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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傻子做夫郎 第63节

  外头还是日头高挂,冬日晴空晒得人身上热乎乎的。
  街市口因着这好天气,比往日更加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透着一股寻常生活的踏实和喧嚣。
  祁渊独自立在宝月所指的那个巷口,背靠着一棵枝桠光秃的银杏树,身影看似闲适,周身却绷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气息。
  他已布下人手追查,但一时还没有结果,白白等着不是他的作风,祁渊此刻站在这里,冷眼看着一处处摊贩。
  卖炒栗子的、卖布绣玩意儿的、卖糖画的、卖泥人的……
  他知道,动手的是谁并不重要,无非是柳家或陆家驱使的爪牙。关键在于他们为何要掳走沈鱼?人又被藏在了何处?
  京城之大,宅邸酒楼林立,若真要隐匿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祁渊眉心紧蹙,忽然想起柳宁羽那句看似无心的话——“兄长在家中……”
  街景缥缈,祁渊凝目出神片刻,忽然想到了一处地方。
  ——
  沈鱼醒在一片冷寂幽室内。
  意识回笼的瞬间,寒意率先从侵入,昏迷前的记忆随之涌入脑海——熙攘的街口,两个刻意靠近的身影,一方带着刺鼻气味的帕子猛地捂上她的口鼻,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音,便软倒下去。
  她动了动,发现双手被粗糙的绳索紧紧绑在身前,眼睛被密实的布条蒙住,不透一丝光。幽闭的恐惧不受控地升起,沈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静气凝神,试图分辨身处何处。
  空气里有一种陈旧的霉味,阴冷潮湿,像是久无人居的废弃旧屋,但又异常窒闷,毫无气流流动之感,比之房屋,倒更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
  刺骨的冷从身下的地面丝丝缕缕渗入体内,让沈鱼禁不住微微发抖。
  祁渊……能找到她吗?
  如果找不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踉跄着试图站起,被缚的手笨拙地四处摸索,试图找到任何可能借力或防身的东西……
  突然,“吱呀——”
  细微尖锐的门轴转动声割裂寂静。
  沈鱼瞬间屏住呼吸,全身绷紧。
  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靠近,停在她面前,一股混合着浓郁宫香的味道压迫下来,戴着冰冷扳指的手轻佻抚上她的脸颊。
  “啧,醒了?”略显熟悉的男声响起,语调懒散,透着恶意。
  沈鱼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心脏因厌恶而剧烈跳动。这声音她记得——二皇子周琦。
  周琦对她的抗拒不以为意,反而低笑一声,气息更凑近了些,几乎喷在她耳畔:“躲什么?”他的手指滑过她下颌,带着狎昵的意味:“陆梦泽这胆子是肥了,不过…事情办得倒合本王心意。”
  沈鱼掌心掐紧,声音竭力平稳:“二殿下,沈鱼自问从未开罪于您,不知殿下为何要用如此手段?”
  “不知道?”周琦声色轻浮,指尖用力,掐得她下巴生疼:“怪就怪你投靠错了人,又碰巧……入了本王的眼。”
  话语未尽,意味深长。
  沈鱼目不能视,只能凭那令人作呕的香气判断周琦又逼近了几分,她一步步后退,直至脊背猛地撞上冰冷墙壁,再无退路。
  阴凉湿滑的手骤然掐上她纤细脖颈,缓缓收紧。
  窒息感瞬间而来。
  沈鱼喉头涌上腥甜,对方手腕一股力气微转,她整个人便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踝骨磕绊到大概是桌角一类的硬物上,剧痛钻心让她呼吸一窒。
  周琦欺身而下,双手粗暴地探向她衣襟意图拉扯。
  气愤与恐慌一同炸开,比踝骨疼痛更甚的是沈鱼心间的怒火,情急之中,全身的力气似乎都汇聚到了紧锁的牙关上,她当机立断,猛地用力咬上在她领口翻覆的手!
  周琦猛地抽手痛呼,露出一瞬狰狞面目,然而看着沈鱼白布蒙眼,唇齿嫣红,又浮出一股兴奋狠厉。
  沈鱼不知他神色变化,啐出口中血腥,哑声道:“周琦,你若动我,祁渊不会放过你。”
  “祁渊?”
  周琦笑声扭曲,充满不屑,“他还会为了你杀了本王不成?”
  他目不转睛看着她。
  第一次见面她就当街顶撞他,第二次见面时给他吃闭门羹,第三次在宫里她还敢骗他!这个胆大包天的沈女郎……周琦抚掌,曾经留在他心底的火同当下的怒与欲重叠,让他再没有一丝理智,只想让面前人臣服自己。
  就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一阵模糊的争吵声,似乎隔着几重院落,听不真切,但那声线却让沈鱼头倏然一转。
  几乎是同时,周琦也显然辨认出了这个声音,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凝固,低低咒骂了一句:“该死!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沈鱼不知道哪里迸发出的力气,趁周琦分神,猛地用肩膀撞开他,凭着感觉和声音踉跄着朝那方向扑去,她嘶声喊叫,被缚的双手拼命拍打冰冷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周琦脸色骤变,猛扑过来:“找死!”他一把将她粗暴地拽回,手刀带着风声重重落下!
  沈鱼只觉后颈剧痛,最后黑暗的意识里只剩下门外那越来越清晰的、让她拼尽一切想去抓住的声音……
  ——
  公主府朱门紧闭。
  游廊下,祁渊与闻讯赶来的周琢正面相对。
  周琢依旧是衣饰华美,姣好面容明媚:“二表哥今日怎有闲暇驾临我这公主府?真是稀客”
  “没想到你当真在……”
  祁渊垂眸低叹,目光复而审慎,“公主殿下最近不是都住在宫中吗,今日可是刚回府上?”
  周琢眸光微闪,以为祁渊是来找她说她为驸马开脱之事。他肯单独来此,莫非……心里还有她?
  她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楚楚之态:“表哥是来兴师问罪的么?先前事,我也是不得已而,入宫与父王伤心一场,又与驸马生了嫌隙……若非今日二皇兄亲自来我殿中劝慰开解,我怕是至今还不想回这冷清府邸。”
  祁渊眸色一沉:“周琦今日来找你?”
  周琢颔首:“是,他还特意送我回来,刚走不久。”她顿了顿,反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二表哥今日如此急切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祁渊神情严肃:“我来找人。”
  周琢失笑:“我这公主府里,怎会有表哥要找的人?若是找柳宁箫,他近日都在柳家。”
  祁渊踏前一步,字字清晰:“我找沈鱼。她人在哪里?”
  周琢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眼底掠过一丝被冒犯的愠怒:“沈鱼?表哥你的人不见了,找到我这里作甚?”
  祁渊紧盯着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变化,又放长眼量,不断向公主府内深处探寻,因周琢素爱明净敞亮,公主府四处皆是高大门窗和透光檐廊,再以薄纱点缀,光影飘忽若仙境,期间雅致陈设一览无余,目力所及之处并无可疑的身影。
  但外头人多眼杂,柳宁箫与周琢此前又都不在府中,哪里会比公主府更方便把人藏进来,又更加便宜周琦进出呢?
  祁渊断定沈鱼最可能在此。
  在他对面,周琢却面露真实的困惑。其实她心底隐隐觉得今天周琦的行动有点奇怪,但是此刻又被祁渊分走精神,委屈于祁渊竟然疏离自己至此,之前当着她的面与那沈鱼举止亲密也就算了,今天竟然还直接找上门来。
  周琢面含幽怨:“难道在表哥心中,我已是不分青红皂白、行此龌龊之事的人了?”她赌气道:“若表哥真疑心我藏人,我这公主府能藏人的地方不多,无非是后园那处废弃不用的地下暗室!我亲自带表哥去查!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有劳。”祁渊毫不犹豫地同意。
  周琢抿紧唇,脸色难看地转身引路。
  二人穿过曲折回廊,越往深处走,越是阴冷。
  行至一处僻静院落前,周琢忽然停下脚步,唤住祁渊。
  “二表哥。”她声音里情绪复杂,怨怒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割舍的旧情,“你知道吗?有时我宁愿你去岁就真的战死在了洪曲,再不回来了。”
  祁渊脚步顿住。
  周琢美目之中情绪翻涌:“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把一切都搅乱了,让大家都不安生。”
  祁渊缓缓回身,看向周琢的目光冰冷得如数九寒天。
  “表妹。”这个许久未曾出口的称呼,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疏离淡漠,“我也常常在想,为何我记忆中的那个烂漫骄矜的姑娘,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那表哥记忆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周琢扬眸轻问,却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声音带着一种脆硬的怅惘,“若有什么不同,那只能是表哥从未认识过真实的我!过去种种,我不过是想争取自己想要的,何错之有?在这京城名利场上,谁又能真正随心所欲?”
  “不是这样的。”
  祁渊打断她,声音沉而冷,“人生在世,确难随心所欲。但总有人,想得到什么,会凭自己本事去拿,而非踩着无辜者的血肉,更不会将自己的顺心如意,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
  周琢立刻听出他话语中的维护,艳丽的脸上霎时爬满妒忌:“表哥是说沈鱼?”
  提到沈鱼,祁渊面色下意识地缓和一瞬,又即刻恢复冷硬,“至少,她从来没有害过你。”
  周琢像是抓住了把柄,理直气壮地反驳:“这世道谁不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我何曾亲自下手要害她?!”
  祁渊难以置信看着周琢,好长一会儿才道:“表妹装得久了,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你自诩未亲自动手,可哪一次你不是默许纵容,甚至推波助澜?助纣为虐,与你亲自动手,有何区别。”
  “我做过什么,都问心无愧!”周琢被他言语刺中,声音猛地尖利起来,引得远处垂首侍立的侍女们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祁渊紧紧盯着周琢的眼睛,那里面除了被戳破的恼怒和根深蒂固的骄纵,似乎确实没有明显的心虚。难道沈鱼真的不在此处?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事已至此,他必须亲眼确认。
  祁渊不再多言,大步走向院落中通往地下的暗室。
  周琢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最后一次问道:“二表哥,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后来的女子,彻底斩断我们之间的情分吗!这扇门一旦打开,无论里面有没有你要找的人,你我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情分?”祁渊手覆在腐锈的门上,却没有回头,“从前或许有,但现在,你我之间何谈情分二字。表妹还是好好守着柳宁萧吧。”
  周琢呼吸猛地一滞,脸色煞白,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刺穿。她失态地尖声道:“祁渊!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明明知道……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遇人不淑,也有苦衷。”
  祁渊打断她,墨瞳沉沉:“但日子再不顺心,也不该用无辜之人的痛苦来垫高你自己。”
  话落,他长臂猛然一挥!
  “砰——!”
  一声巨响,门栓应声断裂!木门洞开!
  夕阳残存的血色光芒刺入昏暗的密室,照亮无数疯狂飞舞的尘糜。
  周琢下意识眯起眼,待看清室内情形,霎时间愣住——光芒尽头,沈鱼软软地倒在地面上,发髻散乱,衣衫沾染尘土草屑,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她双眼被蒙,手腕被缚,堪称狼狈。
  祁渊的心骤停一瞬。他乎是以一种失控的速度冲上前,小心翼翼地单膝跪地,将沈鱼轻轻揽入怀中。
  沈鱼被这动静惊扰,眼皮在布条下剧烈颤动,似乎正要转醒,她脑中还存着要与周琦搏斗的念头,身体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被缚的手徒劳地推拒着。
  祁渊稳稳按住她,声音极尽温柔,“别怕,是我。”
  沈鱼怔愣,像是没反应过来,又像是呆了,蒙眼的布条下,唇微微张着,没发出声音。
  祁渊一只手稳稳地环住她,另一只手快速而轻柔地去解她眼上的布条和腕间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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