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之后 第55节
中途,有人拿起话筒与她合唱,谢家邵的音色低她几分,连音调都精心设计过,贴合起她依葫芦画瓢练习过的唱法。
最后她靠着肌肉记忆完成了深沉的演唱,紧接着兴致平平,自认为表现得很差。
曲终,谢家邵套起近乎,“陶老师,声音很好听。”
“谢谢。”
全程简时衍像隔着薄雾一般的雨,若有所思地垂眸看向她;反而是谢家邵表现得太直白,陶枝念明显有点不自在了。
困惑持续到小宋老师拉着她去汤池泡温泉,两人背对着换衣服,“你说简时衍是什么意思啊?”
临走前简时衍问她,“真要去?”
陶枝念语焉不详地应声,简时衍并无其他挽留,她还是第一次处理起这种介于赌气和生气间打转的情绪。
“他是不是在生气我没拒绝谢家邵啊。”陶枝念一拍脑门,懊恼地察觉到不对,她还是第一次在简时衍面前看到那种剥层皮的欲望。
男人移开眼没再直视她,彼此保留着安全距离,她却因此像火烧般难捱。
“可下学期我还得接着和谢家邵继续搭班,避无可避肯定还是需要打上照面。”
宋艺璇旁观者清,笑话她唱首歌还有这些弯弯绕绕,“说起来和你和简时衍以后不会接着搭班一样。”
她叹了口气,“或许不会了。”
“要我说,咱们和同事处过对象的,就像宫女和太监对食,要遭报应。”
吵归吵,闹归闹,宋艺璇和林耀驰面上不待见对方成这样,但毕竟是“老公”“宝贝”的称呼相处过一段时间。
他们之间,小问题数不清,核心问题更是清晰明了。
林耀驰今年28了,宋艺璇工作得晚,躺平两年都到了二十六的年纪,家里开始催结婚了。
“我和林耀驰其实已经见过家长了。”
宋艺璇用平铺直叙的声线,说起惹人汗颜的真相,无视陶枝念的错愕接着说,“其实我们两家是旧相识,他小时候长着一张婴儿脸,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我还笑话过他饭量大。”
“后来他去练体育了,个子大概在那时候窜上来了。”
宋艺璇也是大学毕业后重新认识的林耀驰,今非昔比,行业不景气,做实体行业的面临着转型的一系列问题,林家连续几年利润缩水,明眼人都看出在走下坡路了。
林家是长姊和女婿操持着主产业和核心下游的加工厂,在过程中捞油水,结果都这样了,林耀驰接着装扶不起的纨绔。
“我始终认为,世界上有三种男人,一种适合谈恋爱,一种适合满足性,剩下一种适合结婚。”宋艺璇伤感,情绪上来挡都挡不住,“说白了,他就是不想结婚啊。我家要的彩礼他们家又不是拿不出来,他纯粹没玩够罢了。”
谈及婚恋,业障弊病难解。陶枝念反观他人,照见了自己徘徊的心境。
三十而立,简时衍早已立了太久,或许,他也是想结婚的类型。
陶枝念还是第一次见到宋老师在她面前流泪,一时不知怎样安慰,稀奇地照顾起旁人情绪。
“好啦,他差两年三十,又不是你差两年奔三啦。我们小宋老师还是很年轻呀。”
二十五岁徘徊的女人,仍旧是最美好的年纪,何必着急奔向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可能,我就是恋爱脑吧。”
宋艺璇不哭了,抹干眼泪,踩小人似的跺了跺脚,“他和列表里的备胎过一辈子去吧。”
临下水前带了那么多把式和准备工作,手忙脚乱间哭花了妆,宋艺璇委屈得不行。
陶枝念将方才无解的疑惑抛之脑后,请缨帮她去储物柜取化妆包和拍照用的反光板。
温泉男女分开设区,入口处到分设了ab两段路。
“你们知不知道简时衍谈过几个啊?”
意外听到熟悉名姓,陶枝念因关键词驻足,借着换衣间柜子间隔,墙角听得光明正大。
昔日往事,以许韵为首,算是见证过沸沸扬扬传闻的亲临者。
据说女生不仅漂亮而且家世显赫,简时衍压根没有现在表现得那般好亲近,以前他可是上学不住校专车接送的公子哥。
等到放学,女孩子就会跑到简时衍身后,亲昵地挽住手,商量约会地点。
“他高中那会儿谈得那叫轰动,主任连家长都叫了。简时衍他爸的官职好像很大,他妈妈美得像港片里的影星。”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闹大了才知道两个人原本就是青梅竹马,家长都盖过章要发展的娃娃亲。”
身旁女人诧异地附和,“看不出啊,那他早就结婚了?”
“中间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简时衍心气高地跳级了呗,女朋友也被送出国了。”
交际圈三步之内必有解药,陈桑梧动动手指头查出个大概,简直快气笑了。
简时衍竟然喜欢灰姑娘,那位小老师家里乱成一团浆糊,光看履历挑不出优点的女人,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这几年在国外,陈桑梧关注到社媒长期有访客频繁给她点赞,点进去发现是光中校友,现在也在临城中学做老师。
陈桑梧联系上了许韵,用的手段和对待喻姝那种小丫头那般,有过之而无不及。
“学姐,我记得你给时衍哥写过匿名字条吧。我猜猜看写了什么呀,是劝他离女朋友远点,还是诉说起少女的心意。”
一语戳破猜忌,许韵气势消下去,瞬间哑口。“我有男朋友,订婚了。”
“哇,恭喜恭喜。”病态的情欲、垂死挣扎的道德,陈桑梧疯起来连许凪远都为之却步,推过去一张名片,“我和时衍哥很快也好事将近啦,韵韵老师帮我个忙好不好。”
第63章 .秩序的乱源,血缘的红线(兄妹骨科*
光明、希望、未来。自我厌弃式身陷背德的泥沼,日夜颠倒,陈桑梧快疯了。
陈桑晔年长她六岁,于她而言,她就是踩在哥哥的背长大的,后来才认识了简时衍,锚定了新的目标。
哥哥是父亲上一任妻子的孩子,他们身上留着一半相同的血液,而陈家如日中天的鼎盛,是她妈妈和陈父打下的江山。
她是大院里唯一的女孩子,那时陈家二老忙着生意场上的事情。陈桑梧恐惧黑暗,大家都以为她是大院里的孩子王,事实上因为个子小,玩躲猫猫犯蠢,意外被反锁在地窖关整整一天的紧闭。从此,只敢在开灯的房间里入睡。
童年的白日梦总是那样地漫长,晚上她怕黑,整宿整宿睡不着,抱起枕头和毯子敲哥哥房间的门。
哥哥会给她讲故事,会哄她睡觉,用不熟练的闽南语唱孙燕姿的天黑黑,似乎她成为陈桑晔捧在心尖尖上最珍贵的那颗明珠。
她会从被子里钻到陈桑晔睡的那一侧,靠着他的背睡着,仿佛遇到迷途时,只需要牵起哥哥的手,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依恋持续到她频繁去顾家串门,为了每天能够见到简时衍,陈桑梧无师自通学会了藏拙和撒谎。明明陈桑晔手把手教过她,她明白规则,装起傻子让简时衍教她。
“你一个人多无聊啊,你教教我,这样顾爷爷不在的时候,我就可以陪你下棋了。”
简时衍拒绝了,眸中染上初秋萧瑟的霜意,“陈桑梧,我知道你会的。”
栖苑巷几户人家来往密切,知晓简如望是何等伟光正的“君子”,家丑外扬到明面上受众人批驳,连陈母都警告她要少和简时衍来往。
陈桑梧深谙世故,在还分不清喜欢是何物的年纪,着迷于男孩子好看的皮囊,忽略这副看似温柔谦和,骨子里是怎样冷漠的内里。
她发育得很晚,可陈桑晔已经是高中生了,哥哥正言厉色地警告她,不能再晚上洗完澡光着脚跑来他的房间睡了。
“陈桑梧,我要高考,不要影响我学习。”
她趴在哥哥的书桌前装乖,本能环住哥哥的手臂委屈地撒娇,“连你也要欺负我,今天我被时衍哥凶了。”
面前人表情闪过阴鸷,陈桑晔当然知道依照简时衍迂回的个性,绝不会在明面上摆臭脸,“他不敢的。”
“我听湘湘阿姨说她们可能要搬走了。”
眼泪最管用的东西,好像天塌下来,无论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要在家人面前留下几滴不值钱的眼泪,就能够得到宽恕。
尤其,是在陈桑晔面前,某个时刻起,眼泪失去效用了。
少女对待无疾而终的初恋,分别情绪曲折哀婉,无边界感的概念,只顾着伤心,爬到哥哥腿上霸道地用陈桑晔的袖子擦眼泪。
“陈桑晔,为什么你不能安慰安慰我啊。”
泳池里被简时衍救起的雀跃,她迎来初次动心,心脏扑通通地跳动得那样快,凭着本能在水里抓住救生的希望,认定简时衍为她生活里带来新的光辉。
和男生拥抱都会有这样的感受吗?哥哥也是男生,她缠住陈桑晔的后背,像在泳池里失去支点的浮木,环抱住眼前人模拟那时的情景。
哥哥身上的气味和简时衍的不一样,陈桑晔比时衍哥高,肌肉比时衍哥结实,带着高中生特有的血气方刚,她不明白,也没能在任何人身上得到同样的感受。
十二岁了,陈桑梧开始没大没小直呼陈桑晔的名姓,大喜大悲谁也接不住她的情绪。在陈桑晔放下功课,选择回抱她之前,她站定离开房间,重重摔门而去。
直到后来,她在出租屋外的枪声里安慰自己,不会在一群鼓吹自由的嗑药佬发动的暴乱中死亡,脑子里浮现出陈桑晔的脸,大概是亲人间特有的羁绊。
光中的女孩子们表面上巴结她,背地里咒她未来一定是家产全部败光的富二代,羡慕她自小就定期做着各类维持护理,刷卡花钱从不眨眼。
可实际上,她拿着祭天的剧本,陈桑晔把她送出国,其心可诛。
十八岁的成人礼,是哥哥往账上打了五百万,告知她下半年的生活费,办好全部手续把她丢进异国他乡。
除了转账,多余问候一句都没有,无论她怎样闹,根本充耳不闻。
“我错了,哥。”
她很久没叫过陈桑晔哥哥了,那晚精心设计的献祭泡沫被无情戳穿,她沉默地穿上没有几块布料的衣物。
贴身露腰的包臀短裙,在顾家宅院里撞见谁都解释不清,到底还是要点脸皮,只得顺走简时衍衣柜里的宽松外套。
陈桑晔太清楚她的德性,推了酒会,亲自来顾家接她回家。
哥哥粗暴地拉开不合身的外套拉链,反手触了霉头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夜色里路灯影影绰绰,看清她穿了什么,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系扣一丝不苟,重新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陈桑晔发了天大的怒火,抄起家伙作势真要打她。
“别和爸爸说,我真的错了...”
她吓破了胆,躲去祠堂罚跪,此事在陈桑梧看来明明是很小的风波,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却成为陈桑晔和她争家产的导火索。
对此,更可恨的是,陈父是纵容的态度,他妈妈怎能看不出害怕陈桑梧长大了回来争家产的初心,利益面前虚与委蛇,睁只眼闭只眼,送出去总比跟在顾家外戚身后有前途。
陈桑梧像商店里很漂亮但是坏脾气的猫,质问陈桑晔点个头的事情而已,为什么不帮她,“简时衍都能屈尊当老师了,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他了?大半夜你跑来教育我,还不如帮我去向顾家施压联姻。”
她找陈桑晔要房子,想和简时衍住得近点,继续开展死缠烂打的计划。
“你不帮我,我就去和徐淮住。反正我看透了陈桑晔,你的眼里只有家里产业,从来不管我在欧洲的死活。那好啊,等我让你体验体验婚礼当天当舅舅的感觉。”
陈桑晔按住她的手腕,蛮力拖着她往前走,让她感到了疼。
“要我说,大家都别结婚了。”
怒火中烧,难听字句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婚事是二老择定的阳谋,栖苑巷青年才俊里找个适龄的结婚对象,至少也该让陈桑梧过目参与挑拣的过程吧。
陈桑晔只手遮天,竟然让她嫁徐淮,陈桑梧气得发抖,抄起手边的茶杯想泼到他身上,最终茶杯落在了男人脚边。
她扯起讽刺的笑,比起简时衍,她忽然更恨陈桑晔的绝情。