堤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港口的主人奇尔丹,这位见证了无数纪元变迁的造船者,亲自站在码头上迎接。他银灰色的长发和胡须在海风中飘动,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凝重与一丝见到故人的欣慰。
“mae govannen, glorfindel! mae govannen, loriendil!”(幸会,格洛芬德尔!幸会,洛瑞恩迪尔!)奇尔丹的声音依旧洪亮,却难掩一丝疲惫。“维林诺的光辉在你们身上依然闪耀,但中洲的天空,已再次被阴云笼罩。”
他将两人引入港口灯塔下的石室,壁炉里燃烧的火焰驱散着灰港特有的湿冷。奇尔丹简要地讲述了这一千多年间中洲的剧变:精灵大规模西渡后留下的空旷与寂寥;诺多至高王的权柄落在了年轻的吉尔-加拉德肩上,他坐镇林顿,努力维系着精灵的团结;以及最令人不安的消息——索隆以“安纳塔”之名重现,蛊惑人心,力量日益膨胀,更可怕的是,他确已铸成了那枚传说中的至尊魔戒。
“玛格洛尔、凯勒巩和库茹芬,”奇尔丹提到费诺里安时,语气复杂,“他们在愤怒之战后没有选择西渡,而是带着一部分追随者向东去了,深入鲁恩内海附近的广袤土地,建立了他们自己的隐秘领地。远离纷争,但也远离了对抗黑暗的前线。”他摇了摇头,似乎对此不甚认同。
接着,他的表情更加严肃:“至于你们寻找的蓝袍巫师……帕蓝多与阿拉塔尔。他们抵达后不久,确实依照使命前往东方试图引导那些未开化的部落人类。然而当他们进入东方腹地后不久,便彻底失去了音讯。萨鲁曼大人曾试图联系,但只捕捉到极其微弱、混乱的魔法波动,最后的位置指向东方深处,靠近魔多的方向。此后,再无任何确切消息传来。就像被东方的黑暗吞噬了一般。”奇尔丹的眼中充满了忧虑,“他们的失踪,是笼罩在索隆阴影之上的又一层迷雾。”
格洛芬德尔与弥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蓝袍巫师最后出现在东方,靠近魔多,这绝非巧合。曼威的预感很可能成真,他们的任务清单上,寻找失踪同僚的优先级瞬间被拔高了。
“感谢您的信息,奇尔丹大人。”格洛芬德尔沉稳地开口,“我们稍作休整,明日便启程前往佛林顿口,觐见吉尔-加拉德王。中洲的黑暗需要所有光明力量携手对抗。”他的目光坚定,金发在炉火的映照下仿佛燃烧着斗志。弥林沉默地点点头,目光透过石室的窄窗,投向灰蒙蒙的北方天际。
第46章
灰港的清晨带着海盐的湿冷和离别的肃穆。奇尔丹站在码头上,银灰色的须发在微风中拂动,目送着格洛芬德尔与弥林踏上北行的道路。两人背负着简单的行囊,告别了造船者,身影很快融入了灰港以北、沿着海岸蜿蜒的古老小径。
脚下的土地,不再是维林诺永恒的光辉与柔软。这是贝烈瑞安德的残余,经历过滔天洪水与大地沉陷的创伤。空气清冽,带着松针、冷杉和咸涩海风混合的气息。格洛芬德尔放慢了脚步,金发在透过稀疏云层的微光下闪耀,他的目光扫过路旁嶙峋的黑色礁石,以及远处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沉睡巨兽脊背般的山峦轮廓。
“这里曾是欧西瑞安德的边界,”格洛芬德尔的声音带着悠远的回响,打破了清晨的寂静,“绿精灵的家园,七河之地。如今只剩下林顿这片最后的绿洲,倔强地留存在这破碎的海岸线上。”他指向远方,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的迷雾,“再往远一点就是希姆凛的雄峰,费诺里安骄傲的堡垒,如今也只剩下最高的山尖,如同孤岛般探出海面,在日落时分染上血色,诉说着往日的悲壮与沉没的哀伤。”他的语气里没有过多的哀恸,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缅怀。
弥林默默聆听着,脚下踩着松软的针叶。格洛芬德尔描述的景象,与他记忆中第一纪元末那毁天灭地的洪水重叠。
“在魔苟斯势力最为鼎盛、黑暗几乎吞噬一切希望的时候,”弥林轻声开口,声音如同拂过林间的微风,“要维持内心那一点光明不被熄灭,一定非常艰难吧?”他想起了自己在森林中挣扎求生、如履薄冰的日子,那不过是魔影笼罩下微不足道的一角。而格洛芬德尔曾直面过那席卷一切的黑暗狂潮。
格洛芬德尔停下脚步,湛蓝的眼眸望向弥林,那目光深邃如星辰之海。“艰难,是的。”他坦诚道,嘴角却勾起一丝坚毅的弧度,“如同在无星无月的黑夜中跋涉,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深渊。恐惧、绝望、背叛的阴影时刻萦绕。但正是那些时刻,让我们更清晰地看到同伴眼中的火光,听到心底深处对光明最本能的呼唤。那呼唤,便是支撑我们走下去的微光。就像你,弥林,”他的目光带着赞许,“即使在最深的绝望里,你灵魂的光也未曾真正熄灭。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对抗黑暗最本源的力量。”
弥林心中微动,格洛芬德尔的话语像暖流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两人相视一笑,无需更多言语,继续前行。他们穿过点缀着石楠的荒原,越过流淌着清冽溪水的山谷,林顿王国的绿色渐渐浓郁起来。古老的橡树和山毛榉构成浓密的森林,空气中弥漫着松脂和苔藓的清新气息,与灰港的咸湿截然不同,这里是精灵们在中洲最重要的庇护所之一。
目的地是舒恩湾以北的佛林顿,吉尔-加拉德的王庭所在。当他们终于抵达这座依山傍海、由洁白石材和精灵巧艺构筑的城市时,夕阳正为城墙镀上最后一层金边。城门的守卫显然早已得到消息,看到格洛芬德尔和弥林后,立刻恭敬地行礼,将他们引入城中。
佛林顿的宁静之下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低沉。街道上精灵稀少,即使遇到,也大多步履匆匆,面色带着一种不寻常的苍白和疲惫。本该灯火通明、歌声悠扬的傍晚,此刻却显得有些沉寂。迎接他们的是一位名为卡利安的精灵侍从,他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格洛芬德尔大人,弥林大人,万分抱歉。吾王吉尔-加拉德正在处理紧急事务,恳请二位在偏厅稍作等候。”
这一等,便从黄昏等到了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透过高大的拱窗洒在偏厅光滑的石地上。格洛芬德尔闭目养神,气息沉稳,弥林则安静地观察着厅内简朴而优雅的陈设,感受着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令人精神萎靡的压抑感。这并非精灵家园应有的生机勃勃。
终于,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吉尔-加拉德匆匆走了进来。这位年轻的诺多至高王,继承了先祖的威严与俊美,他的长发略显凌乱,清澈的蓝灰色眼眸下带着明显的倦色,华美的长袍也沾染了些许灰尘。
“格洛芬德尔大人,弥林大人,请原谅我的怠慢。”吉尔-加拉德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歉意和一丝沙哑,“我并非有意冷落维拉的使者,实在是……林顿正被一股无形的阴影所困扰。”
格洛芬德尔睁开眼,金色的眉毛微蹙:“我们进城时已察觉异样,城中精灵为何如此稀少?且大多精神萎靡?”
吉尔-加拉德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在两人对面的石椅上坐下。“是索隆的毒计。”他直言道,语气中带着愤怒与无奈,“并非直接的刀兵相见,而是更加阴险的侵蚀。大约一个月前,一种无形的黑暗开始在林顿境内弥漫,尤其是在靠近水源和森林边缘的地区。它无法直接伤害精灵的身体,却能侵蚀我们的精神,消磨我们的力量,带来深沉的疲惫和虚弱。许多子民不得不留在家中休养,连日常的劳作和训练都难以维持。”他握紧了拳头,“这拙劣的把戏确实无法击垮我们,但它有效地拖住了我们的脚步。我本想立即动员军队,前往埃瑞吉安支援凯勒布林博,防备索隆可能的袭击,但现在连集结一支像样的卫队都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