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的邻居是兼职杀手 第44节
话到一半,帽子男突然不说了。
他警觉的抬手压低帽檐, 环顾左右。
同伴疑惑:“怎么了?”
帽子男迟疑道:“我感觉有点不对劲——算了, 我们先离开这……”
他边说话边站起来, 人还没来得及完全站起来,忽然感到脖颈一凉:一根平平无奇的树枝从后面贯穿了帽子男咽喉, 而后又迅速抽出。
他面朝地倒下,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疼痛就失去了意识。而他的同伴相对好运,只是被树枝抽飞出去, 晕倒在地。
谢乔乔已经竭力留手, 但是晕倒的男妖却因为伤势过重,被她拎起来晃了好几下,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她拖着男妖回到巢穴外围, 找到了蹲在地上看地图的张雪霁。
男妖被扔到地面上,扬起一蓬灰尘。
张雪霁抬起头看了眼男妖,迟疑的问:“这个……是活的吗?”
谢乔乔:“还没断气。”
停顿了片刻,她又补充:“我已经很轻了。”
对待人和对待妖怪,谢乔乔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标准。她知道普通人十分脆弱,所以谢乔乔在对待‘人’的时候根本不用灵力,也不用法术。
但是妖怪不一样。
在谢乔乔的三观还没完全形成的时期,就已经有了和鬼怪交手如果留有余地,那么死的就会是自己的概念——这也就养成了她对待妖怪和鬼魂格外凶残的本能。
这种习惯一时半会很难改变,即使谢乔乔也清楚她们现在很需要一个活口来问话。
张雪霁把地图卷起来揣进口袋里,先尝试给昏迷男妖做了一阵急救。男妖外形看起来是人,但体质上却还是妖怪的部分居多,恢复能力也很强悍,被张雪霁这样一通急救下来,居然真的咳嗽着醒转过来了!
只是他现在还没办法动,身体稍微挪动一下就会感到十分痛苦。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谢乔乔和张雪霁同时凑过来的脸——这两张脸他都认识,而且不管是哪一张,以这种居高临下的状态出现都很可怕!
男妖眼睛一闭,试图装晕,却直接被谢乔乔掰断了一根手指。
他痛呼着睁开眼睛,视线里重新对上张雪霁那张笑眯眯的,很和善的脸。
张雪霁:“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你叫什么名字?是从什么地方认识到我们的?”
张雪霁说话时,谢乔乔就面无表情的蹲在一边。
男妖艰难的往后蠕动了不到半厘米,试图装傻:“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啊,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故意伤害,我可以告——嗷痛痛痛!”
又被折断一根手指,同时因为大叫而牵动了胸腹处的伤口,男妖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大叫,而谢乔乔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她松开那根被掰得变形的手指,用眼神示意张雪霁继续问。
张雪霁表面上保持着冷静,动作上却很老实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男妖遭不住痛,很快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了。
他认识谢乔乔那张脸没什么可奇怪的。就算刨除掉谢乔乔进入特殊民俗研究部之后的那些战绩,她可是把华亭从巢穴里赶跑的人!
虽然大部分妖怪也不知道华亭的原型是什么。但一个妖怪想要在地盘上积累声望,最快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当地的妖怪都揍一遍。
妖怪们信奉强者为尊,只有能打得过所有妖怪的才能被称之为称霸一方的大妖怪——而华亭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成为本地的大妖怪,并拥有自己的巢穴的。
华亭很出名,年纪轻轻就打得华亭弃家而逃混入人类社会多年一直不敢露面的谢乔乔,理所当然的也在本地妖怪中很出名。
大概只有那些不怎么和外界交流的鬼,或者年轻的妖怪,才能对谢乔乔这个名字一无所知。
而张雪霁——男妖知道张雪霁,也是因为华亭。
华亭自从逃入人类社会之后,就在妖怪社交中彻底销声匿迹。直到半年前,华亭再度出现,并揍服了一批妖怪,将他们收为己用;男妖就是其中之一。
华亭说愿意分享他的修炼心法,帮助妖怪们摆脱妖怪的身份,彻底融入人类社会。
他们会成为人类社会里的上等人,享有美酒和食物,并从此再也不用担心研究局或者那些民间势力的追杀。
因为他们会变成真正的人,而人作恶是不归研究局和民间势力管束的。
华亭的修炼心法需要妖怪先将自己与八字契合的活人缝合在一起,然后才能修炼。修炼得越精进,两具身体就融合得越好——据说如果修炼到华亭的境界,就可以彻底脱离妖身,随意夺取他人肉/身附体。
而用于修炼的,八字契合的活人身体,华亭也帮他们找到了。
“因为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又有心法又有肉/身,”男妖哭哭啼啼的交代,“所以我们都帮他干活,张雪霁的照片也是他给我们看的。”
张雪霁问:“绑匪是你们联系的?”
男妖连忙否认:“我只认识妖怪!根本不认识人啊!那几个绑架你的人都是华亭找的,他这几年在人间好像过得还不错,住着大房子,身边还有不少仆人——他让我和……另外一个妖怪来这里等人!我们就来了!”
张雪霁交叠手臂搭在自己膝盖上,若有所思。
男妖不敢直视谢乔乔,慌张的向张雪霁示弱——毕竟张雪霁长着一张看起来就会心软的脸。
“我可什么都说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都是华亭逼我,我才来的啊,不然我怎么敢和,和你们作对,是吧?我又不是活腻歪了。”
张雪霁抬起头,看向谢乔乔:“再折断一根手指吧,他没说实话。”
男妖:“?”
咔吧两声响起,因为这是第三次了,所以谢乔乔好心给折了个买一送一;男妖立即痛得面色扭曲,眼泪狂飙。
而那长相和善的青年,则向他露出一个十分阳光开朗的笑容——那笑容甚至带有一个秀气的酒窝。
张雪霁:“少说一些重要线索,也算没说实话,而且我并不是完全一无所知。我都能和朋友追查到这里了,你还不明白吗?”
男妖实在怕痛,又被张雪霁的话唬住。
张雪霁的话像一个烟雾弹,让他产生疑惑,无法确定张雪霁到底知道了多少。一旦自己说的话和张雪霁已知的线索对不上号,这个可恶的笑面虎说不定又会像刚才那样,认定自己没有说实话。
当然,比张雪霁这个可恶笑面虎更可怕的,是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但是折断了他四根手指的谢乔乔。
“好,好吧——我说,我说就是了!你们别杀我!”
“华亭傍上了人类社会里的一个大人物!要为对方换一具青春不死的身体!一开始设计好的转换仪式是在被人类遗弃的水上乐园,原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是没想到有个外地妖被和尚打伤,之后逃到这里养伤,也看中了水上乐园这个场所。华亭没能打过对方,只好暂时离开。但是没想到你居然活着从水上乐园回来了……所以华亭想重启那个没完成的转换仪式!”
“不过水上乐园的气场已经遭到破坏,华亭又找了新的地方。他没有告诉我新的地方在哪,真的,我这次说的绝对全都是真话!被华亭收服的妖怪很多,我根本不是他信任的妖,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没有撒谎!”
男妖是真的很怕谢乔乔会再折断自己几根手指,最后几句话说得十分声泪俱下。
谢乔乔开口:“其他的我不知道,但华亭不信任他是真的。”
张雪霁好奇:“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谢乔乔用树枝点了点对方的眼眶:“他的眼睛里没有被华亭种灵。”
“华亭并不是擅长战斗的妖,但又十分依赖群体。所以为了更好的掌握自己的属下,他会给自己信任的部下种灵在眼部,这样华亭就能共享他们所看见的一切。”
“这两只妖里面,他没有被种灵,但是戴帽子的妖怪却有被种灵。”
男妖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谢乔乔这个煞神为自己说了句公道话。
他哭哭啼啼的往谢乔乔脚边凑:“对!不愧是您,杀妖高手,慧眼如炬!我没有被种灵,华亭根本就不信任我,我来只是凑数的而已——您看我身上,我妖怪的特征都还在呢,华亭那个心法我修炼得可烂了!”
张雪霁看得眉头一皱,上前把他踢开,骤然变得凶神恶煞起来:“说话就说话,不准摸她鞋子!”
男妖:“……”
果然人男没一个好东西!
张雪霁站起来跟谢乔乔嘀咕:“他哭得那么丑。”
谢乔乔:“不要说这种莫名其妙攻击别妖外貌的话。”
张雪霁扁了扁嘴,嘟嘟囔囔:“他还跟你装可怜,就是想博取你的同情——虽然他说的那些应该都是真话。”
思考着男妖刚刚说的那些话,张雪霁眼珠一转,问:“江沉鱼的眼睛有被种灵吗?”
谢乔乔点头。
张雪霁想了想,又问:“你们当时是为什么来水上乐园?”
谢乔乔回忆了一下,慢吞吞开口:“后勤收集的消息,说水上乐园连续失踪了好几个人。因为是很偏僻的地方,所以引起了一些社会上的讨论,经过调查,被定性为妖怪事件。”
“不过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它已经是一个既定的结果了。”
张雪霁双掌合十,轻轻一拍:“也就是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出现在水上乐园的,你也不知道水上乐园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
谢乔乔:“这是后勤负责的部分,由花铃月去交接,我的工作范围是清理鬼怪。”
张雪霁又问了男妖几个问题,比如他平时在什么地方见华亭,和其他同伴住在哪里。
因为已经和张雪霁谢乔乔泄露了太多消息,男妖自知已经不能再回到华亭的势力之中去,干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样还能少挨一些打。
谢乔乔打妖真的太痛了。
男妖和其他妖怪被安置在郊外的一处度假庄园别墅里。因为他们都还不太习惯使用人类的手机,所以华亭偶尔会现身于别墅给他们下达任务。
平时修炼心法,则由华亭先在别的地方教导他的心腹,再由他的心腹回到别墅教导他们这些妖怪。
但是华亭具体住在哪里,傍上的大人物又是谁,对此男妖则是一无所知。
张雪霁要问的问题都问完了,向谢乔乔一摊手,表示自己没有要问的了。
正常妖怪死后会失去妖身,现出原形。但是修行了华亭心法的妖怪,因为曾经和人类身体缝合的缘故,死亡之后也依旧保持着人形的外貌。
谢乔乔拎着树枝,立在那具人形尸体旁边站了一会儿,低头望着他慢慢变灰白的脸。这个妖怪倒是没有说谎,他确实修炼得不好,死后身体没有出现二次异化——对比之下,阮诗婷和江沉鱼的修为应该要更高一些。
已经吃过人的妖怪根本不可能改过自新,所以在张雪霁问完问题后,谢乔乔就干脆利落的结束了对方生命。
“我看了下,如果要出去的话,我们得走好一段时间。”张雪霁拿着地图,走到谢乔乔身边。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道虚线,“如果这张地图上的地势标注没有问题的话,我们这样走,可以更快离开这里。”
“不过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今天晚上是持续赶路,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不用考虑我,我现在体力还行。”
谢乔乔瞥了眼地图,因为不太看得懂,所以很快就收回目光:“在这过一晚,黑夜不适合走路。”
她能夜视,倒是无所谓,只是想到张雪霁大概在晚上是没办法像她那样看得很清楚的。
谢乔乔在前面带路,张雪霁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越过一些树木,进入到破败的巢穴里。
帽子男的尸体还倒在窗户底下,张雪霁强忍着害怕去搜了一遍:没有找到手机,不过找到了打火机。
他清理出一片空地,堆积好引火的枯叶和可持续燃烧的树枝,将其点燃。
幽暗蔚蓝的夜色中,火光像舞会上的裙摆一样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