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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傻子做夫郎 第17节

  这纸婚书,不为给外人看,只为安自己的心,定下这份她亲手选择的、不同寻常的姻缘。
  沈鱼深吸一口气,手腕沉稳,准备落笔。
  男人在一旁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郑重,浓重墨瞳追逐着她移动的笔尖,似在努力理解眼前仪式的意义。
  感受他目光的追逐,沈鱼心中一动。
  合婚贴,理应两个人一起写才是。
  ——哪怕他不懂其中深意。
  她放下笔,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布巾擦了擦手心的薄汗,然后拉过男人的手腕,将笔塞进他修长的手中。
  “来。”她轻声,绕到他身后,微微踮起脚,一手轻轻稳住他的肩,另一只手则坚定地覆盖在他握笔的手背上。
  溶溶日光透过敞开的窗棱,斜斜地投射进来,落在少女圆润的指甲上,反射出一点晶莹的弧光,也落在男人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挺拔鼻梁和放松的唇线。
  少女素手执在男人的手背后,带着他,一勾一划。
  风从门外吹入,卷起案上宣纸的一角,发出簌簌的轻响。
  土胚旧屋里,笔墨纸砚,上演着格格不入的风雅。
  控着男人并不容易,他的手臂肌肉在书写时偶尔会下意识地绷紧,沈鱼需得用上几分力气,鼻尖很快腻了一层细密的莹润薄汗。
  这厢她全神贯注,凝重万分,男人却如在进行一场新奇的游戏,初时聊有趣味,不一会儿便觉得这被束缚着写字的姿势过于拘束,有些兴致缺缺起来。
  少女近在咫尺的侧脸专注而倔强,淡淡的药草香和汗意混合的气息蛊惑,他忽然微微拧肩,劲瘦腰身如蓄势待发的弓,唇齿含笑,毫无预兆地侧过脸,温热的唇便印在了沈鱼微抿的嘴角。
  沈鱼猝不及防,腕子一抖。
  男人握笔的手也随之一晃,墨汁从笔尖跌落。
  宣纸上,墨团迅速扩散,晕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
  沈鱼低呼一声,看着污损的婚书,又恼又心疼。
  男人却似乎对自己造成的“杰作”毫无所觉,反而因肌肤相亲而眼眸更亮,甚至想再次凑近。
  沈鱼气恼不过,推开他凑上前的脸,将人赶去外厢,红着脸自个把余下内容写完。
  纸张铺陈,前半部歪扭污损,后半部娟秀干净。
  沈鱼小心翼翼吹干上头的墨迹,这才把男人又招回屋里。
  “按手印。”
  她刻意板起声音。
  男人看见红泥,眼睛一亮,这事他在户衙有经验。
  不消沈鱼多说,他径直伸出修长有力的拇指,沾满了印泥,拉过宣纸,在下方空白处,重重地、清晰地落上。
  按完一个,他并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微微偏头,仔细端详那张婚书。
  沈鱼好奇他在审示什么,也在一旁等着。
  眼睫轻动,男人看明白了一般,又稳稳地、按下第二个指印。
  恰落在结尾二人的名字上。
  瞧着他一人成双的拇指印,沈鱼嘴角勾起又压下,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神使鬼差的,为了和男人的那两个对仗上,她在那两个指印的正对面,也按下了两个小巧的指印。
  沈鱼揭起柔软宣纸,借光细细看过:四个指印,两两相对,边缘处交叠几分,当中一片墨点
  ——活像幅猫踩的画。
  不过她依旧很满意。
  沈鱼面色带笑,将这张沾染了墨团、印着四枚指印的独特婚书同那份户籍纸一起收到箱子深处,落了锁。
  指尖残留的印泥微黏,她转身拿来布巾,恰此时院外有人敲门,沈鱼一面擦一面挪身过去。
  擦手时,沈鱼脑海中忽然闪过男人刚才按第二个指印时,那短暂的一瞬清明。
  他是看懂了,认准了二人的名字,才印上去的吗?
  可是自己还没教过他认名字……
  沈鱼脚步微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男人。
  他依旧是那副不关心一切的沉静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沈鱼摇摇头,只当是自己的臆想。
  第21章
  栅栏院外,一抹倩影摇动。
  沈鱼凝神望去,不自觉攥了一把擦手的布巾,脚步有几分踟蹰。
  那日激烈的言辞犹在耳畔,沈鱼本想着等那点不愉快被时间冲淡些再去找她,没成想,辛夏竟先一步踏上了她的门槛。
  “夏姐姐……”沈鱼拉开院门,声音里带着试探。
  辛夏却已一步跨了进来,“沈小妹,这么热的天,你好久才来给我开门,莫不是躲在屋里绣那大红嫁衣,绣得忘了时辰?”那“大红嫁衣”几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
  沈鱼忙道:“岂会,夏姐姐屋里坐。”
  辛夏目光飞扫院子,细声细气,说的话却不饶人,“你这里忙得一地,我就不坐了。”
  沈鱼一滞,疑惑辛夏难道是来继续那日的争执,可这又不像她平日的性子,只好先捺下翻涌的疑虑,引着辛夏在檐下的石墩旁站定。
  男人在不远的屋里看着她们。
  辛夏扫了男人一眼,直接无视了他,继续对着沈鱼道:“你这小医女,现在名声可不小。家里丁点动静,外头都传得有鼻子有眼。”她臂上挂着个不小的篮子,“我娘念着你我自小一处长大,情分不同,又怜你家里没个长辈帮衬,怕你手忙脚乱漏了什么要紧的,巴巴儿催着我赶紧送这些过来。”
  辛夏将篮子往沈鱼跟前递了递,掀开粗布,露出底下鲜艳的喜庆颜色:一对红得耀眼的枕巾针脚细密,并蒂莲开得正好;几个小巧的香囊、帕子,鸳鸯戏水的绣样活灵活现。
  沈鱼接过,指尖抚过那柔软细腻的布料,莲瓣的丝线触感分明,熨帖了方才的忐忑。她心中一动,试探问:“是大娘为我准备的,还是……”
  辛夏抬手,指尖带着亲昵的力道,不轻不重地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自然有我一份功劳!我娘那老花眼,哪还穿得了这许多熬心血的针线?”
  沈鱼额头轻扬,心尖一暖,顺势歪头靠在辛夏肩侧,声音软糯:“就知道夏姐姐还是疼我的。”
  瞧着少女难得流露的娇态,辛夏憋在胸口的那股气,不知不觉也消散了大半。她叹了口气,带着点认命的无奈:“眼下啊,半个村子都知道你这沈女郎要‘办好事’了。我再看不上他,还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旁人笑话了去?该撑的场面总得替你撑起来。”
  沈鱼看着篮中那抹鲜艳的红,低声道:“日子定在下月初七,夏姐姐,你来吗?”
  “初七?”辛夏眉头微蹙,“不就剩半个月了?怎么这般急?”她忽又想起什么,眼神复杂地看向沈鱼,“还是你生辰……傻妹妹,真不知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沈鱼抿唇淡笑。
  辛夏却像是被这紧迫的日子催动了,语速快了起来:“盖头呢?嫁衣呢?喜被可絮好了?”
  沈鱼:“简单弄了。”
  辛夏继续掰着手指头数:“箱笼总得有一个装门面吧?红绸子我家刚备了些现成的,干脆先给你拿来……”
  听辛夏絮絮念念、事无巨细的关切,直叫沈鱼心间酸软。她抬脸,眼底泛着薄红,却漾开一个真切的笑:“等夏姐姐的好日子,我定要好好备一份添妆,也叫姐姐为我这么感动一回。”
  辛夏脸上飞起红霞,嗔道:“我的事……还早着呢,你少打趣我!”她顿了顿,手探进竹篮最底下,摸索着掏出两个压底儿的物件。
  一样是用红纸仔细包着的胭脂水粉盒。
  另一样则是个用厚实蓝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册子。
  胭脂水粉自不必细说,只见辛夏飞快地将那蓝布包塞进沈鱼手里,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这个……是我娘千叮万嘱让我悄悄塞给你的,她不让我看,我还能猜不出是什么?原觉得我娘多事,可转念一想,你家里那个——”
  她朝堂屋方向努努嘴,“瞧着就是个木头疙瘩,什么都不懂,到时候,怕不是还得你手把手……”
  再细致的辛夏也不耐直白说了,只轻飘飘补道:
  “教他弄。”
  沈鱼先是一愣,待看清辛夏脸上那抹飞红,再低头感受掌中那册子,一股滚烫的热流冲上头顶,瞬间烧透了耳根。刚刚还感动到盈眶的心思顷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羞窘取代。
  看着辛夏揶揄的眼神,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山林间男人那个缠绵不休吻,潮湿温热的啃咬,还有绵延至周身的让她腿软的酥麻……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
  可这话,叫她如何能宣之于口?只能又羞又窘地攥紧了那蓝布包,胡乱地塞进了怀里。
  “东西送到,我的差事可算完了,”辛夏卸下担子,语调轻快起来,“初七一早,我来给你绞脸梳头,保管把我们沈小妹打扮成南溪村顶顶俊俏的新娘子!”她走了两步,忽又回头,冲着沈鱼眨眨眼,“那‘书’……千万收好!记、得、看、啊!”话音未落,自己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影轻盈地消失在院门外。
  “辛夏!”沈鱼又羞又恼地冲着那背影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院门外远去的脚步声和残留的笑音。
  沈鱼站在原地,怀里揣着那本的册子,感觉心口衣料都变得灼热起来。
  她回过头,见男人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堂屋的门槛内,高大的身影一半沐浴在骄阳的金辉里,一半隐在屋内的昏暗中,幽深沉静的眼眸恰好漫不尽心落在她捂着的、微微隆起的那处衣襟上。
  沈鱼脸上的热度“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比刚才更甚。
  她哪敢在他眼皮底下翻看那要命的东西。
  裙裾飞扬,少女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进了卧房,将那烫手的蓝布包深深压进了褥子底下。
  抚平床铺,沈鱼深深吸了几口气,手背贴贴面颊,感觉脸上的热度稍稍褪去,才佯做镇定地拉开门,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少女在院墙内自顾自忙。
  而堂屋里的男人,则悄然踱步到了卧房门口。
  他轻轻走到榻边,修长的手指拨开枕塌,面色迷惑而好奇……
  是夜,万籁俱寂。
  沈鱼累了一日,头沾上枕头的瞬间便被浓重的睡意拖入梦乡。
  她呼吸清浅而均匀,在狭小的屋子里规律地起伏,仿佛一道温柔的溪流。
  地上,男人并未如常闭目。
  他背靠冷硬土墙,长腿微屈,那本册子静静摊在膝头。
  油灯早已熄灭,唯有清冷月光透过窗隙洒下几缕单薄银辉,地上男人恰巧匿身于窗墙下,于黑暗中狭长眼睛眯起,眈眈看着床上人起伏的轮廓。
  一股邪火惹人,驱使他渴望再爬上那张香软的床。
  然而,这些天来数次被推开、被那双带着羞恼眼眸注视的记忆却在告诫他,如果当真这么做了,床上人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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